那是因为镜花水月,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崩玉帮助进化后,蓝染已经可以与自己的斩魄刀合为一体。即使在与黑崎一护的对战中镜花水月被砍碎,其刀魄仍然作为他的一部分被保存在他的魂魄里。只要刀魄还在,任何时候蓝染都可以重新持有镜花水月的本体。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身体的一部分就已经在紫色反膜之中,在反膜竖起之后也只有他可以进入反膜内部。
他是早就预料到了吗?预料到这样可怕的虚,还有他展开的反膜?预料到自己会给他解开封印?预料到崩玉可以在被他压抑住的情况下,能让他迅速进化到与斩魄刀合体的阶段?
假如真的是这样,也就能解释了刀魄和刀身为什么可以带走他的灵力。他的灵子被自己的封印压抑住,并不能自由控制流动,相当于结成冰的水,虽然力量增大,但是被轻而易举带走全部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也就无法让浦原借由帮他解开崩玉封印而找到斩魄刀,因为他的身体会因为无法承受崩玉的力量消散。
蓝染一定是预料到了,无论在里面的是浦原还是平子,如果是浦原的话,为了自保必须由浦原自己拿起镜花水月,通过镜花水月的联系他的封印依旧可以解除;如果是平子的话,在外面的浦原也会因为他的请求或许还有其他人的请求,将他的封印解开。
——无论是哪种情况,最后他都会获得崩玉的力量,虽然是暂时的,但是他又能对自己的封印做出进一步的解析。
仰望着天台上方,里面的灵压还在不断膨胀溢出。
蓝染重组身体需要多长时间?
也许就是大战时的那光芒一闪,也许因为力量的压制,时间还要延长。
浦原只希望,他做了一个没有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一切都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之中,从一开始。
在天台上,虚的头直直冲了下去,对着平子真子。天满千鹤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刀以投标枪的姿态用力投掷而出。
所有人都看见,平子在天台边缘的身影一跃而起,提着刀冲向大虚。
以一种决然,又毫无畏惧的姿态。
蓝染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而时间连同众人惊恐绝望的表情,就在那一刻停止。
天满千鹤无力地坐在地上;只有她看见,那把刀在飞过去的途中,经由大虚身边时,忽然粉碎,消失在空气中。
“平子先生——!!!”
“队长!”
一切像是在看老式电影一样,眼前的所有颜色褪的一干二净。
在解决掉面前的大虚后,他龇着牙不耐烦地回头。蓝染站在那里,一边喘着气,目光中满是惊恐和担忧,还有隐隐约约的愤怒。
“为什么!”
那是他惟一一次在自己面前失态。
“什么为什么呀?”他收刀入鞘,走过去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拜托你清理现场咯,惣右介。”
蓝染一手握着刀鞘,追在他身后:“流魂街上出现基里安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队长,万一您——”
“啰嗦,你好烦啊!”
他扬起手懒洋洋地在身后挥了挥:“叫你来难道是要让你送死的吗?”
啊,那天,他将蓝染和其他队员支走,自己提前去迎击那头基里安。当然,事情完美解决了,队员们也只当队长是不小心遇见基里安才解决掉的,只有蓝染察觉了,在那头基里安向他们这个方向移动的时候,平子率先支开了所有在现场的队员,并且对于自己的怀疑说了“这是队长命令”,也强行把他支走。
“即便是这样,队长,我——”
“没有但是,回去了,惣右介。”
拒绝解释,他弓起腰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走在前面。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蓝染再也没有像是其他副队长一样走在自己的身边,或者在身后时也喋喋不休。
更多时候他选择在自己身后保持安静,偶尔吐个槽,日子就这样一点一滴流逝了。
“即便是这样”,这句话也应该由他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一天比一天微妙起来。一边享受着副队长的关怀,一边这样沉溺于他温柔中的自己,从未想到过他那天所做的事情会让蓝染怎么想。
他只想让蓝染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留在他背后。其他事情,蓝染不用去理会,一切交给自己就好。
然而在那个月夜,听见自己副队长一边嘲讽着自己的愚蠢,一边抱怨和感谢着自己的不信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也不知道应该责怪谁,也不知道应该痛恨谁,至少在那一刻,他分不清楚现在躺了一地的伙伴究竟应该由蓝染负责,还是由他负责呢?
