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歌身形一晃,花遮柳隐的术法便已施展而出,转眼的功夫便消散了。
只是须臾之中,普厄白皙的脖颈与下巴像是被人轻轻抚摸了一把,胸前的莲花烙印疼了一疼,便彻底沉寂下去。
他不自禁地抬起头,蓝天白云,天清云朗,那人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见。
须弥山十里之外的小山坳中,忽然几片花瓣闪过现出一个俊挺的身形。
秦挽歌脸色微白,手扶胸口,低低咳了几声:“‘大梵般若’后续绵长深厚,不愧是当世无上功法之一。”他微微抬起头,望向远处须弥山之处,哼声而笑,“不管怎样,师姐的这个仇总算是报了。”
山坳虽隔着十里,但在修真之士眼中也算不得什么距离,秦挽歌暗提一口真气便要纵身离开,忽然间他耳尖一动,皱眉斥道:“谁?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笑着传来:“喏,我滚出来了。”
秦挽歌循声望去,如释重负般笑了出来:“无殇大哥!”一时间心头警惕放松,内里佛法伤势层层叠叠涌了出来,秦挽歌笑容未止便猛然咳了起来。
无殇连忙上前扶他,验过伤后低声道:“是佛门功力,难道是普方?”
秦挽歌脸色惨白,勉强摇头道:“他还没那个道行,是……是普泓。”无殇揽住他的腰,直接横抱起来,“斩相思神匕”被祭御而起,他拢紧了挽歌的衣袖,叮嘱道,“先睡一会儿,我找个安全之地再为你运功疗伤。”
秦挽歌迷迷糊糊应了声,便昏睡过去。
无殇盯着他无害的睡容,揽住腰身的手掌也缓缓收紧了些,不知不觉就将彼此二人的身形抱得更为紧密起来。他一边驾驭斩相思,一边存着心思细细打量他的眉眼,许久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不易察觉地亲了亲挽歌的鬓发。
“斩相思”追星逐月,一路来到洪川附近,再向北走不多久便是重镇河阳城。无殇担心他体内伤势,于途中暂时休憩片刻仔细运功梳理,再三确认并无大碍之后才放了心。秦挽歌望了眼夜幕四合之景,微微拢紧衣袍,没多久一件男子外衣便兜头罩了下来。
秦挽歌侧脸被篝火镀上一层暖色,愈发俊朗夺目:“大哥,你不冷吗?”
无殇微笑道:“万毒门下弟子自幼与毒虫花草打交道,我机缘巧合得师父垂青,赐了一枚‘水火护心丹’,更是早就练出一副百毒不侵水火不避的筋骨。”秦挽歌淡淡笑了笑,“大哥运道极好,不像我,自从侥幸祛除‘九寒凝冰刺’的蚀骨寒毒之后就添了些畏寒的症状……”
“你还敢说……”无殇将篝火拨得更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我替你送避毒丹的时候顺势把了下脉,不知道还要被你蒙骗到什么时候。”
秦挽歌无奈道:“因为并无大碍,便没想那么多,想着即便说出来也少不了让师父让你训斥一顿,所以就没有开口。哪里知道大哥毒医双精,只把了下脉便猜出七八成,连哄带骗从我口中套出真相,末了还是没能免去一顿训斥。”
无殇添了些细柴丢进篝火之中,口中却道:“若非亲近心疼你之人,谁敢训斥堂堂圣教年轻俊秀之一的‘逍遥公子’?”
秦挽歌不住轻笑:“大哥莫要讨笑于我,若是让圣教门下众多女子得知堂堂‘毒神’就是这般性情的人,只怕大哥将来寻不到双修道侣又要怪罪到我的头上了呢……”
无殇添柴的手微微一顿,目光闪过篝火色泽,隐隐添了几分深意:“我不在乎。”
秦挽歌抬头看他。
无殇目光直视,嘴角缓缓勾出温柔的笑容,连语气都变得和煦起来:“只要我真心相对的人明白我的心意,其他人的看法我统统不在乎。”
秦挽歌心头一怔,没有接话。
篝火兀自噼啪响着轻音,跳动的光芒闪烁在天下间两个年轻俊秀的男人脸上。
“大哥……”秦挽歌轻声开口,随即却又低声沉落下去,“大哥……”
无殇轻轻呼吸,一个眨眼便恢复了往日里的模样,他伸手揉了揉挽歌浓墨般触感极佳的长发,和声细语道:“再歇了一会吧,暖和之后我再带你去河阳落脚休憩。”
秦挽歌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小心谨慎之下,二人乔装打扮连夜入了河阳城。
无殇没有提及各自分散前往门派聚集之所,秦挽歌也没有多言,彼此之间虽不多言却能心意相通。二人趁夜色前去山海苑要了间房,秦挽歌本想一人一间,奈何无殇以连夜驱毒为由硬是改了一间,使得准备打烊的掌柜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一眼。
秦挽歌只觉得莫名其妙,无殇却心情大好。
一夜不眠不休,勉强将普泓对招时递进体内的“大梵般若”后劲绵薄之力消去大半,余下丝毫只要小心梳理真气即可安然无恙。无殇略略放心,随后将叮嘱小二送来的另一套床被摊于地上,秦挽歌担心地上凉有意喊他上来一同睡床,只是不知为何他眼前闪过了篝火前的那一记温情目光,这句话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无殇呼吸轻微,秦挽歌听了半晌也不知他是否入睡。
“大哥……”秦挽歌轻声开口,“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秦挽歌低声笑了起来:“原来大哥还有睡梦中与人谈话的奇异能力,挽歌着实佩服。”
无殇也笑了几声,月光透过窗扉斜斜照在他的侧脸上,秦挽歌见状不禁问道:“大哥可觉得月色晃眼?我去关了窗子吧。”
“不用。”无殇轻轻开口,拦住他准备起身的举动,“今晚是满月,我要拥月而眠。”
秦挽歌淡淡笑道:“那就祝大哥今晚有个美梦。”
无殇微微侧过脸去,望着床上轻轻呼吸的秦挽歌,眉宇之间一片温柔。
和你共处一室,虽不能抵足而眠,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美梦?
