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忽然更大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倾倒着,堵成一道厚实的屏障,将他们与世间隔绝。只有雨声,漫山遍野的冰凉的声音,连他的心跳都给冻成冰砖。良久,他才觉得体内有一丝热血开始流淌,突然一下漫延过全身,瞬间将他融化开来。他一把捂住心口,这时天地是一连炮的电闪雷鸣。他的眼在闪电的映照下忽然起了抹火光,一下推开闵茹,他猛地冲出屋子,昏暗的楼道,轰鸣的天地,疯狂的奔驰将一切都甩在脑后。脑与眼皆是黑压压的一片,只有他的目的光芒万丈。似乎还有闵茹在身后的破碎的尖叫:“不要!”
☆、秋蝉瑟寒11
通天彻地的雨,灰暗的雨,刺骨的雨,哗的一下从他头顶砭到脚底。大雨无情的冲刷着,将他遍体血迹掩埋在过去,寒意起先啃噬着他每一寸肌肤,忽然直钻到心里去。身子猛地一颤,头脑在这刺激着竟也明澈通透了。他伸出手,看着雨点在他掌中坠下、溅起,坠下、溅起,不知不觉暖起了眼眶,突然间多重反应在那地方作用起来——又暖、又酸、又凉。现在去找他?举目望向天际,满天的苍凉凄惶。他一直在瞒着自己...榨出那么多借口,耗了那么多血泪来掩饰住的心,一定几近枯萎了吧...我要救活它。周霆琛,你不明白,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保住你,也就是留住我那颗残破的心。我的往昔,早已被秋月春风冷出记忆,几百年的孤独找寻,冀升幻灭,得到失去,此种痛苦岂比不上一百次的炼狱炙烤?可是我依然留在世间等你,因为我抛舍不下我们的回忆,那是唯一,执着在我脑海里,不肯离去的。你是上天给我的劫难,也是恩赐,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一场加法,别说三个月、三天,就算只有三个时辰也是我人生中再绚丽不过的篇章,过少的拥有让我经不起一点失去,所以,再不能被剥夺了。周霆琛,你几番因为我对你的隐瞒而暴跳如雷,我也因此尝尽了身心之苦,为什么摊到了你身上,你反而做起蛮横的执行者了呢?况且这次你指导的,是一场旷古绝伦的屠杀。
衣衫早被净透,黏成薄薄的一层贴在皮肤上,那淡青似乎也被泡的花白开来。忽然间浑身筋脉都与心剥离,失去控制,一下瘫倒在地,响雷在他头顶炸起,为他镀上时隐是现的金黄,他看起来,就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周鸣昌,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虽从未跟我提过你,但从一谈到你,他就微皱的眉头和生寒的眼瞳中,我能看到你给他的伤害如九丈深渊...他刀尖舔血,为你供衣食,为你拼来高等的地位与优越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折磨他...你是他爹,还是他仇人,还是一
个派来□□少恭的变态残忍的恶魔!
忽然脑中又无法抑制的滚烫起来,淋漓的、走样的回忆在中翻江倒海,掀起血雨腥风,他再度沦为愤怒的奴隶。找到他,为周霆琛讨回公道...不,杀了他!为周霆琛报仇!杀了他,杀了他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杀了你,千刀万剐!
不知行了多久,他依然在滂沱大雨中健步如飞。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蜿蜒下脸庞,给他沸腾的脑子降了下温——保护好颅壳,以更持久的滚烫。终于雨纱水雾中见到了周公馆的大门,他看见自己的腿交替抬动,将脚依次踏在门前阶上,积沉的水像被利刀斩断,倏地分离开来。再踏一步,他迫不及待的敲打起那门来。其势汹汹,狂愤磅礴,大有将之砸出洞来的意思。周鸣昌被这震破雷声的声响吓得莫名心悸,正巧黎邵峰也不再,为了门的安全,他只能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最后一道屏障,被彻底打开。死亡的火焰,将要噬的他不存一点骨肉。
忽然脑壳无故承了一记暴栗,他支持不住,一下摔倒在地。不给他一丝反应时间,那人一步逼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领口拽到眼前。望着如沐浴在火海里的安逸尘,他腾空的上身瑟瑟发抖,突然间恐怖的密云笼到了他的头顶,他想到了什么,于是模样更加凄楚,让人看着都不自觉的想将他的脸撕在块肉来。安逸尘忍住冲动,压着嗓子道:“你给周霆琛下了毒?”周鸣昌听出他明显是质问,一时想不出借口来推脱。忽然身体又被大力向后抛去,短暂的失重感后是背部几近折断的痛楚。他反应过来形势不对,拼了命想起身逃跑。没等他直起身,忽然一个烟灰缸砸了过来,头一缩,幸好避开了,然而失去支撑的身体猛地又倒了下去,磕到掉落地上的果盆,他不由自主的哎哟起来,龇牙咧嘴,丑恶更加。安逸尘将枪口顶在他脑门上,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你要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周父吓得手掌支在地上连连挪动着后退,才几下便抵到沙发沿,而那人只轻轻伸长手臂,便将这距离补了回来,他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忽然淌出了一串浊泪:“你就看在,霆琛的面上。饶了我...”“你还敢提他!”安逸尘甩出全身力气,用枪背摔上他的额头,那处顿时破了一个大口子,“我就是把你活剐都抵不了他的痛!”脑中已是嘲杂一片,忽然听见子弹上膛的清脆声,他一凛,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东西穿过脑袋,脑浆脑壳迸飞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他赶紧遏制思想,然而愈刻意,画面便愈加清晰。无数血腥斑斓的画面如书页翻飞起来,霎那间神经绷紧到极致,突然听得有个熟悉的声音喊起:“你做什么!”
