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在凄冷的荒漠深夜奔跑而至,寒凉的天气他却跑红了脸,只因沙曼一封无头无尾的书信,他便许下了照顾自己的承诺。
对了,为什么花满楼会在大漠?因为沙曼给他写信。
为什么沙曼给他写信?因为沙曼不能陪自己了。
沙曼不能陪自己了?对啊,因为沙曼死了。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回答他。然后,不断重复着最后一个答案。沙曼死了。沙曼死了。沙曼死了。沙曼死了。沙曼……死了……
陆小凤伸手环住身上的人。
上官粟本在为陆小凤没有些许反应而不悦,被陆小凤双手环住,她惊喜地抬起头,只听见陆小凤说“沙曼,对不起”。
什么?上官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小凤掀倒在床上,手刀便落在了颈后。
上官粟没了动静,陆小凤拿回花满楼的瓷瓶,珍重地放了起来。扶着床站回地上,陆小凤看着上官粟,说:“沙曼死了,我知道。”
084
花满楼还在和扣着双手的铁链奋斗。他不擅长开锁,更何况现在手边也没有什么开锁的工具。
正在这时,他听到石门又一次打开了。“谁!”他警觉地问。
“可算找到你了。”一个疲倦又有些恍惚的声音传来,是陆小凤,却全然没有陆小凤平时的活力,虚浮得几乎听不见。
“陆小凤,你怎么了?”陆小凤朝着自己走来的脚步声有些不稳,应该是走不稳。花满楼甚至担心他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会摔倒。
结果,陆小凤真的摔了。而且,还是摔在了花满楼的身上。
花满楼被撞得闷哼了一声,手被吊着也没有办法扶陆小凤,他觉察出陆小凤不对劲了,“上官粟给你下药了?”
陆小凤现在显然还是有些神志不清,他知道自己跌在了花满楼的身上,可是想要爬起来却力道不足。
出于无奈,陆小凤用手环着花满楼的肩膀才撑起自己的身体,甩甩自己的头,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陆小凤的精神有点萎靡,但还是强撑着说:“下了迷药,多亏了你送我的那瓶东西,否则还真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会怎样?”两人现在靠得极近,花满楼能清楚地闻到陆小凤身上的气味。方才上官粟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有一阵子靠得很近,陆小凤身上确实沾了些上官粟的味道。
想起刚才的情况,饶是陆小凤素来脸皮够厚也赧于提起。总不能告诉花满楼自己被一个女的扑倒了还差点……
“醒过来了就好。”陆小凤随便说,就是不接这个话题,转而去看绑着花满楼手腕的铁链,“上官粟这儿的古怪东西真多。”
嘴上抱怨,陆小凤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帮着花满楼开锁。只是因为迷药的药力还在,陆小凤的动作不如平时那样利索。
过了一会儿才开了一只锁。
先前一直被捆着,花满楼还没什么感觉。现在锁一开,花满楼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发麻发酸,他完全使不上力,锁一开,手臂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嘶……”花满楼没忍住,倒抽了口凉气。
“疼?”陆小凤有些迷糊,手上解锁的动作停下了,帮花满楼揉手臂。
花满楼只觉得手臂刺麻。陆小凤还是埋着头给花满楼揉手,花满楼晃了一下还没锁着的另一只手,无奈地拍拍陆小凤的脑袋,“先帮我解开另一只手。”
陆小凤仰起头,好一会儿才明白花满楼的意思。转而去解另一只手。
好不容易两只手都脱开了桎梏,花满楼活动着自己的手臂,直到一点点地恢复知觉。而陆小凤见花满楼没什么异样,也就放下心来靠在了墙上。
花满楼觉得比起自己这个被绑了这么久的人,陆小凤反而更狼狈一些。“现在如何?”花满楼蹲在他身边问。
“花满楼,头疼。”陆小凤仰着头贴着石壁,虽然这样容易侵入凉气,却也让陆小凤觉得舒服了不少。
拦下陆小凤按着头的手,花满楼扶着陆小凤的头让他坐直。听到陆小凤说头疼,花满楼就问他:“中了迷药,很正常。我给你的瓶子你放哪儿去了?”
“衣服里。”陆小凤皱着眉不舒服地说。
花满楼也就伸手去拿。本以为这样会费些功夫,没想到陆小凤的衣服竟然有些松散。让陆小凤闻着瓶子中花汁的香气醒神,花满楼问:“衣服都散了?”
“外面的情况有点复杂。”闻着花香,陆小凤总算是清醒了许多,尴尬地对花满楼说。
知道陆小凤是不打算说,花满楼也就笑笑不追问了。毕竟现在陆小凤因为头疼说话也弱了几分,反而显得可怜了起来。
陆小凤问:“这里只有你,刘姑娘呢?”
