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粟,你疯了!”陆小凤知道上官粟是认真的,他把上官粟撞倒在地,上官粟手中的匕首掉了。
陆小凤压制住她,拿起匕首便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伤口,鲜血和疼痛刺激得他一激灵,他登时清醒。他把匕首抵在上官粟的脖子边。
被抵住脖子,上官粟却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瞥了泛着冷光的刀锋一眼,“对,要想阻止我,除非取我性命。你是想杀我吗?”
本来,陆小凤是想念着过去的情分把上官粟送回归元门,交由她师父从严处理。但是现在,上官粟对自己的话是说到做到,除非杀了她,否则她肯定会再得自由,然后把刚才所说的话一一践行。
陆小凤还在犹豫,上官粟的神色变得清冷,“没关系,你想杀便杀。”
陆小凤诧异地看向上官粟,却见上官粟的神情变得格外熟悉,眉头微蹙最后凝出了一丝陆小凤熟悉的苦笑,“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死在你面前了。”
这副模样,像极了沙曼。
陆小凤抵在上官粟脖间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上官粟却抓准时机夺过匕首朝着陆小凤胸口刺去。
是的,在陆小凤说出那番话后上官粟便对他起了杀心。她忽然认识到,无论如何陆小凤都不会与她共度余生。既然如此,那便换一种形式好了。
在刀锋离陆小凤的心口只剩半寸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生生地握住了刀刃。
鲜血滴落的瞬间陆小凤错愕地睁眼,花满楼的右手全是血。
陆小凤顿时觉得鲜血在视线中炸开,他一掌便打在了上官粟的身上,上官粟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鲜血溢出嘴角。
花满楼的手流了许多血,伤势看上去很重,陆小凤不敢去碰他的伤口,只是握着花满楼的手腕,愧疚吞噬了他,他只能在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先帮花满楼把手包起来。
上官粟强撑着坐起来,陆小凤这一掌重伤了她,想要逃跑已经没了可能,“我可真傻,竟然以为靠着这张脸就能骗了你。”
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陆小凤却听见上官粟说,“不过,那一掌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你恐怕还是觉得我是沙曼吧?”
陆小凤哑口无言。他本就因迷药和上官粟可以的模仿糊涂了,那一掌却还是给足了力道。
“这一掌可真狠。”上官粟唇角的鲜血是她对陆小凤最大的讽刺,“就算是真的沙曼,也会被你打得吐血吧?”
上官粟笑得绝望,“我还真是高估了你对沙曼的感情。”她不断地说着话刺激陆小凤,当她看清陆小凤的表情,上官粟更是疯狂。
她一句句地刺激陆小凤,在陆小凤的脸上她看到了愧疚、错愕、迷茫,却怎么也看不到伤害了心爱之人的心痛和懊悔。
上官粟本就是绝顶聪明的人,现在,她更是看透了,“沙曼还真是可怜,她陪了你这么多年,可你还是不爱她。”
“我也好,她也罢,不论与你有什么样的情分对你来说都只是过眼烟云,而我们却傻傻地想要和你过一辈子。陆小凤,你爱不上任何人,注定一辈子孤单。”
陆小凤脚下一晃,上官粟的话像一把锥子钉住他的心,但是花满楼却忽然握住了陆小凤的手。
“那也未必。”花满楼面色平静,“花某会一直在。”他转向上官粟,坚定地说:“花某早已打定主意与陆小凤结为一生挚友。欢笑情旧,萧疏鬓白,他绝不会是孤单一人。”
085
事情最后的发展是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不曾料到的。
陆小凤一掌打伤了上官粟,匕首便落在了一旁。而在他们说话间,刘月盈捡起了匕首,死死地盯着上官粟。
花满楼的一番话让上官粟和陆小凤都有些怔愣。
上官粟先反应过来,对此,她只是冷哼了一声,移开视线,便看到了刘月盈。
不知是因为心灰意冷,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上官粟竟然又出口刺激刘月盈。刘月盈本就因为自己的遭遇对上官粟恨之入骨,现在又听到上官粟一句句说着本来打算如何一刀刀修改别人的脸,情绪失控,一刀便刺入了上官粟的身体。
陆小凤和花满楼没能即时拦住,等到他们分开两人时,上官粟已经浑身鲜血,而刘月盈则是抱着头在一旁失声痛哭。
陆小凤蹲在上官粟的身边,紧皱眉头,伤口伤到了要害,血根本止不住。
