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伍子胥终于看到越军攻入吴国,夫差早已悔不当初,他连自刎去见伍子胥的颜面都没有,吴国在他手里灭了,吴国的列祖列宗在地下都不会饶过他。
山脚下的火把越来越靠近,吴军早已没有了反抗的打算,不过以卵击石,范蠡率先带兵登上了姑苏山,一举俘虏了所有人。
勾践率军而来的时候,他的长剑在火把下闪着锐光,一双鹰目,直勾勾的看着夫差而来,这目光直要把他千刀万剐不足惜,夫差被吓的一颤,他在范蠡剑下嗟叹:“我吴国社稷毁在寡人手中,寡人不如一死!”
勾践冷然一笑:“昔日越国战败,吴王放寡人一马,今日,我越国攻下吴国,也给吴王一条生机,吴王可居于甬句东,得三百夫妇以侍终老。”
夫差仰天长笑,自刎于范蠡剑下。
勾践此举,不过是侮辱他罢了,他当真没有那么个善心,夫差怎会不明。
勾践看他如此,冷笑一声,扫过一旁颤颤巍巍的伯嚭,伯嚭谄着笑道:“大王,臣愿归降,侍奉大王……”
伯嚭话未说完,勾践长剑一挥,他的人头已然落地,勾践斥道:“为人臣不忠不信,寡人若取,岂不亡寡人之国?”
越军下山,各个心头澎湃,吴越多年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天结束了。
越军凯旋回国,晋国也率军回国,走的那天,两军大宴,友好的拜别。
弥子瑕坐在马车,看着前来相送的人,道了一声:“范先生,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晋军归国途中,弥子瑕提出辞别,赵无恤依依不舍:“你要去哪?”
“随风漂流,走到哪到哪。”弥子瑕道。
赵无恤片刻沉吟,道:“你再呆一会可以吗,越王大胜,回国就会举行会盟,不能等到那个时间吗?”
他期冀的看着弥子瑕,弥子瑕颔首同意。
回到晋国的一段时间,弥子瑕准备事宜,儿子要去远方,理当告别母亲,母亲已经年老,弥子瑕多次嘱托弟弟多加照顾。
赵无恤父丧未满,回国后也是整天在家中服丧,恰逢赵氏封地边壤代国过来问好,赵无恤脱掉丧服前去接待,代国与赵氏也有些亲缘关系,好几代赵氏的子女都曾嫁到代国,赵氏和代国一直颇为友好。
赵无恤自继承赵鞍的袭位后,还未与代国有过礼貌的打招呼,所以这次行人到访,赵无恤立刻表示愿请代王到夏屋山一见,设宴款待代国大王。
赵无恤送了许多礼物给行人,行人走的时候满脸笑眯眯,赵无恤亲自送行人离开,行人颇受感动,在马车远去的时候,赵无恤才面色一变,冷笑回府。
“温茂,我要去代国几天。”过了几天,赵无恤在弥子瑕面前道。
弥子瑕点头。
赵无恤略微踌躇了些,蹲在他面前,道:“你等我回来,我回来后再为你送行。”
赵无恤怕他不告而别,弥子瑕道:“不是说好等到越国会盟后吗?”
“嗯。”赵无恤点头,心里放松了许多。
去夏屋山不过两天,赵无恤匆匆赶回封地,第一步就是召集兵马,北上攻代,原来早就赵鞍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想要攻代,希望代国并入赵氏封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赵无恤利用宴席一举刺杀代王成功,又趁乱逃了出来,立刻带兵伐代,一切快的代国都没有反应过来。短短数日,代国被一名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灭亡,这时候的人们才意识到赵鞍的远见,此等气魄智勇远甚赵鞍,曾经自卑的少年早已长出了让别人尊敬的男子。
弥子瑕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未发一言。
远方勾践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向各国送去书帖,他要会盟于徐州(这个徐州是今天的山东滕州南啊),他迫切的想要成为霸主,一雪前耻,他的过往再也不容人诉说。
会盟那天,周天子分封,众诸侯毕贺,越王高兴极了,喝了许多酒,颠颠撞撞的回到屋中,拥着几个小国贡献的几个美女入眠。
树影下,范蠡负手而立,月光透过间隙落在他的面上,形成点点光斑,衬的他有几丝神秘,他久久的望着远方,目光如雾如烟,薄唇极为清淡。
弥子瑕在他身后,看了一会,上前,轮子滚动的声音似乎将他惊醒,范蠡转了过来,声音清润:“赵公子还在此?”
