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无心[现代篇] (敛舟/洛水惊痕)

　　这时里屋出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脸岁月的痕迹。看样貌和杨父有四分相似。
　　“二哥。”杨琼叫了一声。
　　杨家二哥点点头。“刚回来啊？”
　　“是的。”
　　杨家二哥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去外面帮忙？没看见有客人在吗？”
　　杨家二嫂一句话没敢多说就去了厨房。杨家二哥一转头看见了沈秋华，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杨琼。
　　杨琼本来想着吃饭的时候人全了介绍一遍就完事。反正以沈秋华的记忆力也不用担心记不住。没想到人都是一个一个出来，她只好又介绍了一遍。
　　沈秋华朝着杨家二哥点点头。杨家二哥倒没在她身上过多注意。转头对着杨琼说：“这些年在外面赚到大钱了？”
　　“糊口而已。”杨琼说得是实话。她赚的这点钱，刚够温饱。
　　“我让二红去通知大哥他们了，估计一会儿就能来。”这样的房子一般都是前后两道门，这样出入才方便。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这边饭菜已经上桌，那边杨家的兄弟姐妹也来了好几个。都是拖家带口的，房间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第108章 有我
　　饭菜摆上桌后，众人入席。杨琼为沈秋华介绍了自己的哥哥嫂子，有些小孩子她也不认识，就由他们的父母介绍了一下，然后杨琼又为众人介绍了沈秋华。这感觉，真跟带着新娘子回家见亲戚似的。
　　这种一大家子齐聚会的杂乱，并没有让沈秋华感到慌乱。她出身江南沈家，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家族。家族里旁支众多，见了面光是论辈分就要算上半天。杨家这些人，相比之下都是小菜一碟了。
　　各自问了好，杨家人也都在打量沈秋华。不是偷眼打量，而是光明正大地盯着看。突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说：“姐姐你真好看！”
　　一句话逗乐了大家。杨琼也是才知道这男孩是她三哥家的，在她走后才出生。小名叫小虎。
　　“小虎，不是姐姐，叫阿姨。”辈分可不能差。
　　小虎似乎有些怕杨琼，听她说话就闭紧了嘴躲到他妈妈的身后去了。
　　大家开始吃饭。沈秋华刚刚入席的时候就扫过饭菜，真的只能用粗茶淡饭来形容。唯一上的了台面的就是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小盆，里面炖了一只鸡。
　　这时候小虎伸手要鸡腿。一边还有两个孩子也要鸡腿。可是一只鸡就只有两条腿，这下三个孩子可不干了，哭着闹着伸手上桌就去抓。
　　一直不大说话的杨父突然大声道：“像什么样子！让外人看笑话！”
　　下面立刻一阵安静。孩子们被各自的妈妈抱在怀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了。
　　沈秋华看着这场面，感觉得出杨父在这个家里还是很有地位的。但是和大家长的感觉还不一样。
　　她转头看了一眼杨琼，杨琼冲着她无奈地笑了一下。沈秋华桌子下的手悄悄拉住杨琼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
　　席间安静了，杨父的音量也放小了。“好好吃饭。”
　　鸡腿被分给了杨琼和沈秋华。两人却都没吃，给了临近的孩子。这样一来，和她们做对面的小虎就不高兴了。不过刚才杨父发了脾气，他也不敢闹。委委屈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沈秋华看在眼里，却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没有必要出头去哄一个孩子。她保持着一个客人该有的矜持和礼貌，仅此而已。杨琼的想法和沈秋华差不多，对于这个家，她体会不到温情，所以她也把自己当成一个客人。
　　杨母看见孙子这委屈样，夹了一块鸡胸肉过去。“小虎乖，这块肉最多，给你。”
　　小虎啃着肉，这才露出笑脸。
　　一顿饭吃得比较沉闷。席间杨琼的哥哥们打听了一下杨琼的收入，听说只够温饱后，也就没什么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了。
　　吃完了饭，媳妇们负责收拾碗筷。杨琼和沈秋华被让到了里屋坐着。沈秋华就这么枯坐着，杨父杨母忙着干活，杨琼的哥哥们在另一间屋聊天，说话时不时传过来几句。杨琼的嫂子们都在带孩子收拾碗筷，没人过来陪着二人。
　　杨琼有些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沈秋华看着她，想到过去的日子里，她每次回家都面对这种情况，或者比这种情况都不如，心里就觉得难过。
　　“他们在刻意躲开你。”这点沈秋华看得出来。
