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陆小凤有些不解。
花满楼不语,只是用手指轻点桌面。陆小凤这才注意到这盏茶是花满楼的,自己顺手拿来喝了一口。
陆小凤重新盖上茶盏,把茶盏递给花满楼,本想告诉花满楼这茶自己喝了一口,但是看着茶盏落入花满楼手中,陆小凤心中一动,便改口说:“我可一口都没喝。”
说这话的时候陆小凤还是有些忐忑的,不过可能是因为陆小凤装腔作势装得太自然,花满楼也没有在意,竟然就这么喝了。
陆小凤就这么看着花满楼喝茶,一时也无话。
倒是那仆从看着这两位公子忽然安静下来,一人喝茶,一人凝视的模样,一时间说话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呆立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花满楼先发现的异常,抬头问陆小凤:“不问了?”
“问什么?”陆小凤恍惚间不知道花满楼在说些什么。
花满楼无奈地摇头,心想这事还是自己来更加靠谱些,就对那仆从说:“方才在公堂之上,陆小公子说他并无初六那夜的记忆,你的神色有些不对。”
话还未说完,花满楼就听见那仆从的抽气声,心知自己这话是问对了。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花满楼笃定地说。
陆小凤立刻在旁边帮腔说:“现在你家少爷锒铛入狱,陆老爷和陆夫人为此四处奔波,你竟然还敢隐瞒?”
陆小凤说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有几分凌厉的意味,吓得这名仆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两位爷饶命啊,小的……小的……小的不是不说,这是少爷他……是少爷吩咐小的死都不能说的。”
竟然是陆九念吩咐的?这转折倒是让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料到。可是看陆九念的神色却有些不同。
“到底怎么回事?”陆小凤逼问这名仆从。
那名仆从心知自己隐瞒不了了,便断断续续地说:“少爷那夜……初六那夜……少爷的确是偷溜出门了,还吩咐小的不许跟着。”
“什么?”陆小凤和花满楼惊问。本以为这名仆从能说出什么证明陆九念无辜的话,现在这话一说,陆九念的行踪就更加成迷了。
那名仆从抬头看见陆小凤和花满楼眉头紧锁的模样,咬了下舌头,赶紧把接下来的话都说完了,“小少爷是去找大少爷的。”
得了,连陆家大少爷的事情都给扯出来了。陆家的大少爷,记得名字是叫做陆九肖,一直是陆家父母心中的痛。
陆小凤和花满楼便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年长陆九念十余岁的陆九肖喜好游走江湖,学得了一身好本事,可是就在三年前音讯全无。
因着陆九肖早年常不在家,后来又失踪,陆家父母更是把陆九念捧在心尖上,不再让他沾一点与武艺相关的东西。
陆九念当时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牢记着陆九肖的面容。多日前陆九念遇见一个与陆九肖模样极为相似的男子,陆九念坚信那人是他大哥,可是那人完全不认识陆九念。
“小少爷认定了那人是大少爷,那几日便时常偷偷跟着那人。初六那晚,也是因为少爷先前打听到那位爷初六那夜要出现,所以就偷跑了出去。小的……小的是想跟着的,可是少爷逼小的躺在床上代替他,小的才……”那名仆从年纪也不大,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陆九念让自己仆人瞒着的原因,陆小凤和花满楼才能猜得出来,无非是在确定前,不想让自己的父母担心。
两人也没有再为难这名仆人,就让他先退下了。
事情有了些头绪。如果陆九念真的是外出寻人,那就更没有理由去范家杀人了。陆小凤和花满楼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和陆九念确认一下,免得他有所隐瞒。
去监牢中间陆九念并不是什么难事,给狱卒塞些银两就足以封住他们的嘴了。陆小凤和花满楼进了监牢,发现陆九念被关押的地方倒也算不上太糟。
“陆公子看来情况还不错?”陆小凤笑道。
陆九念本来是坐在地上折断干草来玩的,一听到陆小凤的声音就跳了起来,扑到门上说道:“陆大侠,刚才公堂上那牌匾砸下来是你做的吧?太厉害了,可算是替我出了好大一口恶气。”
陆小凤摆手说:“可别。我可只砸了牌匾的一边,那官老爷的手腕和另一边的牌匾可都是花满楼砸的。”
花满楼两眼放光,“真的吗花大侠?”