看到陆小凤这副模样,上官粟明明眼前发黑,明知自己死期将至,心里却格外痛快。她抬起染满鲜血的手摸着陆小凤的脸,将血蹭在他的脸上。
“是不是这样你才能记得我?”看到自己的鲜血印在陆小凤的脸上,上官粟非常得意。就算陆小凤不爱她,她要在陆小凤的身上留下自己的血,渗进他的血肉里。
拼尽最后的力气,上官粟看向刘月盈,“要恨就很陆小凤吧。”
最后,刘镖师和徐陵带人寻了上来。陆小凤先前因为挂心花满楼和刘月盈的安危,就直接甩开了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便看到了他们。陆小凤就让他们先把失魂落魄的刘月盈给带走了,其他的事情也没让他们处理。
这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栖霞山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
“上官粟的尸体还怎么处理?”花满楼按住陆小凤的肩膀,发现陆小凤的肩膀上有血。他又碰了碰陆小凤的脸,也摸到了血痕。花满楼轻轻地抹去血迹。
陆小凤握住了花满楼的手,摇头,“别擦了,手都脏了,也抹不干净。我待会儿找点水洗了就好。”
上官粟的尸体还倒在陆小凤的脚边。她的面上还带着残酷的微笑,即便她死去了,今日的赢家或许仍然是她。
“我本想把她送回归元门交由她师父处理。她师父师兄有多疼她,我知道。”而现在,他们失踪了三年最疼爱的人却已殒命,虽是报应循环,陆小凤还是想送她回去,算是为两人过往画上结局,“归元门离这里太远,尸身会腐坏,我想托人把她的骨灰送回去。”
“好,我帮你。”花满楼自然不会让陆小凤独自一人留在山上。
搭台并不难。山上的柴火不少,花满楼和陆小凤在附近拾了些木柴,在一旁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木架。
陆小凤在中途离开过一次,花满楼便留在原地等他。直到天色彻底变得漆黑,陆小凤才重新回来。
他刚一落到身边,花满楼就闻到了一股酒香。
“我还当你是去哪儿了。”花满楼笑道。
“以为我把你扔在山上了?”陆小凤打趣着问,把手中的一小坛酒递给了花满楼,“去上官粟的洞中取了个木盒,想起她洞里有酒水,就去找了找。”
一束火把插在枝杈之间,火焰在夜风中晃动,却依旧不减气势。
“花满楼,等我一会儿。”陆小凤走过去拿过火把。
花满楼也站了起来,不过没有跟上前。
陆小凤举着火把。火化,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上一次,他就这样亲自送走了沙曼。而这一次,他还是要以同样的方式送走一个和沙曼相同容貌的人。
陆小凤绕着木台走,点燃了四个角落。火舌舔着木台卷上了上官粟的衣角,火光映得她的脸分外红。
此时此刻,若是这栖霞山是鸣沙山外的沙漠,那么陆小凤可能真的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个月前。
不过他知道不是。陆小凤回头看向明明一脸担忧却还是止步没有上前的花满楼,这一次有人陪着他。
这场火烧得很旺,将上官粟包裹了起来。火势很大,陆小凤被火光映照,只觉得皮肤发烫。
过了大半个时辰,火势才渐渐小了下去。在陆小凤收拾上官粟的骨灰时,花满楼沉默着为他递上了盒子。
陆小凤说花满楼的手上有伤,坚持不让花满楼碰这些。花满楼便在一旁等着,陆小凤走来走去,他则是在想,当初在大漠,在自己赶往鸣沙镇的那段日子里,陆小凤的背影是不是很孤单。
“在想什么呢?”陆小凤收拾好后问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回答,只是问:“收拾好了?”
“花满楼,之前不是说栖霞山的日出极美。我们去山顶等日出吧?”陆小凤望着山顶,突发奇想。
花满楼对他的想法虽然吃惊但并不意外,欣然同意。
陆小凤便举着火把和花满楼一起上山。他和花满楼前前后后来了山上几次,可是每一次都几乎是停在这半山腰。这一次,总算能爬上山顶了。
栖霞山上是专门修了一条路供游人上山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之前便知道,很快就找到了这条山路,径直地上了山。
到了山顶,陆小凤挑了最高处的一块巨石,拎着那一小坛酒,拉着花满楼一起跳上了巨石。
花满楼坐下,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陆小凤好奇地问。
“笑我们。”花满楼回忆道,“自从我们从周家出来以后,这餐风饮露倒成了常态。之前是和你裹着一件披风靠着树,现在坐在石头上,披风没了,只剩酒了。”
陆小凤想着花满楼的话也笑。这时他注意到花满楼皱了下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