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我就赶上了该隐。倒不是我思念成灾健步如飞,而是该隐走得太慢。他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口袋,那口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分量似乎不轻。该隐弓着身子,步子迈得很艰难。
“你伤还没好呢,怎么背这样重的东西!”我不由分说上前抢下了他的口袋。
该隐开始有些错愕,后来就甩手站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想这一定是在鼓励我。于是,我一个气沉丹田,把地上的口袋拎了起来,妈蛋,好重,我手上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了出来。我咬着牙,想把口袋往背上甩。没想到口袋太重,我被袋子的惯性甩了个踉跄,一个跟头栽在该隐怀里。
该隐毫无心理准备地抱住了我,没啥悬念地躺在了地上,我躺在该隐身上,一身的麦子——扎口袋的带子跌松了,里面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一点不嫌事大。
该隐躺在麦子里,黑着脸看着我。
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他身上爬了下来,站到了安全距离以外。当然了,我没有忘记把该隐从地上扶起来。
该隐没有打我——我总是这样机智。
“你搬这么多麦子做什么?”我蹲在地上捡麦子。
“种。”该隐言简意赅道。
“你要种在哪里?”我有些不满道,“怎么不和我一起去河边,那里的地最好,我还可以帮你——一起抬这些麦子嘛。”
“河边之前种过了。”该隐头也不抬地捡着麦子,一颗也不浪费。和之前收麦子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种过了可以再种啊,而且我们只有四个人,种一小块地就足够了。你这么大一袋麦子,得种多少地,累不说,我们也根本吃不完。”我有些不解道。这个疑问在我心里埋了很久,之前没机会问,都快忘记了。
“不是为了吃。”
“那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回山洞么?”该隐没有回答我,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以为该隐是要转移话题,有点怨念,但是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知道呢?”
“当然是因为有路。”
“要是更远一些呢?”该隐指着远处的地平线道,“你若是在那里,没有路,知道怎么回来么?”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路,但是我只要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走,我就能回到这里。”
该隐点了点头:“若是下雨天或者阴天呢,你要如何回来?”
这是考我如何辨别方向么?好吧,我承认我被考住了。我又不是野战部队的,没个指南针,让我依据树木或者草地河流什么的判别东南西北不太现实。我只能摇了摇头。
“所以,我种麦子。”该隐扎紧手中的口袋,笑了笑,“麦子是我最容易获得的种子,而且数目众多,我只要在方便的时候确认好方向,在正确的地方种上麦子,那么以后我无论去到那里,都可以轻易地知道方向了。”
“你是为了去,而不是回?”我敏感地领会了该隐话里隐藏的另外一层意思。
该隐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我不得不承认,从现在的条件来看,该隐的这个主意堪称天才。不过更让我震撼的是,在这样堪称贫乏的生活之下,该隐还有这样的好奇心。我是穿越来的,知道这个世界远比我们现在生活的土地要大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该隐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土著,我们现在活动的这片土地相对于我们几个人来说已经大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他还会想要去到更外面的世界。
“你最远的地方去到了哪里?”我也来了兴致。
“我去过最远的地方来回要花一个月。”该隐指着一个方向道。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人跟他分享这些事情的缘故,该隐看上去简直称得上是神采飞扬。
“我种麦子还有一个原因。”该隐的声音透着一点得意,“要去很远的地方,必须带上足够的食物,但是一个人能带的食物有限,但是如果我在沿途都种上麦子的话,以后去得再远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没错。”我毫不吝惜赞赏道,“从今天起,我跟你一起去种麦子吧,看看我们到底能去到多远。”
该隐思考了一会儿,矜持地点了点头。
