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靠着木椅打了个哈欠，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一束雾汽。整个德国都已经步入冬季，日渐寒凉的天气让人们越来越不愿意外出活动。
对面坐着的奥特莉娅看起来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她兴致勃勃地阅读着报纸上关于时政的消息。
而严景就没这么潇洒了，他用双手捂着盛有热牛奶的玻璃杯取暖。但很快牛奶的温度也被冷空气吸走了，他这才一口将半温的牛奶饮入腹中。
享用完丰盛的早餐，严景起身走过去用侧颊轻触老人：“奥特莉娅太太，我先出门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又到了德甲漫长的冬歇期。严景坐在地铁上算了算，从今天起到冬歇期前的最后一场比赛还有十天，这期间他们只有一场德甲与一场德国杯要踢。德国杯严景几乎都是派平日里踢比赛不多的替补与年轻球员上场，这样也好让主力轮休，免得再出现像里肯跟凯尔那样的伤病。
不过最后一场德甲他们的对手是强大的拜仁慕尼黑，如果能够战胜拜仁，那么他们就能挤掉对手获得德甲半程亚军。
德国杯之后，球员们会获得一份为期十二天的圣诞假期。这十多天里他们可以好好地放松休息，与家人同享团圆之乐，之后再随队一起进行冬季拉练。严景之前与佐尔克商量着冬季拉练的地点，他们讨论了相当多的地方。
阳光明媚的马洛卡岛很适合啊……佐尔克感叹着，紧接着他想了想球队紧张的财政，然后决定告诉严景球队还是在多特蒙德本地训练吧。
从暖和的地铁站走出来，冰凉的冷空气扑面而来。严景拢了拢衣领，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突然觉得事情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街道到训练场的路程并不长，一如既往地有记者围在周围。严景伸头望了望，不过今天的记者来得是不是比平时多了不少？
这样的阵势见多了，严景早已习惯。他自然地面带笑容从记者中间走过去，看见尤尔·兰伯特把录音笔递过来的时候还好心地停下来任对方发问。
但兰伯特的话立马让他最近还算不错的好心情灰飞烟灭了。
“严，据我们一位多特高层可靠的线报，听说奥东科尔已经跟皇家贝蒂斯签订了合同，冬季转会窗口一开就会离队。你能证实一下这件事吗？”
奥东科尔离队去皇家贝蒂斯？什么鬼玩意儿？严景心下愕然，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也没有看见相关新闻报道有哪支球队在冬季就想买下奥东科尔。
负责转会事宜的佐尔克也压根儿就没跟他提起过这个问题啊……假消息？看起来不像。
不成，这件事得搞清楚。
对面录音笔沉默两秒，严景展示一个舒缓的笑容，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平静，然后对着兰伯特勾了勾手。
“这个事情嘛……你跟我进来，我慢慢告诉你。”
兰伯特受到严景的邀请，他惊喜地其他记者嫉妒羡慕恨的目光里跟在严景屁股后面，没有受到保安的阻拦走进了内部。
通过走廊，兰伯特看见他即将进入的地方是多特蒙德主教练的办公室。他无不激动地握紧了手里的录音笔，他第一次进入多特蒙德内部就到了主教练的办公室……这算是个不小的特权了吧？
而严景可没心情在意兰伯特心里的想法，一走进办公室拉上门，他便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兰伯特。
“奥东科尔要去皇家贝蒂斯？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听见严景的问话，兰伯特眼珠子一转，很快便反应过来严景有可能并不想让这件事情泄露出去。
“你们球队高层的一个股东，我听说合同都已经签好了，就等一月一日冬窗一开交易就会完成。”
虽然跟兰伯特的关系还不错，但严景对记者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戒心。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将桌面写着球队训练计划的本子收到抽屉，语气倒是淡然。
“你的消息源恐怕出错了，奥东科尔不会离开。”
严景一副信誓旦旦的口气，兰伯特心里也开始没底。
“严，你确定？我们那边的情报认为奥东科尔一定会转会的。”
严景闲闲地瞥了兰伯特一眼：“这不就是你想知道的吗？我是多特蒙德的主教练，要是这种事情我都不清楚，干脆我就让给你来做算了。”
“呃……”
“看在平时咱们的关系还不错，晚报也跟球队关系密切，我才请你到这里。要知道，能进这里的记者你还是第一个。”
这一点倒是让入行不过三年的兰伯特有些受感动，他本来还想再多问几句，不过严景不等他开口便起身下了逐客令。