背后是连绵的雨线雨柱,水风萧瑟,水雾空濛,那人冷冷立于门框中,蒸腾的水汽从脚底一直拂上面颊,也把他笼的模糊起来,从安逸尘这个角度看,竟像是一幅流传在世人口中的传奇江南水墨画。随后那人破框而来,拽住安逸尘的手臂将他甩至一边,恨恨的看了眼周鸣昌,继而猛地转头瞪住那人:“你发什么疯...”话未落音,忽然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覆上了他的唇,随后有东西从中探入,将他紧紧裹挟住,一边交缠着一边将他压倒在地。再不能思考,再无法推开,他是比那鸦片更可怖的东西,一沾上,一切都将崩塌。
任由那人汲取口舌的芬芳,他忽然回过神,双手按住他肩,将他往一侧推开。安逸尘却不知怎么生了那么大的力,压在他身上竟有泰山般重,试了几次亦不得解,他的脸在羞耻与愤怒中急速升温,很快赤红的如熔融的铁。这举动倒是惊扰到了一旁的周鸣昌,他不可思议的盯着二人,忽然绯红了脸,急速冲了出去。被窥破的惊世骇俗很快掩在迷雨重重中,屋外积水被踩的汲汲作响,不同于脑中轰鸣,他忽然起了一种孤勇,寻到缺口,终于一把推开了那人。像害怕似得,他站起后赶忙后退几步,一手指住安逸尘,毫无气势的怒发冲冠。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安逸尘忽然惨兮兮的看住他,眼中波光粼粼,直泛到他心里去。周霆琛心中一颤,忽然就被他抱住了腿,他连忙伸手试图拂开,忽然听得他道:“我都知道了。你对我的心意,你为我独自承受的伤痛,以及你即将逝去的生命,我都知道了。”他缓缓直起身,伸手抚摸他的脸庞,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皮肤,亲吻住他的心,“你听我说,你的事我不会不管的,我和你一起面对。我会竭力为你医治,就算最终失败,那我也庆幸,我拥有你,直到最后一刻。周霆琛,跟我回家,好不好?”
周霆琛看着他,竟没有办法说出一个“不”字。心里忽然有一个魔鬼低低喊道:“沦陷吧,周霆琛。”。理智游离于躯体之外,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万劫不复。他忽然挣开安逸尘,倏地一下冲入雨中,瞬间浑身皆透。安逸尘紧接着也追了出去,忽然见他开怀的笑了,他张开双臂仰视天空,雨水顺着他的发、他的手指、他的嘴角流淌下去,他在雨中转了个圈,溅起雨珠琳琅,忽然一把搂住他脖子,猛地吻住他。安逸尘先是呆住,继而欣慰的、幸福的回吻起来。二人如鱼得水,唇齿交缠,雨势不知不觉褪了下去,安逸尘突然抱起周霆琛,向家的方向走去。周霆琛却轻吻了下他的锁骨,指了指前面:“我有车。”
☆、秋蝉瑟寒12
一路吻着,他们就这样跌跌撞撞上了楼,开门后,又心照不宣的,一边扒着对方的衣服,一边向着那床互相推搡而去。黏糊糊的、碍事的衣服被剥下,像是果皮之于果实,露出盈润可口的果肉,如火般滚烫的身体立刻贴合在一起,翻滚上了柔软的床。
此处为肉,自行脑补
没有节制,赤|裸的人性,羞耻的喘息,禁忌的味道,和没有明天的贪欢。忽然看见有泪水从那人眼中留下,他立刻倾过去,将之吮入体内。他以为是他太粗暴了,便放缓了节奏,那人也随之柔和起来,缓缓闭上双目,盈在目眶中的泪水尽数溢出。晶莹的、冰凉的、绝望的泪水,他早就醒过了神,在他的第一次冲击后已经彻底清醒了。最后一次,就让疼痛永远烙在心里,这样也许过了奈何桥边,多少还能存点他的模样。夜,把我们灌醉吧。
终于他不再进攻。鏖战后的安逸尘伏在他胸口,大口喘着气,身下那人被压得难受,手臂顶着他的脖子把他撞开,二人各自瘫着,休息了片刻,不约而同的伸手揽住对方腰。夜凉如水,透过窗隙飘飖而至,掀起纱绡帷帐,悄无声息的融入旖旎风光中。他们的鼻息逐渐均匀,混着晚风,打在对方脸上不觉微醺起来。不知不觉就要沉入梦境,忽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安逸尘感到那人身体明显缩了一下,立刻按了按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我去接个电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坐起开灯,忽然光亮将他们□□的身体清清楚楚展现在对方面前。一时间他们呆在原地,从没有,这么直接的看过对方身体,即使是在那个新野之晚,也是有夜色的遮蔽,姣好的身材掩在深蓝薄纱之中,是一种极致诱惑。从前只在身体交缠中感受到的,摸索到的,猜测到的,而今却是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放荡的罪行被骤然揭示,羞耻心让安逸尘迅速拉过被子遮住自己,铃声还在继续,可是没人听得到了。忽然周霆琛认真道:“安逸尘,让我看。”像是没听清,安逸尘瞪大眼睛看着他,又听得他的重复,踌躇了许久,还是依言照做。周霆琛让他站起来,一遍一遍从上看到下。见他终于偏过脸去,安逸尘松了口气,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惆怅,随便批了件衣服便往书房去。那拨号的主人似乎等不及了,铃声一遍比一遍急切,安逸尘赶紧拿过话筒,听到那人声音的一霎那冰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