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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帝农 (泥慕玉)


  “收拾好东西,明日清晨我们就走。”
  “是。”吉安答应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大殿上看不明表情的拓拔继,回复道,“宫主现在要与梁姑娘回长公主府吗?”
  “不必,就在宫殿里歇下就好。”荆赋离淡淡的道,“你也下去歇息吧。”
  “是。”吉安答应着下去了,此刻的大殿里,还是只剩下了三个人。
  荆赋离冷冷淡淡的目光始终看着自己眼前的酒杯,拓拔继的目光越过大殿不知在想些什么,梁絮虞则看着高高在上的龙椅发呆。
  她没想过,君权下的神权,如此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就像是闷在一个陈年的旧仓库里。现在就已经如此,那百年以后的昭国又会如何?还会有,她的一处清净之地么?
  她不知道。
  ……
  天未明之时,荆赋离就与梁絮虞准备好了所需的行李,各自在宫门前集合了。
  梁絮虞站在拓拔继说好要送给她的华丽马车前,与荆赋离面对面站着,对她温柔的笑了笑,“皇姑,草原与渟渚宫相隔千里,好不容易与您和皇伯父相会了,如今却又要回去了。”说到后来,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哽咽,竟像是要哭的模样。
  再怎么坚强也好,她到底是十八岁的小姑娘,若是按照她们族里的算法,她今年,甚至还尚是个垂髫孩童。
  “絮虞,我今日与你说的话甚为重要,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荆赋离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拿着怜惜的目光看她,道。
  “嗯,絮虞一定记住。”梁絮虞站定了身子,看着她坚定道。
  “絮虞,你还小,不明白这人世浮沉,最为要不得的就是执念太重。”荆赋离说着,看向她身后的那架华丽的马车,“就比如这辆马车,就算它此刻有多么美丽,又有多么招人喜爱,但百年以后它还是废舍的一堆木板。絮虞,”荆赋离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你要记得,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万万不可因为其中的一个人或是一件事牵挂太久,要记得更要懂得释怀,明白么?”
  “皇姑……指的是什么?”
  “虽然这对你来说有些……”荆赋离没把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她,眼里澄澈的闪着光,“我要你,断情绝爱。”
  “皇姑,这样,絮虞……”梁絮虞一阵惊讶,要她断情绝爱,这是什么道理?
  “絮虞,你还小,不明白这些也是自然,但你要记住,皇姑不会害你。你是你们族中的大祭司,更是以后昭国的大祭司,总之你想要担当好这些责任就要学会断情绝爱,你懂得么?”
  “絮虞……懂得。”梁絮虞咽了口气,终是将那句“为什么”吞了下去,看着荆赋离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她颇为心冷的问了句,“那从现在开始,絮虞要开始忘记皇姑与皇伯父对絮虞的好,要忘记与疏忆从小结来的情谊么?”
  “随便你吧。”荆赋离看着她,叹息着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声音从马车厚重的车帘子里传出来,有些沉闷,“只是要记住我今天的话便好。”
  马车在宽敞的驿道上缓缓驶着,荆赋离拿着手里的白玉棋子淡淡的垂着眼眸,自己与自己对弈。马车里燃着熏香,袅袅的青烟缓缓升起,在安静的马车里显得异常的宁静,祥和。
  “想问什么就问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要作甚么。”荆赋离漫不经心的看着一旁倒个茶都倒了半天的吉安道。
  “宫主真是明察秋毫。”吉安不自在的红了红脸,看着荆赋离道,她家宫主就是厉害好像什么东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什么人的性格都摸得熟门熟路的,就像是神一样的。
  “这些拍马屁的话少说。”荆赋离淡淡的摇头对她无奈的笑笑,什么时候造成了这样的性子,竟然学会了官场惯做的溜须拍马了。
  “哎。”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吉安不解的道:“宫主明明知道梁姑娘比元姑娘还要重情义,为何要她记住那些话呢?”那无疑是往人家的心窝里捅上一刀嘛。
  “这些事,你不要过多的了解。”逼死了对面的一方棋子,荆赋离夹着一子垂着眼眸说得落寞,“这些事,就是作为你的宫主我,也永远弄不明白。”
  “哦。”吉安答应着,安心给她沏茶不再多言了。
  “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么?”荆赋离突然出声询问道,看着手里的棋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下棋。
  “嗯。”说到这个,吉安也严肃起来,她放下手里提着的茶壶,看着荆赋离道,“找到了。”
  “人呢?”
  “死了,尸体都腐烂的不成样子,要不是我们找到了他的腰牌,都认不出来是他。”吉安回复道。
  荆赋离沉默了,虽然当初拓拔谌失踪之时她就想过是有人动的手脚,但真正知道与猜想出来的,又是两回事了。
  谌儿,就算不是有意,但到底还是娘亲对不住你。

