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平安夜,你不回家吗——?”
严景的话让前面的女孩顿住了脚步,她转回身来,背上的吉他不妨碍她迈出轻巧的步伐。
女孩行至严景身前,上上下下盯着他打量了许久,唇边绽开个不羁的笑容。
“你管得着吗?”
路灯突然开始闪烁起来,灯下两道影子在银白的雪地上被拉长。
严景看见矮了他一个头的女孩锁骨下纹着这么一句话。
All you need is love.
第一百零四章
女孩略带邪气的笑容令严景有片刻的失神,紧接着他闻到女孩浑身都是酒气。
严景定睛一瞧,对方脸颊上簇着一团红晕,而女孩轻盈的脚步现在想来多是虚浮。
很显然,她喝醉了。
更显然的是,这个女孩一定是个超大号的麻烦。
我是管不着,而且我也完全不想管!
虽然严景很想一走了之,但就这么把一个醉酒的少女在大雪纷飞的平安夜里扔在无人公园里……他仿佛听到他的良心在朝他咆哮着绝对不可以。
今天可是平安夜啊,就不能少点事情吗!
严景定了定神,他不清楚女孩的酒品究竟如何,只能谨慎地试探着。
“你的家人肯定都在等你,还不回去吗?”
“等什么啊,他忙着救死扶伤呢。”听到这个问题,女孩晃了晃身子搭上严景的肩膀,一点也不优雅地打了个酒嗝,“反正你看起来也是闲着没事做,不如跟我一起去喝酒吧。”
严景摇摇头:“我不觉得现在还会有哪家酒吧在营业。”
女孩醉醺醺地看着他:“哦,那你家里有酒吗?”
奥特莉娅太太还在等我回去……
女孩温热的呼吸打在严景的脸上,他为难地考虑了一阵,最后像做贼一样朝女孩伸出手……
衣兜,空的。裤兜,还是空的。别说电话或者证件之类能联系到她的亲人朋友的东西,她身上没有钥匙,只揣着几张大面额的钞票。
虽然醉得不轻,但女孩还不至于察觉不到严景刚才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手,不过她也没阻止,而是倚靠严景任由他动作。
“干嘛,想跟我共度一个罗曼蒂克的夜晚吗?”
“……”
严景用钥匙旋开门锁,左臂上拖挂着那个醉眼朦胧的女孩走进了家门。他重生到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带女生回家。
刚踏入大门,严景便发现整个屋内都被装饰上了与圣诞相关的东西,挂满各式小礼物与饰品的圣诞树是从新买回来的,墙壁上挂着的彩色气球被缠上了缎带。
“乌尔夫,让我来吧!”
屋内传来男童的声音,严景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乌尔夫正站在凳子上悬挂气球,而他的孙子奥古斯特在下头掌着凳子的平衡。
奥特莉娅用手套端着盛有一整只火鸡的盘子从厨房出来,他将美味佳肴放在餐桌上,然后发现了外面站着的严景以及他旁边的女孩。
“严,你回来了。”
严景费劲地挪了挪靠在他背上的女孩,回过头歉意地看着奥特莉娅:“抱歉,遇到了一点意外,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奥特莉娅的注意力显然被女孩给吸引过去了:“本来我还以为你喜欢男……咳咳,还有,我想着反正乌尔夫他们也是两个人,不如把他们叫来一起过圣诞好了。你不介意吧?”
“我完全不介意,奥特莉娅太太。”
奥特莉娅想了想又补充道:“哈哈,你的女朋友看起来挺有个性的,不过还没吃过晚餐就把人家给灌醉可不好。”
“不是的,她只是……”
“我只是她新交的女朋友而已。”
严景的话还没说完,女孩慵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什……”
还不等一下子懵在原地的严景反应过来,女孩借着醉意伸手强势地把严景的脑袋掰了过去。
严景瞪直了眼,女孩化着浓妆的脸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嘴唇压住了他因为讶异而微微张开的唇。
……我竟然被强吻了!
神志不清的女孩在亲过严景后就随意地倒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回过神来的严景突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算是平安夜的神奇艳遇吗?
乌尔夫从板凳下来,正好将严景被强吻这一幕收入眼中,他与奥特莉娅对视了一眼。
“哎呀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严景抹了抹嘴唇,刚才短暂的亲吻让他心跳开始加速,而这之后他察觉到了两个老人以及一个孩子朝他投来饱含深意的目光。
好的,又被误会了。反正连性向都被被误会过,现在这也算不了什么。
严景嘴角一抽,心里很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认栽,脸上堆出关切的笑容看回去。
“奥特莉娅太太,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乌尔夫领证?”