他问的是他还在晋国,弥子瑕答:“几日后继续云游。”
范蠡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前方,弥子瑕道:“范先生现已居功至伟,不知在为何事烦恼?”
范蠡一惊,再次转过头来,那人的目光清润柔和,竟知晓自己心中之事。
范蠡道:“越已复国,臣子的使命已达,羡慕公子可以云游四海。”
“先生高居庙堂,驰骋官场,天下任先生行走,各国来接。”弥子瑕道。天下多少人羡慕如此。
范蠡一笑,却是苦涩。
两人良久未言,看着一轮皓月,竟是前所未有的静谧,只觉这一刻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
几日后,会盟将结束,弥子瑕坐上了马车,带着仅有的一名侍从远去,临行前,他给赵无恤送去一封信:愿君一展宏图,愿君顾念晋国。
赵无恤接到信奔出去的时候,弥子瑕早已远去。
……
弥子瑕走过许多地方,见到了许多风土人情,他白皙的皮肤因日晒变得发黄,面容也不是以往的偏向艳丽柔和,变得刚硬硬朗,他每天在行走中。行万里路,知天下事,这种喜悦是整天禁锢着小小的一方天地从未有过的。
他来到一个叫做“陶”的地方,这里交通便利,百姓安居乐业,人们富饶。
弥子瑕在一处客栈停留,吃了少许饭食,听着邻座道:“这陶朱公啊,最近又在河西开了许多店铺。”
“真不知这陶朱公何许人也,自他来到我们陶地,已经开了许多店铺,短短三年,比得上着镇里的好多商贾了,听说这次他就准备联合其他商贾一起在河西开粮铺。”
“前几年,镇里的其他商贾都很排斥他,没想到这几年,到处都是说他好话的。”
“是啊,听说着陶朱公为人十分谦逊,做生意也比其他人讲诚信,自是比那些不讲信用的商贾好许多,他还经常开仓放粮救济灾民。”
“真是好人啊……”
……
弥子瑕一边听着一边吃食,饭已尽,他就命阳波去结账,自己推着轮椅到了车边,阳波将他背到车上,一边轻驾着马车一边回头笑道:“也不知道这陶朱公是谁,值得这里的百姓如此称赞。”
显然阳波也听到了刚才那些人的话,弥子瑕笑了笑,道:“这天下应该多些这样的人。”
阳波点头应是,过了一会,道:“公子,前面有一个湖,要不我们去泛舟。”
弥子瑕向远处望了望,点头。
湖面波浪不惊,两岸杨柳依依,不远处有一个阁楼供天下贵胄商贾登顶,远远的可以看见五六个人在高处饮酒说话,好不热闹。
阳波背着弥子瑕登上了一只小船,船夫带着斗笠,一边打着桨,一边放声高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
微风拂面,清歌绕耳,弥子瑕倚在船头,静静的闭上眼,只觉得心里一片安静舒适。
约莫半个小时,船夫道:“可要靠岸?”
弥子瑕睁开眼:“靠岸吧。”
船夫又道:“前面有个凉亭,公子可去那边坐会。”
弥子瑕微笑点头。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
船夫又唱起了歌,阁楼那边下来一个人,负手而立,面容带笑,一派的潇洒逸致,他对着船夫喊道:“走么?”
船夫兴高采烈,遥遥喊道:“走。”
船夫加快了打浆,近了,看清那人的面容笑道:“陶朱公又来谈生意了?”
那人淡然一笑,未答。
弥子瑕掀开船帘,就要由阳波背出去,却见岸边那人长身而立,一如以往的脱俗绝尘,他望着弥子瑕眼中带笑:“赵公子也在此?”
“范先生也在此?”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皆是笑起。
“赵公子若不介意,不如陪在下再游一番?”范蠡道。
“善。”弥子瑕道。
“范先生不是在越国吗?为何会在此?”弥子瑕问道。
“功成名就,自当退去,不如在这湖中泛舟来的畅快。”
“先生如此超脱,温茂实是佩服。”
“赵公子何时到了陶地?”
“前几日,听说……”
——
晋哀公二年,前面的晋出公因为反对晋国四卿瓜分范吉射、中行寅的领地,早早的嗝屁了,晋哀公更是智瑶直接扶持当了王位,整日只能看智瑶的脸色,根本不敢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