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竟如此……!”曹雪阳拳头握得咔嚓作响,立刻向身边战士高喝道:“不要慌!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备战!”
“是——!”
“报!将军,大事不妙!杨国忠传令下来让天策军回府‘自管家门’,限制天策出兵!”
“什么?!”
“你说什么!?”曹雪阳怒目圆睁,竟是像被一道雷痛劈了一般,一把揪住那传信兵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喝问道:“叛军压境,东都濒危,杨老贼竟让我天策独守家门?!他这是要毁了大唐吗?!”
“将军息怒!杨大人确是如此下令……!”
“杨贼小人!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
“……去他娘的杨国忠!天策听令,拼死守住虎牢关,等待援军!”
十一月二十四日,入夜,寒风袭人。
虎牢关上。
“放心!没有咱东都狼打不赢的仗!”一个天策拍拍兄弟的肩膀,挤着笑容打着士气。
但是这两天牺牲了多少人,有目共睹。援军再不赶到,虎牢关马上就会被攻破。几乎所有人都被笼罩在这样无形的阴霾之中。
“将军,休息一下吧,我来守夜。”一个天策擎着火把走来。
不远的地方,传来几声激励克制的闷喊声,利刃被拔出肉体的声音,在这夜晚听来格外渗人。军医连忙安抚道:“将军,忍着些,上了药,这伤,过几天遍不会痛了,很快痊愈的……”可是军医说到后来,自己却没有了底气。不击退狼牙军,伤又如何痊愈的了。
“俺懂,俺没事。多谢大夫,大夫请先去医治其他将士们,剩下的我自己来!”那将军捂着腿上的伤口,咬牙艰难地说道。
两天两夜的鏖战,随时有敌袭,有伤亡,有巨石和箭雨,有军号和战鼓……现在这样安静到只听得见木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暂时得到休息的士兵换个姿势抱着手中枪靠着城墙休息的窸窸窣窣……冬日的风渗到了心里头,还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让人无端的颤栗。
楚天遥也受了几处伤,现在正倚坐在城墙边,旁边燃着的火照亮他的脸。军医替他处理完刀伤之后,便将绸布和药膏交给了叶寒城,立刻向下一个伤兵跑了过去。叶寒城接过放到脚边,也坐下来,小心地褪掉楚天遥的戎装。见他身上新伤大多不算太严重,血刚刚止住了,才敢松了口气。叶寒城自己的情况比楚天遥好些,身上两道,脸上挂了彩。他把金疮细细涂抹在楚天遥的伤口上,展开纱布一圈圈地在楚天遥胸前背后缠了几圈,没有说什么话,一抬头,看见楚天遥嘴角的淤青。楚天遥一直在注视着叶寒城,眼底笑意带了点难以言喻的苦涩。
“呵……”叶寒城便也像叹气一样地笑着,一边轻声道:“你笑什么?”
“笑你好看。”
“哈哈……是吗……”
楚天遥伸出手,带着茧的指腹温柔地擦过叶寒城脸上的伤口,本意想抹掉那些血迹,结果发现自己手上也带着血污,反倒弄脏了。楚天遥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想收回手去,叶寒城却将楚天遥的手轻轻覆住了,十指交错扣在一起,手心温热。
于是两个人又无声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庆幸,在这乱世烽火中也能守在一起。
叶寒城取来楚天遥的衣衫和护甲:“冬天夜里冷,别着了凉。”一面替他穿了上去,亲手搭上了扣子,穿戴整齐。
“寒城,你早些休息,我来守夜。”
叶寒城摇摇头:“睡不着。”
“……那也得睡。睡不着就靠我肩上。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养好精神,别比我先倒了下去。”
楚天遥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叶寒城一怔,这才乖乖倚靠在他肩上合眼休息。大概是因为连着数日的练兵交战全身紧绷而劳累,很快就睡熟了。
战乱烽火,总是突如其来,像黑夜里飞来的刀子,扎在这大唐的山河上。又如同油田上的一点火星,猛地一瞬间,窜出来焚烧着整片天地。
十一月初九,河北三镇节度使安禄山率领十五万大军,号称二十万,从所驻地范阳,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叛乱。消息传到了长安,封常清入朝面圣,即日筹备军马奉旨前往平乱。想不到叛军攻无不克,狼牙行军路线上,黄河以北城镇望风披靡,或弃城而逃,或不战而降,短短十天时间,叛军已经在虎牢关外,威逼东都洛阳。
“援军……援军……”
似乎天刚刚亮了,城墙下的军人传来一阵喧哗声。叶寒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清冷的天光,凉风徐徐吹着。坐起身,周围还躺着不少伤兵,喧哗声听的也更清楚了些,城墙下的人确实在喊:
“援军!援军到了!”