翌日天清气爽,无殇自美梦中苏醒过来,早早起身洗了里衣亵裤,洗漱过后又去前院买了早点花糕带回房中。回房时,秦挽歌已然起身,手里还攥着一株色泽别致的草木。
无殇看了他一眼,回想昨晚梦中的情形,脸色有些微红。他低头将早点递过去,转移视线地盯着那株草看了一会儿,一看不打紧,凭他浸淫毒虫花草多年的阅历竟是没能当即辨认出来。
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鹤草。”秦挽歌用了口素馅豆腐包子,轻声说道,“初夏开花,形如飞鹤,嘴翅尾足,样样必备。这草产自南海,功效只对我合欢派门人有妙用,大哥不甚清楚也是理所应当的。”
无殇微微皱眉:“鹤草?”
挽歌手中之物不过普通草株大小,花瓣曲尘之色,花蒂浅紫,枝叶极似柳叶但却短了分毫。除却盛开形状如飞鹤一般,并无半点玄奇之处。
他又问道:“这草,有什么功效?”
秦挽歌放下早点,清了清嗓子,像是有些微赧,顿了一顿才开口道:“这、这是……媚草。”
无殇顿时瞪大了眼睛。
秦挽歌连忙道:“并非是服用之后行房事而用,而是这草的功效与合欢门下的两套功法都有所裨益,以草木媚香契合周身真气,可增进疗伤效果。”
无殇微感尴尬,“原、原来如此。”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不再开口,尴尬之色缓缓萦绕左右。无殇见他已有盘膝疗伤的准备,便打算想个借口出房为他护法,只是目光流转之际,就误打误撞看到那株“媚草”枝叶上有个赤黄色的小虫子。
“有虫子,我帮你清理下来。”
秦挽歌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小心”,便见到指尖初初碰到赤黄小虫的无殇身形骤然停了下来!
无殇张了张嘴,猛然间脸色涨红起来,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自指尖疯狂涌入,连体内自行运转的真气都抵挡不住,转眼间这股热流便已游走全身。而指尖的赤黄色虫子缓缓蠕动至叶梢,分毫的功夫便开始吐茧化蝶,破茧而出莹莹轻动的赤黄色蝴蝶透着曼妙幽香,围绕秦挽歌身形飞旋不止。
秦挽歌道:“这是媚蝶,触之中招,如醉春.药。”
无殇脸色鲜红欲滴,呼吸也急促起来,眼底的光色早已烧红一片。
秦挽歌大感头痛,可能不能放任不管,只得双手作法使出惑心之术,将他体内的春毒细细密密抽离出来。无殇只觉四肢五脏如同火焚,急切想要寻个什么东西清凉一下,也是凑巧秦挽歌施法之时手掌轻轻蹭了一下,他顿时慌乱出手,竟是将秦挽歌牢牢抱紧入怀。
无殇埋在他颈窝之中,侧脸与他肌肤相贴,秦挽歌虽大觉不妙,可也不敢强行出手伤了大哥。这一来一去耽误的时间,无殇便忍不住蹭了起来,在他看来身旁之人的温润触感如同上好玉石,虽不冰凉但却能将他体内火焚之感系数镇压下去。无殇急切呼吸喷洒在秦挽歌脖间,后者勉强将他推开,随即双手合掌劲力催动。
猛然间清凉之意从胸口四散开来,无殇春毒消了大半,勉强压在秦挽歌身上喘着粗气。
秦挽歌扶着他的双肩,关切道:“大哥,你还觉得哪里不舒……”
那个“服”字忽然停住了。
此时他与无殇身体交叠,上下契合,男子与男子的躯体之间严丝合缝,使得他清清楚楚觉察到身上之人的异处。那昂扬起来的部位他不是不清楚,男子阳根所在之处,又逢春毒催动,自然会挺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