奥特莉娅尴尬地咳嗽起来,奥古斯特这个时候也跟着严景起哄。
“乌尔夫,昨天你不是说要再办一次婚礼吗——?”
“你这混小子,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
严景哈哈笑起来,他挺支持奥特莉娅跟乌尔夫在一起的,这样一家老少团聚其乐融融场景恐怕一直都是奥特莉娅所期望着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靠在沙发上的女孩喉咙里挤出一阵低吟,严景连忙回过头关注起她的情况。女孩捂着嘴,表情相当纠结。
“呕……”
严景见状连忙拉过女孩绵软无力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我带她去一下洗手间!”
在把胃里翻腾的酒液吐光后,女孩二话不说就昏睡了过去。严景忙前忙后把她抱回自己的卧室,替她盖好棉被,这才走回餐厅。
烤火鸡、三文鱼、焦糖布丁、碎肉馅饼、水果鸡尾酒、奶香土豆泥……四个人一同共享这顿丰盛的圣诞大餐,奥特莉娅不时与乌尔夫就多特蒙德跟沙尔克04的问题拌起嘴来。
奥特莉娅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他们一起听到新年的钟声响起,奥古斯特这个小家伙已经困顿到眼泪涟涟。已经是凌晨时刻,正巧有两间多余的客房,奥特莉娅索性便让乌尔夫留在这儿过夜。
乌尔夫起先还推辞了一下,不过在奥古斯特的强烈要求下还是选择留下来。
严景回到他的房间,女孩依旧陷在沉沉的睡梦中没有清醒过来。她侧身蜷缩成一团,脸上的妆容因为在枕头上磨蹭过都花掉了,折让她看上去显得有些滑稽。
客房正好没了……严景耸了耸肩,拉开衣柜抱出一床还算厚实的棉被就回客厅的沙发去了。
在睡下前,严景在卫生间里洗漱。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又回忆起方才女孩嘴唇的触感。
说实话,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在冬日清晨唤醒严景的不是温暖日光而是寒冷空气,在狭窄的沙发上躺了一晚上,现在他是浑身酸痛。被窝外的气温实在不太友好,但严景还是哆嗦着爬了起来飞快地套上衣裤。
严景先是看了眼时间,才六点,窗外的天还是黑的。他习惯性地打算先去洗漱,刚走到门前却发现里面的灯亮着,还传出了水声。
奥特莉娅太太这么早就起来了?卫生间的门只是掩着,并未关牢,严景忍不住往内瞅了眼。
啊,是昨天那个女孩。
水龙头对准她手里似乎在清洗的东西喷出水柱,女孩看起来很是熟练地搓洗着。女孩高束的头发披散下来,让她整个人的轮廓都柔和了不少。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卸去了刻意的浓妆,她取下了红色的美瞳,瞳色恢复成了原本的灰黑。这与严景昨晚见到的判若两人,现在女孩看上去就像那种校园小清新恋爱电影里的纯情女主角。
女孩很快也从镜中发现了门外的严景,也不知道她是否想起了昨夜她凭着酒劲干过的事情,拧上水龙头转过身来。
严景看见她手里捏着的是他床上的枕套。
严景见女孩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尴尬的,便跟她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嗨,早上好。”
女孩瞟了眼严景,拧干了手里还在滴水的枕套:“早上好,谢谢你昨天收留我。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严景下意识抚了抚嘴唇,这算是麻烦吗?
“没有,你一会儿就睡着了,挺安静的。”
女孩有点意外:“噢,我竟然没有见人就亲见东西就砸吗。”
严景顿了顿。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砸东西倒没有,见人就亲还真不假。”
女孩笑了:“哈哈,看起来你就是那个受害者。”
严景并不介意这样的调侃,他好奇地看过去:“你昨天为什么会一个人在那种地方?”
女孩摊摊手:“跟乐队里的朋友一起出来玩,晚上他们都回去了,结果我发现我忘记带钥匙出来了。”
“你的家人呢?”
“我爸爸是战地医生,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昨天家里也就我一个人。”
怪不得平安夜还一个人出来……
严景砸了砸嘴,一下子不知道该接点什么话。女孩倒是不介意地用冷水抹了把脸,将枕套扔给严景就开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