叶寒城整个人惊醒过来,连忙快步跑下了虎牢关。只见援军前头身披戎装,身形威武的将军面容严肃,曹雪阳一军跪下行抱拳礼,高声呼到:“恭迎封将军!”
封常清屈身扶起曹雪阳,示意众人起身,遂问:“战况如何?”
“将军,来敌十六万,已占领虎牢关外荥阳镇!”
“这十日我广募豪杰,征得新兵不过区区六万……我本想渡河北上迎敌,想不到叛军如此神速……现在只能凭险拒敌,能守住一刻便是一刻,待到圣上调动后方军队,便能退敌救国!东都洛阳至关重要,决不能失守!”
“报!将军,投石车、铁骑、弓兵、步兵皆列阵完毕,随时听命!”
“好,天杀三营安在?!”
“在!”楚天遥严声而应。
“立刻率人出关,毁掉河阳桥,断了敌人来路!任务完成之后,闻信号,即刻返回!”
“是!三营听令!随我出关!”
楚天遥带着天杀营从虎牢关西侧杀出,绕过战场正面,奔袭狼牙军后方的河阳桥。叶寒城自然随行。马蹄哒哒,衬着身后喧嚣。战场上是将军一声声高亢的喝令,是数不清的战士的喊杀声,是巨石撞击关墙的轰响,是雨打一般急促的战鼓,是兵戈相交发出的利鸣,是战马迎着长风呼啸……
天杀营愈加深入敌后,没有一个人回头望那战场,也没有人说半句话。从军者,无人不目光肃穆,神色坚毅。叶寒城曾见过楚天遥这类似的深情,在洛阳官道那次初见,或是在南屏交锋,沁枫谷的围剿……那熟悉的威严冷峻早在他随着楚天遥一次次出征战斗时铭记于心。这神情,敌军无不惧怕,而叶寒城确实深爱。叶寒城曾觉得十分自豪,纵使许多年之后他也这么想,他爱上的是一个天策,是一个纵横于沙场,提枪跃马,征战八方的天策。即便同他在风雨中穿梭涉险,叶寒城从未觉得有半点后悔。
“前方便是河阳桥!有敌军占领!”军中一位士兵喊道。
“一队、二队、三队随我引开他们主力!四队备好火药,执行毁桥任务!”
“是!”
“得令!”
军队分成了两路人,大部队行至狼牙军队列前,并不恋战而调转马头东去。不出所料,果真有大量狼牙军被引出,随天策军离开了河阳桥。另一小队行入林中,沿山脚绕道河阳桥边,趁狼牙注意力被吸引,立刻杀到了河阳桥上。大部队行至距离河阳桥约四里处,天策军便冲入敌阵与之正面交锋起来。狼牙军队正见河阳桥上狼烟,方知中调虎离山计,正欲调兵回防,楚天遥提枪上前,一枪穿胸而过,队正当即毙命,狼牙顿时慌了阵脚。
“二队三队!抢到后方拦截他们,前后夹击!”
踏炎厉声嘶鸣,寒光骤闪。楚天遥话语刚落,向身侧一撇,俯身躲过向他砍来的钢刃。几乎同时又出枪上挑,枪杆一劈,一前,两下将一个人打下马。紧接着举枪而舞,转枪时带起阵阵疾风,动辄如龙吟虎啸,火舌在朔光寒甲间一串串地跳跃,映着他鲜艳红袍上染着的血。杀气烈地像这透骨的风,枪势更是没有半点留情。前方四个骑兵擎着大刀向他冲过来,楚天遥撤回了饮血的炎枪重黎,朝前掷去,□□箭一般地飞出去,瞬间贯穿了敌人的胸膛。敌人惊慌之际,只见他取出背后雕工,稳住战马,腾手搭上三支箭,弓弦满张如月,刀锋一般凛冽的目光中,三矢齐发,剩下三个人中箭惨叫着跌于马下。
河阳桥成功截断。叶寒城见楚天遥握紧着拳,望着躺在血泊中的天策军人,沉沉地叹出一口气,鞠躬,合眼默立三秒,又跨上战马。
“走!即刻回防虎牢关!”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写安史之乱了,想基于游戏任务剧情的基础上尊重史实
或许有夸张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吧谢谢OTL
再另UP主过两星期要期中考了,可能会更新地慢一点OTL
☆、——章五十六、惨败——
十二月十一日夜。
虎牢关已经失守,叛军威逼东都洛阳。封常清仓皇募得的六万新兵,皆是市井之民商贾之徒,既无战斗经验,论军用物资、武备皆不如狼牙军,人数更是不及狼牙大军的一半,因而伤亡相当惨重,不得不退守洛阳城内。而楚天遥所在天杀营,则被编入天策龙飞大营,驻扎于洛阳城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