“好了，我的队员们都快到了。我得去训练场了，如果你还想参观球场的话我让工作人员带你去。”
目送着兰伯特离开，严景心里其实根本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平静。他思忖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听筒拨给了瓦茨克，等那边一接通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瓦茨克先生，奥东科尔要去皇家贝蒂斯这件事是真的吗？”
瓦茨克毫不犹豫的否定是严景所最希望听到的，但他心头的这点念想被电话那头佐尔克的沉默所磨平。
严景握着听筒，眉头蹙成了一团：“所以说，这是真的了？”
瓦茨克的声音这个时候终于响起，他平静的应答等于是变向的默认确有此事。
“严，你听说了。”
“嗯，我听说了，从一个记者那里。”
自家球员要转会了，球队的主教练却还得通过记者才知道，高层跟竞技部门都把他给蒙在鼓里，这种事情无论换作谁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严景努力着压抑心头的不爽，他很想发火，不过他明白现在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瓦茨克先生，你不能放奥东科尔离开。他是我们球队本赛季上半程的当家射手，球队现在能有这种成绩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得归他。下半赛季我们至少得拿到德甲前三名保住欧冠的席位，而且球队还有欧冠要踢……”
“严，虽然我以前的身份只是商人，但现在我是多特蒙德的CEO。你说的这些我当然都知道。”
你既然都明白，那还不把他留下？！
严景这下是真急了，口气也开始变重：“这会对我们的成绩有很大的影响——所以说，我绝对不能在赛季中途放走球队的主力前锋！”
瓦茨克叹了口气，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对不起，严，本来应该提前与你商量的，但是考虑到期间可能会引起的争执，在与管理层商讨后一致决定先暂时隐瞒这个消息。”
严景觉得有些好笑：“隐瞒的对象也包括球队主教练？”
瓦茨克对严景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是用叙述事实的口吻告知严景事情已经没有扭转的余地了。
“球员本身也是愿意去西班牙踢球的，我们与皇家贝蒂斯之间的合同都已经签订完成，如果这时候撕毁协议得赔付很大一笔违约金。”
瓦茨克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吧。因为严景带队的战绩优秀，到目前为止他跟多特蒙德高层的关系算是相当不错。
要是奥东科尔的事情还没有签下一纸合约，就算是跟瓦茨克吵起来严景也会尽全力留下球队的主力前锋，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已经签订了协议，这个时候再怎么争吵也不能挽回了。主教练与球队管理层之间的关系很重要，要是主教练没有高层的支持，那么他管理起球队都会变得困难。
尽管心头相当反感瓦茨克未与他商议就让奥东科尔离开的决定，不过严景还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双方良好的关系。
“好吧，我明白了。但我希望下一次要是有球队报价我的球员，请一定让我第一个知道。”
瓦茨克对于严景的态度挺满意，他也没有计较严景方才的话：“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严。放心，下一次一定会通知你的。”
在挂掉瓦茨克的电话号后，严景去了训练场，他把奥东科尔叫到一边儿。
“你已经跟皇家贝蒂斯签好合同了？”
严景的问话让奥东科尔怔了会儿，他看起来有些不安，但最终还是跟严景说了实话：“……对不起，头儿，瓦茨克先生让我不要告诉你。”
得到奥东科尔肯定的答复，严景反倒松了口气，至少他的球员对他还算是坦诚的。
“没关系，大卫，我已经就此事跟瓦茨克先生谈过了。皇家贝蒂斯那边开出的待遇要比多特蒙德好吗？”
奥东科尔默不作声地点点头，片刻后他抹了把脸，抬起眼看向严景。
“头儿，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其实很想留在多特蒙德。”
“我很喜欢多特蒙德的氛围，在头儿的手下，没有什么所谓的矛盾排挤。大家在一起踢球、为了胜利而奋斗的感觉真的很棒。而威斯特法伦的球迷们也总是让我深受感动，不论是输是赢，他们的存在总让我对明天充满希望。”
“不过瓦茨克先生跟我讲了讲多特蒙德现在的财政情况……现在我的状态不错，应该能跟皇家贝蒂斯谈个好价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