  ☆、第55章

  每日晨起便出门耕耘,晚间伴着牛羊的叫声踩着夕阳归家,如此简单的生活一过就是两月,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七夕,眼看着,元疏忆到这个小村庄也已经四个多月了。
  “谌儿在做什么?”元疏忆从里屋走出来,拿着干的棉布擦拭着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发丝,一边擦一边好奇的问。
  那边厢,拓拔谌拄着拐,浑身汗湛湛的搬出了一个有些旧的长条几,放在庭院中间,又跑到灶房里端了盆清水过来,拿麻布浸了,仔细的将它抹了抹,确定无一丝污垢后才转过身对着元疏忆笑道,“姐姐洗好了?那我去洗了。”
  “你这是做什么呢?”元疏忆眨着丹凤眼,手里擦头发的动作也顿了顿,湛蓝色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你搬出来这个干什么?我看还怪重的。”
  “嗯。”拓拔谌拿衣袖抹了抹额头的汗,对着元疏忆笑了笑,应声道。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拄着拐就要往屋里跑,路过元疏忆的时候对她调皮的吐吐舌头,道,“姐姐猜啊。”随后,还不待元疏忆反应,就一溜烟的跑进屋里去了。
  “你倒是慢一点。”元疏忆在她身后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摇了摇头,“我又不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仔细别摔着了。”说着,她又转过头好好看了看拓拔谌搬出来的、已经有了年岁的破旧的条几,擦着头发自言自语道,“这是做什么?我看着,这怎么像絮虞每次祭祀的时候用的东西?”想不明白,元疏忆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际,颇为丧气的呢喃,“梁絮虞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都快五个月了,我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来找我,大不了,我不跟皇伯父说你的坏话了就是,以后也不随便乱跑了,你倒是来找我啊!”说到“找”字,她的音调突然提高,着实能让人察觉到那股子怨妇的味道。
  “算了!梁絮虞,你给我等着!”将手里的棉布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元疏忆气道,她指着此刻已经稳稳的挂在天上的圆盘一般的月亮,咬牙切齿的,连旁边庭院里的花草都能察觉到她的怒气似的,“现在你不找我,以后你想要我回去都没门!”
  而此刻,远在草原的梁絮虞没来由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自己手里皲裂的龟骨,浅蓝色的眼睛里抑制不住的担忧,“都快五个月了,疏忆,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就连鹿鹤都找不到你。”
  “呜呜……”听到自己的名字,鹿鹤鸟委屈的将头蹭向梁絮虞,像是在道歉似的。
  “乖,不怪你。”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梁絮虞看着书案旁发出“噼啪”爆裂声的烛火,浅蓝色的眼睛里也印出了晕黄的烛光,低声道,“说是烛花爆了会有喜事发生,也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少是真的。”
  “大祭司,有客来访。”
  梁絮虞歪在书案前的椅子上,正想着事情,就听见帐篷外自己的侍女角儿的声音,她抚摸着鹿鹤鸟的动作一顿,浅蓝色的眼里波光晦暗不明,连怀里的鹿鹤都觉到了她的异常,抬起头睁着海一般深蓝色的眼睛迷惑的用头抵了抵她,“呜呜?”
  “乖,你先从窗口出去。”梁絮虞温柔的对着鹿鹤低声哄道,看着它的不情愿的神情秀眉一挑威胁道,“不然以后疏忆再拔你的毛我就不帮你了,就让你光着跑出去,受老鹰的欺负。”
  “呜呜……”鹿鹤闻言才委委屈屈的叫了两声,扇着翅膀一步三回头的看了梁絮虞两眼才不情愿的从窗口飞走了。
  “让他进来。”看见鹿鹤离开,梁絮虞才放心的收拾好书案上的龟骨,对着帐篷外道。
  虽然还是一样温柔的腔调,可谁都不知道她现在包裹着的已经快要结冰的心。
  月亮今晚格外的明亮,如同白昼一般却清凉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深深呼吸。
  拓拔谌洗了澡,都没来得及擦干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里屋里拿出一个装满了果蔬和一些香烛的竹篮子,赶到了那破旧的条几面前,忙活起来。
  “怎么没擦头发?”坐在躺椅上拿着蒲扇乘凉的元疏忆听见脚步声回头就看见拓拔谌的衣衫都被滴水的头发打湿的模样,她皱眉,看着忙的不亦乐乎的拓拔谌,“不会难受么?衣服都湿了。洗好澡了怎么还到处乱跑?难道不会又出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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