“举手之劳。”提起方才的事,花满楼还是觉得有点尴尬的。
“那可不是什么举手之劳,要不是你俩帮忙,这板子可就得砸在我身上了,哎哟喂……”陆九念手舞足蹈,就是想让两人知道方才他们的“举手之劳”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
感谢完之后,陆九念又开始念叨这群官差的罪恶。
眼瞅着话题越来越偏,陆小凤和花满楼连忙打住这个话题。陆小凤直接问:“陆小公子,我和花满楼方才从你那位侍从口中得知,初六那晚你的确是半夜溜出了陆家。”
“什么?怎么可能?”陆九念露出活见鬼的表情,死活不相信自己真的出门了。
花满楼补充说:“你那位侍从说你夜半离家是为了去查那个很像你哥哥的人,你真的不记得了?”
本来花满楼这么说是为了知晓更多陆九念的反应,结果倒好,他和陆小凤一人一句话,把这位小少爷给彻底砸懵了。
“我哥他不是三年前就失踪了吗?这事儿和我哥有关?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陆九念看着陆小凤和花满楼,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陆小凤看了一眼花满楼,最后一拍脑门,把这件事情和陆九念说了一遍,再确认地问道:“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和我哥长得很像的人?”陆九念陷入了回忆,但是眼底很快就浮现出了迷茫,显然对陆小凤说的这些全无记忆。
“该不会是你那侍从骗我们吧?”陆小凤忍无可忍。
陆九念抱着头蹲在地上,苦恼地说:“不可能,阿福一直跟着我,干嘛撒谎?”
“他没撒谎,那是你撒谎?”陆小凤头疼地低头看着陆九念。
“我都成这样了,还撒谎干嘛?”陆九念眨着湿漉漉的眼,仰头看着两人。
这次换陆小凤头疼地蹲在地上了,陆小凤看着陆九念说:“小少爷,难不成你是从山上摔下来把脑子给摔失忆了?”
“陆小公子的记忆看来的确是出了些问题……”花满楼倒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陆小凤也仰头看着花满楼,“花满楼,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花满楼不置可否,抬手就拍了拍陆小凤的额头,“蹲着好玩?起来。”
花满楼一声令下,陆小凤和陆九念都站了起来。花满楼给陆九念诊过脉,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恐怕陆九念这段记忆短期内是没办法解决的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转念一想,都觉得下一步官府要做的事情可能就是去找范杨氏和范宁了。现在陆九念什么都不记得,恐怕这搜寻的过程也会有些麻烦。
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想要帮自己,陆九念也很是感动,虽然有些沮丧,但还是打起精神说自己在这儿不会挨打,不会有事的,直把陆小凤和花满楼说得哭笑不得。
看着陆九念这副样子,陆小凤和花满楼本来就打算帮他,现在更是不可能放他一个人了。
两人出了牢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忽然陆小凤提议说:“不如我们去验尸?”
“你是想冲一把仵作?”花满楼挑眉。
陆小凤咧嘴一笑,“请花公子务必指教。”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摸去了县衙,找到那几具尸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进去的时候阵阵恶臭让陆小凤和花满楼直皱眉。
陆小凤是直接抬手遮住自己的鼻子,倒是花满楼强忍着臭味走上去掀开一具尸体的白布。陆小凤看了一眼名牌,是范家当家范言。
“怎么死的?”花满楼问。
“割喉。”陆小凤一开口就觉得难受,又捂住自己的鼻子。他又看见花满楼紧锁的眉头,想也没想就抬袖挡在花满楼鼻前。
于是花满楼闻到的便都是陆小凤的气息。花满楼拉下陆小凤的手,摇头道:“我还忍得住,你看看伤口。”
捂住鼻子的确不方便行动,心想花满楼也不会愿意捂着鼻子做事,陆小凤干脆也拿下手,心想越快解决越早离开,便也集中精力去看伤口。
“啧,肯定不是陆九念干的。”一看到伤口,陆小凤就斩钉截铁地说。
花满楼等着陆小凤的理由。
“这割喉一刀下去干净利落,绝对是老手做的。”陆小凤感慨。
“……”花满楼不知该怎么评价陆小凤的回答,转头拉开了另一句尸体上的白布。
陆小凤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同样的手法,干净利落。”
两人接下来又看了好几具尸体,虽然不是割喉,但是同样下手都是干净利落。
这样的手法,绝对不是陆九念这样内力全无的人能做出来的,和陆九念不同,真正下手的人至少也得有不少的经验,下手极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