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第一杀手的正确驯养方法 完结+番外 (玫)
仿佛自那无尽黄沙的边际,传来一声嘹亮的嚎叫。
此时恰是残月,那一声嚎叫也沾染上月光的凄凉,在这寂静的沙漠远远传播。
于是伴着这声音,此起彼伏的嚎叫响起,在天边,在耳边,天地间都被这嚎叫惊醒。
楚留香是真笑不出了,“我从未想过,沙漠里原也是有狼的。”
“当然有。”姬冰雁起身走到赶骆驼的大汉边上,和他握着手比划起来,“而且沙漠里的狼,是这世上最可怕的狼。”
那嚎叫声愈发凄厉,尖锐得快要冲破天际。
许久之后,姬冰雁坐回来,说道:“狼群本不该像这样暴动,安全起见今晚我们轮流守夜。”他的表情里,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敬畏。
“我们又不是没见过狼,你怎的这幅模样?”胡铁花满不在乎的拍拍肚子,“要是狼崽子敢来,胡爷我正好宰了下酒。”
“这里的狼和外面的可不一样。”姬冰雁道,“它们是这世界上最团结,最阴狠,最悍不畏死的军队。”他拿起自己的水囊走回帐篷,“下半夜我来守,你们守上半夜。”
下半夜正是狼群活动最为频繁的时候,还是亲自守着安心些。
楚留香和胡铁花面面相觑,一时间静默下来。
“这里的狼,真有老姬说的那般可怕?”胡铁花问道。
楚留香叹气:“这里是沙漠。”在沙漠里,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上半夜,除了阴冷的狼啸,越来越重的寒气之外,安然无事。
到了下半夜,姬冰雁换了昏昏欲睡的胡铁花二人。
胡铁花已是困倦不堪,楚留香却怎么都睡不着,在帐篷里辗转反侧许久,外面的嚎叫让他后背发麻,毛骨悚然。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感受,冥冥中有种直觉告诉他,今晚必定会是个难熬的夜晚。
身边胡铁花已沉沉睡去,呼噜呼噜地打着小呼噜,怀里抱着羊皮水囊不撒手。
夜晚寒凉,睡在帐篷中只觉得沙里的寒气源源不断往身上涌,闭眼许久都无睡意,楚留香索性爬起来,跑去外面和姬冰雁一起守夜。
此刻天边已没了月亮的踪影,仰头只看得见乌压压一片,仅有屈指可数的几点星子闪烁出微光,大漠彻底陷入黑暗。
姬冰雁看着那小小的火堆,判官笔就放在他手边,随时可以起身战斗的样子。
“我从未想到你会被几头畜生吓到这般地步。”楚留香坐在他身边,掰开些馍馍塞进嘴里。
“我在沙漠走了无数次,曾经被埋进沙里两日两夜才被救出,差一点就死了。”姬冰雁的面色在火光下明暗不定,嗓音嘶哑,“但我宁肯被埋进去十天,也不愿和沙漠狼群碰上。你要知道,但凡是碰上了狼群的驼队,都再没有人见过。”
楚留香呼出一口寒气,道:“只盼着我们运气好些,莫要遇到才好。”
只可惜这一次,上天似乎都不愿意帮他。
远处的嚎叫渐渐停了,楚留香却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缓缓靠近,待到他叫醒胡铁花时,驼队已被死死围住。
骆驼没有叫,也没有动,因为本能让它们恐惧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动作。
一圈绿莹莹的光萦绕着驼队,黑暗中左右游移忽明忽暗,犹如凭空亮起团团鬼火。
楚留香粗粗一扫,就数出几十头狼,每一头都是体型健硕,毛发厚重,脚爪落在沙地中轻巧无声,配合良好的绕着驼队踱步,不留一丝缝隙。
冷汗,缓缓自额际渗出,现场只听得见呼吸声,狼群的,人类的。
这群狼生的高大,直立起来怕是比成人还要高,说是巨狼也不夸张。
“狼群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其战斗力。”姬冰雁道,“即使是这么多狼,想跑我们也是跑得掉的。但是它们会像跗骨之蛆死死跟着你,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直到你筋疲力尽再一拥而上。”
胡铁花被他的形容骇得头皮发麻,眼睛瞪大死死盯着狼群,“我就不信没有弄死它们的方法!大不了拼了!”