　　杨琼点头。“我不是在这个家长大的，所以和他们都不亲。父母把我过继给别人的时候就当我不存在了。原本我也不想回到这个家，可是族里的规定，我出继的那支没人后，我要回到原支的。”她苦笑一下，“好在我是个女人，不会分父母的财产，不然估计今天连这顿饭都没得吃了。”
　　“你的姐姐们呢？”沈秋华知道杨琼是杨家最小的孩子。今天席间只看到她的哥哥们，却连一个姐姐都没看见。
　　“都嫁到山外面去了。一年也回来不了一次。”杨琼有两个姐姐，都比她大很多，所以和她同样不亲，就算见了面也不会亲近的。
　　这样的家庭，沈秋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出身大家族，看多了家族里的斗争。妻妾们斗，嫡庶们斗，旁支和本家也要斗。可是那种斗都是真真切切的，不掺杂任何亲情的。你对我狠，我也对你狠。大家各使手段各逞心机。
　　杨琼这算什么？没有争斗，大家的心机都藏在心里。然后一致对着杨琼进行冷暴力。父母如此，兄嫂如此，连那些个小孩子都不和杨琼亲近，难怪杨琼从来不愿意说起自己的家庭。
　　“我们过两天就走吧。”看到父母身体都算硬朗，哥哥们也都生龙活虎的，杨琼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原本说待上三天五天的，她其实这会儿就想离开。
　　“都听你的。”沈秋华的头靠在了杨琼的肩上。这个时候，她最像一个温柔的妻子，无论丈夫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都只有全心的依赖和跟随。
　　杨琼仰起头，突然鼻子有些酸。这些年，她在外面漂泊，干的是最危险的事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她也曾告诉过父母自己职业的危险性，然而父母只是叮嘱一句“要小心”，就没有别的话了。连这三个字，说得都是那么敷衍。她不懂，一样是妈妈的孩子，为什么对她这般冷漠。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会去当兵，会选择玩命的职业，也许就是在和父母赌气。你们不是不在乎我吗？当有一天远方传来我死亡的消息，你们会不会内疚？会不会后悔呢？所以她从来都不怕死。死亡，也许才能让父母后悔，那么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呢。
　　细细算来，如果不是穿越到古代遇到了沈秋华，如果不是沈秋华同她一同回到了现代社会，也许她早已经在某次的厮杀中死去了。
　　有了牵挂，才有了方向。她现在怕死，因为身边的这个女人。原本她以为怕死就意味着自己软弱了，可是现在她明白，怕死不是软弱，恰恰相反，这意味着她比之前更加的坚强。
　　有了你，才能让我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杨琼。”大概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沈秋华轻声道：“你还有我。”
　　杨琼扭头，就看到肩膀上近在咫尺的清丽容颜。“没错，我还有你。”
　　夜深了，杨琼的兄嫂们都拿着杨琼送的礼物带着孩子回各自的家了。杨母为两人安排了房间。原本是和杨父杨母在一个房间里的，杨琼坚决不同意。她自己倒是不所谓。可是要让沈秋华和男人同睡一个房间，她估计沈秋华这一夜都没办法入睡。即便那人是杨父也一样。
　　杨母很少看到杨琼这么坚持一件事，没办法，安排了两人和二红一起睡。
　　二红还在玩着芭比娃娃，小姑娘的神情十分专注。沈秋华这一天累得不行，强撑着不至于在杨家人面前失礼，这会儿已经坐在椅子上快睡着了。
　　杨琼铺好了被褥，一回头看见沈秋华的样子，又是满心的心疼。她轻手轻脚将沈秋华抱起来放到床上。
　　沈秋华勉强睁开眼睛，见是杨琼，将头直接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睛又闭上了。
　　杨琼好笑，真像小动物啊。帮她脱了衣服，换好了睡衣。沈秋华迷迷糊糊地又要起身。
　　“哎！你干什么去？”杨琼抓稳她，生怕她摔倒。
　　“洗澡啊！”沈秋华嘟囔了一句。
　　“这里哪有条件洗澡？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擦。你躺着吧，剩下的交给我。”杨琼怕自己这一离开，沈秋华会从床上摔下来，直接将她放倒在床上。
　　杨琼到外面院子里汲了井水，端了一盆进来。新打的井水冰寒刺骨，她又到厨房大锅里舀了两瓢热水。伸手摸了摸，水温刚刚好，这才端进了屋子。
　　她从背包里翻出毛巾放到水盆里浸湿，拧干后过来仔细帮沈秋华擦脸擦手。这时候的沈秋华已经完全睡熟了。任由杨琼怎么折腾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杨琼的动作很轻柔，手上的毛巾细细描绘着沈秋华美丽到极致的容颜。轻轻擦过她的唇，那粉嫩的颜色极为诱人。杨琼看得心痒痒的，可是看着一旁放下芭比娃娃盯着自己看的二红，她只好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经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