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好憔悴...眼圈都是青黑的...是没睡好吗?还是为自己烦心的?
他的五官怎么都扭在一起啊...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扭得这样纠结,他一定心里很难过吧...对不起,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你的眸子为何凌厉的凄楚着?冰冷的波纹在中微漾,泛起刀光精寒,你的痛便与这目光一起刺到我心底...啊,虽然痛彻心扉,可是我沉醉其中呢!这样不加掩饰的真心,仿佛让我回到了我们赤诚相对的那段日子...那时,我与幸福离得那么近...安逸尘,我好想你,虽然我强迫自己不要想你,可午夜梦回时,你的身影便如鬼魅般缠入我梦中,于是你我天天相见,醒来后却更加空虚...其实我早就拿唯一的一颗心做基底,在上雕镂出的你的模样。我现在在拿磨砂纸一层一层模糊你的模样,可当初刻得那么深,大约等一颗心碎成齑粉时,才能彻底将你遗忘...现在我在这里看你,一个过道,与两层楼的距离,可我依然可以把你的悲伤看得那么透彻,我能读出你每一个姿势,每一个晃动。我懂你,并不比我了解自己的少...安逸尘,其实我常常不用眼睛看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而心中感知到的才是却是确实存在的。咦?我什么时候成了一个不在乎证据的人了?
安逸尘,移开你那傲人自大的目光吧,别笃定我会心软下来,丢盔弃甲,感情的战场上,我已经满副武装与伪装了...不,别再看我了,别,别了,求你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我会崩溃,我就要崩溃了...安逸尘,放过我吧,你是天神般高大威猛的将领,在你面前我如蝼蚁一般卑微,你将我收做你的俘虏,殊不知,从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已经甘愿沦陷...你的爱是一条锋利的鞭子,劈在我身上道道入骨...我的皮在崩裂,我的心在滴血,你听到了吗?那...所以可怜可怜我...你快走吧...
就要晕厥之时,忽然听得身后有什么轻微的响动。他打了个激灵,心里瞬间涌出了什么恐怖的念头。自己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这样感觉,应该也很有趣吧...
“将军。”他依然看着楼下那人,努力不让任何一丝情感波动在脸上。“嗯?”沈之沛扔去揩手的毛巾,疑惑的走了过去。待二人并肩挤在窄小的窗口时,沈之沛也注意到楼下那盯向这边的人,启了启嘴:“安逸尘?”此时周霆琛已将视线悄无声息的移到了那人的脚旁,让那人以为自己在大方、无畏的看着他。沈之沛这声再自然不过的询问,却成了压垮他最后一道防线的稻草,巨大的坍塌声轰隆直冲上大脑,他再也承受不住,扭头急速逃开。沈之沛盯着他萧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凝重的深锁了眉头,又复而继续看向安逸尘。隔得远,他看不清那人是什么表情,只发现他有很长时间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仰着面对着自己。
很长时间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他拖着早已麻木的腿,失魂落魄的向来时的路走去。头顶骄阳放肆的大笑着,投下光线万千狠辣的刺进他每一个的毛孔。它们在他血肉的摩擦下迅速升温直至膨胀,嘭嘭嗙嗙一通乱炸,炸的他四肢百骸脱离开来。最后有什么清脆的声音,在一片滚烫的嗡嗡声突兀响起,他用几百年时间建筑的坚固如壁垒的心,此时正一片一片剥落下来...恍惚中,他只记得两个身影,亲密的并排站着,那曾经扑在他怀中失声痛苦的人,那曾经霸道的命令一辈子不许自己离开他的人,那曾经要把自己□□进他的骨血的人...现在,却站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清晨的太阳啊,将阳光温柔的洒在他们身上,二人一模一样的纯白睡衣,同他们的表情一样被拂的柔和美丽...才这么早,是昨晚就睡在一起了吗?周霆琛,你我分别才十几天,你就和别人赤躯相拥了...你对我说的掏心掏肺的情话,是否如一的又对他说了一遍?还是更露骨,更缠绵?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不相信你从没爱过我,可如果你爱过我,那为何可以忘得这么快...周霆琛,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沈之沛给你的关怀与感动,我会加倍给你...我一定,好好的弥补你...
“叮铃...叮铃...”