我也不放羊了,跟该隐抬着麦子一道往前走。但是即便有两个人,一大袋麦子还是太重了些,我们走走停停,还是累得够呛。
我看着跟着我一直往前走的傻羊,突然计上心头。哈哈,又要撕衣服了,真是好期待啊。我向该隐伸出魔掌,把他衣服撕成布带。我自己的当然也没有放过,还好现在天气冷,都不止穿一件。我们也就不至于luo奔。
我把布带一端系在口袋上,一端绑在羊身上,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每一只羊身上绑一根带子。我就赶着羊群慢慢往前走。这些羊被开始被绑着有些不适应,走了一会儿,发现也甩不脱,就老老实实一直往前走了。
就这样,我赶羊,该隐沿途撒种子,我们连中饭也没顾上吃,把一大口袋种子都撒完了才算完事。
☆、神奇的药草
我们的种植手法是非常简单粗暴的,只用木棍在地上划出细细的槽,把种子散在槽里,然后随意盖上些干草碎屑就算完事了。
这样种地,能发芽那都是种子自己生命力顽强了。如果它还能像我刚来那会看到的那样,长成杂草一般的模样,那真的是老天爷眷顾了。
我们忙完这些,就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头顶是一望无际的蓝天,身下是青黄交错的草地,羊群三三两两分布在我们的周围,悠闲得像天上的云。我们就这样并排仰躺着,微风吹起我们的额发,吹动我们白色羊皮大衣(衬衫)——这本来是若干年后用来回忆青春年少的场景。但是因为两个男孩都像少女一样夹紧了双腿,使得原本应该纯纯的画面洋溢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猥琐气息。
我其实也想留下一些美好回忆的,但是没办法,内裤问题至今没有解决,风吹蛋蛋有点凉。这里说明一下,该隐原本是大字躺在地上的,观察了我的姿势以后,也默默地合拢了腿。
“我擦——”我躺了一阵,突然想起一件大事,顿时咸鱼一样从地上翻腾起来。
小麦根据对温度的要求不同,是有冬小麦和春小麦两个生理型的。春小麦是春季三四月播种,秋季七八月成熟。而冬小麦则是秋季十月到十一月播种,第二年五六月份成熟。我前段时间帮该隐收过麦子,看当时的天气,是秋天的可能性比较大。那么现在我们播种的麦子就是春小麦了。现在天气渐冷,明显是要入冬的节奏,我们现在把麦子种了,能长成才是有鬼。
该隐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沉痛地把这个道理给他解释一遍,该隐没有露出我预料中的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神情,而是若有所思地认真问道:“你说的月是指一个月圆日?”
于是我又反过来问该隐什么是月圆日,于是,我发现我可能一不小心知道了我穿越的终极目的是什么了——我可能是来科普的。
妈蛋,这里连基本的历法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般的时间概念。譬如一天,是指从一次日升到第二次日升的一段时间。而一个月圆日,则是指从月缺到月圆的一段时间。其他的诸如四季节气什么的是完全没有的,该隐还是因为常常种地,对于一年四季的冷热有个大致的印象才半懂不懂的明白我说的什么春季秋季这种话。
于是这种本该牵手谈个心的傍晚就在教该隐背诵节气歌中度过了。诶~
又到了回山洞的时间,白天一激动一下就撕了两件衣服,所以我现在有点心虚。这些衣服虽然缝合技术都很粗糙,但是质地都非常不错,不仅柔软透气,还十分结实,和现代的亚麻棉服有点像,不像是普通的织造工艺织就的。但是我从来没见夏娃织过布,我们的平时的衣服也都是夏娃收着的,放在山洞的大箱子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几件衣服。如果没有了的话,我不会以后都要光着吧……
这些其实都还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对于敢于撕衣服的熊孩子,我前妈(穿越前的老妈)向来是不惮以最凶残的手段来讲道理的。夏娃虽然一直很温柔,但是人家还是有点piapia的.
我忍不住向我的兄弟吐露了我的担忧。
该隐睨了我一眼:“我看你白天撕得挺高兴的。”
我立刻严肃道:“你看错了。撕坏了衣服,我其实难过得不得了。我只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该隐嘴角泛起一点笑纹,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她不会发现的。”
“嗯?”
“这些都是小事,他们不会在意的。”该隐道,“上次你把我衣服撕了一截他们不是也都没有发现么?”
“那是你——”我在夏娃那里可不那么容易过关。不过话还没出口,我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失言,我赶紧生硬地接上道,“你的衣服割得不多。”
我不知道该隐是不是听出了我话里原本的意思,总之他没所谓地笑了笑:“就算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只是衣服而已,没有了我下次会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