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春水不知戚少商怎么突然这么没耐心,只当他是忙累了,并不计较,“听说你看上了玉器这块市场,我爹让我来看看。”
“替我谢谢世伯,让他老人家费心了。”戚少商心头一丝暖意,红泪,小妖和他,三家都是好几辈的交情,父亲走了,他当家后走的每一步路都有人关心地看着。
“别客气了,咱们谁跟谁?”赫连春水摆手,继续笑道:“话说,我记得你以前学的珠宝鉴定吧?不是说,好珠再养,要挑要选,正如同女人。而玉质硬且脆,不啄不成器,像个男人。你爱女人当选珠宝为业,怎么着,这回转性了不成?”
“什么时候的混话你也拿出来说,事业女人怎么混为一谈。”戚少商笑骂,“我看你是盼着我转性,你好追红泪是吧?说这么多废话。”
房间里静了一刻,小妖偏头扁嘴道:“你跟红泪都要结婚了,我可不就是只能说些废话了。”
戚少商从文件里抬头,小妖刚才好一阵子不说话,他就又看了看顾惜朝的企划书,心里正叹出色,突然听见小妖开口,说的竟然还是息红泪。
“从小到大,什么什么都是你好,你好就你好呗,红泪嫁给你我也拦不住。”
戚少商正沉浸在计划书中,沉思的目光锐利如刀,就这样抬头,望着打断他思路的郝连。
仅仅一眼,赫连头一转立刻道:“说都不能说,太欺负人了。”
戚少商抚额,小妖是他们几个中最像世家子弟的一个,不讲话的时候总带着股公子哥儿特有的斯文,可是,一说起话来,就毁了。
“小妖,我真替赫连世伯担心你家的生意,”戚少商放下文件走过到赫连春水身边拍拍他肩膀,“我和红泪怎么回事,外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
赫连春水心中一动,戚少商对朋友兄弟从来看的很重。
“担心什么,我家的生意比你和红泪的加起来都大,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说正经的,你从前干过玉器么,好不好做,水深不深,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个底?”
小妖认真起来,戚少商反而笑了,“我是个商人,遇到好生意焉能错过。这些年,多少人靠捞玉器赚的盆满锅满,我经营的本来就是珠宝饰品,珠宝玉器不分家,一块地盘儿两样出产,肥水不流外人田。”
赫连春水看看戚少商,他这个发小的眼光本事他不怀疑,但玉器毕竟不是戚少商本行,“玉器市场肥水大是闻名的,我倒是想知道,你凭什么能吞得下这块肥肉?”
“就凭他。”
“它?”接过戚少商递到他眼前的企划书,赫连春水凝神细看,一页过半,勃然色变。
他眯起眼睛,瞬间便沉静了下来,一口气看完,赫连春水长出口气,只说了两个字,“精彩。”
戚少商得意地笑着,“市场销路没有问题,那么就是货源和资金。钱我有,玉嘛,他也会帮我有。”
赫连春水慎重点头,提醒道,“玉乃无价,你若是打了眼,就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戚少商昂扬一笑,“我从没看错人。”
赫连春水闻言一滞,戚少商这几年已很少豪赌,可一旦赌了,便头也不会。但自己却爱给自己留一步退路,也许,这就是自己和他的拆别。
“小妖,你要帮我。”
正在出神的赫连春水一时回不过神,“什么?”
“我忙死了,行程从现在安排到了上飞机飞巴黎和红泪结婚,我连口气都不能喘。等我从巴黎回来都一个月了,未免夜长梦多,我得先见见这个顾惜朝。”
赫连春水眉角抽搐,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于是呢?”
戚少商挑眉一笑,“也没什么,不用紧张,明天的年度例会,你替我出席。”
“饶了我吧,我从我爹那儿抗下来看看你新市场推展状况的苦差事,就是为了躲开我家的年度例会。”
赫连春水哭声求饶,戚少商哪管他那么多,“你就只管坐着,给你什么念什么就行了。”
拿过赫连手里的企划案,戚少商眼神深邃,顾惜朝,我一定要见到你!