老许跑过去,接了电话,听了会儿对着周霆琛房间叫道:“周先生,你的电话!”又来!周霆琛恨恨的把手中甩了出去,那银白的派克钢笔,在地板上弹了几下,溅出墨汁团团。他急步走了出了,抢过电话啪嗒一下合上:“他的电话别向我通报了,一律挂掉!”老许一时愣住,直到周霆琛走回房间摔上门才回过神。这时电话又焦急的响起,叮铃叮铃划破一屋的死寂,老许纠结了会,终于拿起听筒,捏着声音怕里面人听见:“喂,安先生,不好意思周先生真的不愿意听你的电话...嗳对,对,您还是不要打了吧,他真不会接的。”电话那头像是早准备好一样,冷静道:“我没有让他听。你只要别把话筒挂了,我说就好。”老许意识到他的意思后,微有动容:“您这是何苦呢!他没这个心思,我们又何必去触霉头...”安逸尘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你能让他听到的。别以为张萝弋的死,你们做的天衣无缝。”猛然被揭起心头的隐患,老许霎那间面白如纸,过了会,他哆嗦的应下,将话筒搁在桌子上,拍开周霆琛的房门。
才拍了几下,忽然一个满脸忧愁的脑袋探了出来,身子夹在门缝里,他问:“怎么了?”老许吓了一跳,忽然尴尬的笑了开来:“将军打电话来让我拿H23号文件,我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再哪,先生能帮一下忙吗?”周霆琛没有回话,而是绕过他直向书房走去。快进书房时,老许突然一拍脑袋:“先生,我定的菜忘拿了!您找好了就搁台上吧,我先去后门了。”周霆琛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一脚跨过书房的门槛。
对着书架的编号,他仔细的搜索了一圈并未见那H23,不觉“咦”了一声。忽然瞥到桌上的话筒背着搁在一旁,猜想是沈之沛的那通还未挂,便走过去将之举到耳边。刚要开口,电话那边却有不遇期的声音率先响起,他霎那间神经绷到极致,猛得缄口。“周霆琛,尽管你装的很像,但我还是不信。就像你早就放言不听我的电话,可不还是举着话筒,一直听到现在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我已经放出话去,十点就去森下府刺杀森下龙一。来不来,随你。”周霆琛闻言脑中訇然作响,只觉得有一只大手要把他的心扭成粉碎。他再无法遏制,几乎是从心里吼了出来:“你疯啦!你...”还想继续说下去,可话语的间隙中,那冰冷的“嘟嘟”声无情的向他泼了桶水,周霆琛焦急中拨起他的号码,忽然意识到停下手。他只会给自己选择,救他,还是不救他的机会。安逸尘,我只希望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为什么,你不能成全我的心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开我...
☆、秋蝉瑟寒7
十点...现在已经是八点五十,马上汤医生就会来为他进行两个小时的治疗,再半个小时沈之沛就会回来,一点再走...这是他原本的一天,为什么,他一句话就将自己的生活打的七零八落,他要怎么不让沈之沛担心,不在那人面前露馅的保全那人?他率先想到联系闵茹,只是闵茹与他住在一起,若电话是安逸尘接就坏了,而直接去找的话,更是怕遇到那人...或者让沈之沛派人去救?没有了情绪崩溃时获得的孤注一掷的勇气,自己能开的了口?而他,愿意折兵损将去救他的...情敌?不,他为了自己会愿意的,只是自己不能这么做,他的宏图霸业不能因为自己而有丝毫耽误。这时听得老许回来的“踏踏”脚步声。一瞬间他心中做好了决定,就像潜意识一直希望的那样。周霆琛招呼他来,待他站到面前,他冷冷道:“我最讨厌被别人设计了。”不期他如此生气,老许刹那间腿软了下去,只是不停地一边撇开责任一边求饶。周霆琛压着恶心瞥了他一眼,道:“要我不追究,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我要出去,怕是不到傍晚回不来。你帮我瞒过所有人,汤先生、将军,以及堵住所有下人的嘴。”老许只觉得自己被栓上了个磨盘,任由他们把自己驱使,只好揪着眉头点头应下。周霆琛又命他打开军械库,顾视了一圈,挑了两把勃朗宁M1900并弹匣一类装配在身。退出库门,他忽然又回卧室从箱子底层掏出一把匕首,隔着那鞘,他也能回想起这精光湛湛的子母刃上曾经沾了多少敌人的血。那人自己都不知道,他救过自己多少回吧...收回思绪,周霆琛将它别入腰间,心中暗暗发誓,他不绝能失败,不管是战场的,还是情场的。
树顶枝叶挤在一起,风一来便沙沙作响。有冰凉的气息从脚底拂上了背脊,他们不自觉打了个寒颤,退了一步,分不清这种莫名的恐惧感是源自林中秋风还是那人视死如归的气势。“杀了这个疯子。”森下退上了一片高地,远远睨着他道。这个男人孤身一人冲入自己府中说要杀他,结果被自己的护卫逼退到这里...他冷冷一笑,话锋一转:“来刺杀我,连枪都不用,你是在玩?”面对着慢慢将自己包围住的武士,安逸尘不耐烦的摸了摸脖颈,忽然斜挑着一笑:“你不也是?追出来的时候还特别命他们换成□□。我还得感谢你。不过,还是得说,你的中国话真蹩脚。”森下不露声色:“死之前,能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吗?你看起来生无可恋,好像活下来的是哪一个,你都无所谓似得。”闻言安逸尘仰头大笑了起来,阳光打在他脸上,金光迷离,遮掩住了他笑容里的阴鸷:“我的目的随着故事的发展而变动。在此之前,我要一直等下去。”森下垂下眼睫,狡黠道:“只怕你要的人,再也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