“杀掉头狼。”姬冰雁道,“把头狼杀掉,狼群便作鸟兽散。”
“但是……”楚留香笑得苦涩,“这个狼群,没有头狼啊。”
的确,这个狼群虽然配合紧密战斗力极强,却并没有头狼的踪迹。
他们在说话,狼群也在呜呜咽咽好像在交流什么,嘶哑的鬼哭狼嚎极为瘆人。
气氛紧绷,如同有根无形的弦架在空气中,一点点绷紧,再绷紧,紧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一触即发。
狼群已不再走动,伏低身体,自喉间发出威胁的声响,脚爪拨动沙地,蠢蠢欲动着一跃而起发动进攻。
风渐渐吹起,夜间的风凉得透骨,小小火堆被风吹得摇曳不定。
姬冰雁握紧判官笔,轻声道:“狼群畏火,这火堆一灭,它们就要群起而攻了。”
火堆在风声中忽明忽暗,木柴断裂发出噼啪的声响,一声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狼群的眼睛眯起,爪子扣紧地面开始蓄力,那仅剩的小火苗,甚至经不住一阵微风。
“啪”的一声,此方天地彻底陷入了黑暗,狼的眼睛却亮了起来,骆驼哀叫一声,在求生欲望的催动下把身上的狼甩了下去。
肉体落地的闷响,还有更多的狼争先恐后地攀上,今日之事,大抵只有你死我活一个结局。
楚留香拍飞一头狼,耳边却骤然听到一声旷远的嚎叫,一声和他听过的都截然不同的嚎叫,傲慢到几近疯狂的嚎叫。
黑暗中狼群眼中的光灭了,耳边霎时一片寂静,攻击停止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胡铁花冲着四周挥了几圈,都打了个空。
紧接着什么东西被丢进了火堆里,温暖的光又一次燃起来——四周什么都没有,狼群好像是他们做的一场荒诞梦境。
他们喘着粗气,两眼发直。
是梦吗?
不远处,苏幕遮摸摸骆驼厚重的毛发,“我们该出发了。”
骆驼跑得飞快,颠颠晃晃犹如巨浪中的小舟,然而他就像粘在骆驼身上一样,再怎么颠簸都稳如磐石。
跑下沙丘,向着火堆另一个方向飞奔,那一点光亮快速地变小,小得和沙砾融为一体,莹绿色的光却亮了起来,空气中响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有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是狼。
伸手抚着骆驼的脖颈缓解它紧张的情绪,苏幕遮打了个呵欠,教训地踢踢脚边狂奔的巨狼,开口道:“以后别去招惹那三个人,听见没。”
要不是楚留香三人吸引了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召唤同伴,他也想不起关于这些巨狼的记忆,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要知恩图报。
巨狼讨好地呜咽两声,仰头长啸。
抬眼看出去,沙漠仍旧是一成不变的枯燥,伸出手,风就从指间流淌,身体最深处沉眠着的记忆伴着狼嚎缓缓苏醒。
懒洋洋地阖起眼睛,他的过去从封印中钻出。
仍旧是梦,炽热的黄沙滚滚,接在天边,接在眼前,漂亮的双峰白骆驼,眼睛很干净,水汪汪的像是绿洲里的涌泉。
还有狼,只要他一声呼啸就能唤来的无数巨狼,忠诚又悍勇,碧绿碧绿的眼睛比他手中最美的翡翠还瑰丽。
他曾把翡翠嵌在自己的弯刀上,黄金与翡翠,鸽血红的宝石,鲜血洗炼后的刀刃会比白银还要闪耀,最好的装点只有鲜血,嘶吼咆哮着,鲜红色洇进黄沙里,风中都带着绝望的味道。
曾经在无数个昼夜里狂奔在大漠,没有人,只有狼和骆驼还有他的弯刀,动物永远比人要可亲可爱的多,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也就会对你好。他的私库里永远空空如也,最好的宝石,最好的草料,最好的鲜肉,最醇的美酒,在最广阔的大漠里喝到人事不省,裹着斗篷睡在骆驼上,弯刀就在怀里,骆驼走着,狼群撕扯着鲜肉,小跑地跟着,会有风声,有血气,有酒香,摇摇晃晃无比安心。
梦境的最后,是黑暗,大沙漠的黑夜。
难得的好梦。
醒来时太阳很烈,对于苏幕遮而言却很熟悉,他是沙漠的子民,这样的温度只让他感觉温暖与包容。
当他走进这里,每一缕风,每一颗沙子,每一丝阳光,都在挑动他的过去。
骆驼趴在沙丘后面休憩,狼群围着骆驼正在撕咬猎物——几只沙鼠,它们的神态很安逸,沙鼠不过是饭后的小零嘴,没了苏幕遮时常的零食投喂,只好自食其力。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苏幕遮从骆驼上跳下来,踹踹这个踢踢那个。
“你怎么又胖了,还跑得动吗?”被点名的狼心虚地吞掉嘴里的沙鼠,埋下脑袋。
“还有你,又给我带了不少小崽子啊。”母狼推推身后的小狼崽,几只狼崽站不稳翻滚着趴到苏幕遮脚边,迷迷糊糊地歪着脑袋呜咽。
“啧。”苏幕遮嫌弃地咂嘴,却还是俯下身把几只小东西抱进了怀里,新环境让它们都很兴奋,嗷嗷叫着扭动,在他身上嗅个不停。
沙漠狼的毛皮是柔软的浅棕色,摸上去毛毛躁躁沾着沙粒,苏幕遮盘腿坐下来,把小狼一只一只拎着抖抖,沙子下雨一样往下掉,“好动的小崽子。”他手一把揉过去,刚站稳的一排就又东倒西歪趴在了地上。
狼群发出噗噗的声音,那是它们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