戚少商信誓旦旦,奈何天不从人愿,直到他上了去巴黎飞机的一刻,他也没能见到顾惜朝。
息红泪提前了订婚典礼的日子,戚少商紧赶慢赶才在最后一刻登上飞机。
坐在瑞航客机的豪华舱,戚少商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摸出口袋里的订婚戒指看着。他身边坐着赫连春水,从没见过小妖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我可以替你去开会糊弄那些理事,但是我绝不会允许你误了飞机辜负红泪。”于是戚少商现在就坐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
这样做可不代表怕小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顾惜朝,那个对戚少商来说只是个名字的存在,何故就在之前的几天里占据了他的全部精神,他的所思所想。
这不是个好现象。
商场如战场,他需要的是理智的精打细算而不是不顾一切的任性冲动。
夜航班机,从客机的窗口,戚少商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
耽搁一下也好,顾惜朝太牵动他的神经了。
漆黑的夜晚,飞机,就如流星,一瞬即逝。
法国,巴黎。
法国人慵懒而矜贵,以至巴黎的晨曦都似乎来得都比较迟,待阳光暖暖折射百叶窗而入时戚少商还静静躺在温枕软被中。浴室内哗啦啦水声潺潺而出,叫人浮想翩翩,未消片刻,息红泪推门而出,换下新制的蚕丝睡衣,令人惊叹的是,俏丽的容颜却能将幽紫这样柔媚的颜色穿出宁静的气韵来,瞧见香沉酣睡的戚少商,今天可是订婚的日子,柳眉微颦,可随后又心疼地笑了,悄声走向床头,计较着该怎么叫醒这睡着天塌不惊的家伙。可一注意到戚少商疲劳到几乎都看不见酒窝的脸庞,心里就窜出火来,工作、工作、工作,平日里就知道工作赚钱,不知道累了该休息、订婚该早起!
“红泪。”所幸就在息红泪耐不住心中怒火准备掀起被子的前一秒,戚少商长臂一伸,翻身将美人揽在怀里,笑道:“老婆大人,不是这么快就要我做陈季长吧?”
息红泪一怔,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得一个余辉西斜的下午,看着一部叫作《我家有只河东狮》的电影,起先也只是摇头叹气,无厘头啊无厘头,可后来随着电影里一句清唱的歌词——“一个人背两个人的债,受多少苦也能挨。”便泪水朦了眼眶,手抹去了又迅速溢出来,后来干脆就不止了,让它肆意落下。
不轻易感伤的自己,却是在这部名为喜剧的电影和那倔极美极的女子一起哭到心痛,却原来,人生真有一种绝望叫痴情错负!
眼泪迷了视线,却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放心吧,这样的女子能得到幸福的。”接过戚少商递过来的纸巾,息红泪慢慢从悲伤的情绪中平复,那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丢人和难堪,反而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关怀。
其实,戚氏的辟天和息氏的永诺常有业务上的往来,息戚两家又世代交好,戚少商也经常随父亲去息红泪家拜访,相识近十载,可息红泪对戚少商真正印象要从那一天算起。
很多事猜得到开头却未必猜得到结局,很多年后,息红泪才知道,电影也好,人生也罢,原来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只是当时,并不知道。
息红泪看着眼前的人,当年,那个美好的午后柔声安慰自己的少年,今日已是辟天里权利在握的下任董事,是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息红泪对上戚少商含着浅浅笑意的眼睛,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息红泪心以为傲,眼眸一变却是故意看向桌上娇艳动人的玫瑰,挣开怀抱道:“这么久不见,郝连还知道送我束花,你倒好,带着一大堆文案来巴黎。
戚少商没有抬头去看,就像在香港辟天总部办公室,他明明知道却从不点破郝连对红泪的感情,而这一束花,也将是郝连送给红泪的最后一束红玫瑰。今天以后,息红泪是他戚少商的妻子。
突然,息红泪腰间一紧,被戚少商重新揽住的同时,眼前竟出现一枚光芒璀璨的铂金镶钻婚戒,奢华大气却又不失精致婉约。
即使知道这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息红泪却还是被极大的震惊和喜悦冲击地说不出话来,戚少商轻握住这位准新娘的手,仔细为她戴上,道:“我不送你玫瑰花。因为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息红泪心中一动,戚少商,这个优秀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不久后,就会是她的丈夫。她笑得很美,“就这样送了,那订婚典礼上…..”
黄莺出谷般声音变成了缠绵的喘息。女人罗嗦起来就不美了,清晨的吻总能消弭所有的矛盾,尤其是一个特意缠绵的吻。
良久,离开彼此炽热的唇,息红泪脸颊微烫却对上已退下情潮的戚少商。
“红泪,我已经拿下玉器在内地的市场,想请你这世界一流的设计师从设计部里挑选几个顶尖的设计师,我随时可能要用上。”戚少商穿衣缓缓说道,可半响没听见回应,疑惑望去,只见息红泪怔怔地想什么似出了神似的,戚少商一笑,伸手向她,“在想什么,该换衣服了,我定婚礼上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