是的,就如同蓝染所说的,是因为自己“不信任”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回头看过去时,蓝染怔忪站在原地的眼神,复杂难辨。仔细想来,那是蓝染对他的不信任所产生的安心感,因为这样就可以随意欺骗自己的队长而不会被队长发现;还有就是因为他的不信任而涌出的深深的悲哀,明明战斗也好生活也好,副队长和队长的接触都是最多的,结果自己却不允许他站在自己身边,对于骄傲的他来说,是一种悲哀的否定吧?
——所有场景渐渐消失,最后化作一片黑色。从回忆中清醒,他想起自己之前还在一场战斗中,此刻眼前只有一片虚无,很是奇怪。
我是,死了吗?
慢慢睁开眼睛,周身是一片纯白色。
身体没有疼痛,也感觉不到虚的灵压,甚至连自身的灵压都感觉不到,失去所有力气,他似乎在空中漂浮着。脑袋也无法思考,眼前除了一片纯白外,什么都没有。
尽管如此,却忽然觉得如释重负。
“真子君。”
温柔的,隐藏着担忧的熟悉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周围是一片温暖,生命的流逝似乎也已经停止。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身体中,平子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睛。
“喂,惣右介……”
尽管还处于虚弱之中,平子却坚持咧开嘴,发出嘲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啊,好难看……”
“是吗?”
蓝染对着他无比温柔地微笑着:“只要能将你抱在怀里,以怎么样的姿态出现,都不为过吧?”
在他身后,巨大的灵压迸发出来,化作强烈的白光。他隐隐约约听见外面虚的嚎叫声,因为光线的刺激忍不住眯起眼睛。
“闭上眼睛,抱紧我,真子君。”
蓝染一手揽在平子的腰间,将他扣在自己怀中。仿佛是穿越过一百多年的时光一般,平子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轻轻靠过来,贴在自己耳边的嘴唇。温热的吐息在他耳边,让他本来已经平缓的心跳忍不住再次加速。他慢慢抬起手臂,手中的刀没有松开,只是很轻很轻的力道用手臂虚环上蓝染的背部。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在平子看不到的角度,蓝染皱起眉,另一只手上的镜花水月在面前平挥出去,白色的灵压散开后,面前就是大虚的八个头,还有自己因为随意一挥而释放出的剑压造成的深深的伤口。
在这之后,他还有很多话想要说给蓝染听。
将头埋在蓝染的颈窝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抬起刀,刀尖前开始聚集起紫色的灵力凝聚的小球。感觉到脖颈处的叹息,蓝染的目光向下瞄了平子的头顶一眼。
“感觉到被你救了很丢脸吧,大概。”
自己没有死,而救了自己的人是蓝染,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听见蓝染的答复,只感觉到身后的灵压似乎在不断地涌动着聚集起来。
听见平子虚弱的声音如此抱怨着,蓝染的笑意终于在眼底化开,同时眼睛也逐渐恢复成正常的棕色,发丝也在空中断裂开来。一切灵力都聚集在刀尖前的小球中,不像是鬼道,也不像是虚闪。
那是他依靠崩玉进化时所获得的技能,最终形态时聚集灵力释放的辐烈破,尽管崩玉的力量和使用时间都被浦原压低到了一定程度,这一击也足够将这只大虚消灭。
然而现在他既没有想到浦原喜助,也没有将面前这只大虚放在眼里,更没有仔细思考自己的力量与封印之间存在的关系。因为最想得到的此刻就在怀中,已经无需做出多余的思考。
蓝染侧过头,小心地吻了一下平子金色的发丝。
刀尖前的辐烈破在同时轰击而出,接触到大虚的时候散发出强烈的光芒,那紫色的光芒包裹住大虚,猛烈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用最后的崩玉的力量,蓝染架起单盾竖在前方,隔绝掉声波的冲击,抱着平子慢慢落在学校的天台上。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从天满千鹤把刀掷出去之后的三分钟时间里。
随着虚的消失,紫色的反膜和虚的灵压慢慢消失,而刚才在他们面前消失的蓝染的身影,也在白色的强光散去后出现在众人眼前。
没有人听见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也没有人看见蓝染落在平子头上那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