“我也不知道。一到洞中上官粟就弄昏了我,把我关在了这里。”花满楼注意着陆小凤说话的语气,毕竟这间屋子里都是沙曼的画像。
但是陆小凤只是很安静,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些。等到头没那么疼了,他才扶着墙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上官粟只是昏过去了,我们快去把刘姑娘找出来。”
二人正说话,花满楼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响动,转过身去,倒没有他设想中的危险。但是陆小凤却追了出去,“上官粟跑了!”
花满楼一愣,立刻追了出去。
陆小凤刚才那一下,毕竟因为中了迷药失去了些许力道。上官粟体质不弱,自然醒来得较快。
上官粟跑得很快,陆小凤和花满楼紧追不舍,却发现她只是在山洞里绕来绕去。
知道她是想借着对里面形式的熟悉来甩开他们两个,但是从另一方面陆小凤和花满楼更加肯定刘月盈就在这山洞里。
按照上官粟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刘月盈的。现在她被陆小凤和花满楼追击,要杀掉刘月盈便只有此刻还有些机会。
上官粟的确是打定了这个主意,她跑入右边的通道之后忽然闪身躲进了石缝中,看到陆小凤和花满楼追了过去才从石缝中出来,跑向了反方向。
陆小凤和花满楼追了一会儿,以两人的脚力竟然到现在还看不到上官粟的背影,一思索,便知道又被上官粟给骗了。
他们也立刻转向反方向。在他们不知道要往何处去的时候,两人同时听到了前方的响动。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上官粟神色狠厉,手中的金蚕丝紧紧地缠着刘月盈的脖子。
而刘月盈此时已经脸色紫青,只怕一生一死,仅在转念之间。
陆小凤一脚踢开了上官粟的手,花满楼在刘月盈倒下的时候接住了她。他动手开始解金蚕丝,金蚕丝在刘月盈的脖子上缠得很紧,他手上半分差池都不能有,否则金蚕丝就会割入她的脖子。
好不容易解开了金蚕丝,花满楼庆幸刘月盈的脖子只是被勒出了痕迹,却没有被切入。刘月盈缓过气来,拼命用手护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发抖。
“能站起来吗?”花满楼听到陆小凤和上官粟的打斗声越离越远,便知道陆小凤是被上官粟特意引开了。他着急想要跟上去,但却不能对刘月盈置之不理。
刘月盈此时的神情有些迷蒙,对花满楼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花满楼觉察出不对,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中了些许迷药,好在不多,过会儿便可消散。
花满楼想起那瓶花汁还在自己手中,便打开了塞子给刘月盈闻了一会儿。刘月盈本来就吸入不多,过了会儿便缓了过来。
和花满楼分开后,陆小凤全力追击上官粟。上官粟一直都在逃,而且是要逃出洞外。
穿过藤蔓的一瞬间,陆小凤觉得那些细密的叶子刮在自己的脸上有些疼。
因为紧追上官粟,陆小凤甚至不知道她要把自己引到哪里。抓到上官粟的时候,陆小凤就意识到不对了。
他竟然忘了,上官粟在她的头发上抹了迷药。再次吸入的时候,陆小凤就知道大事不好。原本的迷药药性还未完全消失,现在他更是头昏。
他把上官粟按在树上,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头。
上官粟泛起冷笑,声音却又变了,“凤凰,你弄疼我了。”
上官粟对假扮沙曼非常有信心,在陆小凤神志模糊的时候,总能成功,“放开我,我们离开这儿好吗?”
但是这一次上官粟却没有如愿,陆小凤用力地推开了她,强撑着说:“上官粟,我说过够了。沙曼是沙曼,你从前是上官粟,而现在你丢弃了上官粟的身份,谁都不是。”
“谁都不是?”上官粟受了巨大的打击,心中悲痛。她感到愤怒,痛苦,委屈,紧接着便是无止境的恨意。
上官粟上前掐住陆小凤的脖子,恨意扭曲了面容,“我谁都不是?若不是为了你,我会变成今日的模样吗?你却说我谁都不是?我把自己的脸一点点做成她的样子,我装作她的模样,我有多恨?”
陆小凤被她掐得呼吸困难,但是忽然上官粟又松了力道,像是要把他拉起来,“我想到了。”
陆小凤看到她的表情,只觉得心中冰冷。
上官粟凑近陆小凤,指腹抹去陆小凤脸上的一块泥印,“既然我不像沙曼,那我就继续抓那些女人,当着你的面把她们做成沙曼的模样,再一点点把她们折磨至死。我要毁了沙曼在你心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