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刻薄了,这样说,可想而知,老大不动手,某个离得很近,背身倒在地上没人注意,约莫是那种差不多给老大开门垫底小弟也要打抱不平了。
好不容易撑起半个身体自衣服里面摸出了一个东西,外壳在灯光下一闪,准备转身对准了白玉堂。
然而,白玉堂已经脚下运劲揣上他的屁股,他手里的东西——一把枪应声掉在地板上,脑袋则不幸地磕上了旁边的柜子——把自己撞晕了。
强出头的小弟爬不起来了,脑子里进了浆糊的老大掏干了浆糊,终于认清了事实。“难道你才是白玉堂?”那刚才谁冒充白玉堂?他眼光转了转,便转到了展昭身上。
“喂,跟我说话就说话,眼睛乱看什么?”白玉堂喝了一声喊回那人的注意力。
“怎么?白先生还想和我较量?”他不服气地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较量?”白玉堂嗤之以鼻,“你私闯民宅,手底下的人也已经全军覆没,还敢说较量吗?这最多叫做惹是生非,不知好歹。你要还知趣点,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耐烦地给人一眼,白玉堂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这些人全轰出去,接下来烂摊子怎么收拾他还有得伤脑筋呢!
被白玉堂一顿抢白,那帮头脸色青白:“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我和我兄弟以后拿什么脸面混饭吃?你当我们是街边那种不成气候的混混吗?”
嘴上逞能,但这位混迹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在这屋里,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都是难惹的角色。想不到白玉堂身边还有保镖的,自己带的人身手明显不如人家,再不造造势,他以后在自家兄弟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你们混黑道的还真抬举自己。”白玉堂哼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表,“顶多再给你们几个五分钟时间。”
什么五分钟时间?帮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足足半分钟有余。
“还有四分半钟。”久不出声的展昭突然说话,他话说得不疾不徐。
帮头微微一震,望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手下,再看看门口爬起来满脸惊悸的几个人,“走!”他略微估计形势,示意帮里能动的兄弟夹着昏迷的同伴,立刻撤退。
“不送。”白玉堂自言自语,看着匆匆忙忙下楼的一群人,那神态却既不像是讽刺也并非轻松,而是若有所思,似乎等待着什么。
“滴呜——”远远地,警车的声音传来,他走到被人破坏的,一泄月光俯照的阳台,循声望去,看着一切顺从着他的安排发展。
今晚这些人他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背后,应该就和之前害他出车祸的人都是一伙的。本来白玉堂也明白,自己容易的罪人。商场如战场,碰到这样暗地里勾心斗角,请黑帮人物出头的事并不奇怪,或许他也不打算追究下去,但他们会查到他在展昭家里,却是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幸好没有酿成什么后果。
连累展昭而产生的任何后果,白玉堂都完全不能容忍。以暴治暴当自然不可取,那么只有用司法的手段的来教训这些人。
此外还有一点,白玉堂现在很担心,这些“不速之客”的出现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个黑帮会对叫白玉堂的人偶大费周章,他答应展昭不骗他,他也绝不会骗展昭,但今晚的事一闹,展昭难道就不会怀疑他吗?
白玉堂凝视着眼前的沉寂如水的夜色,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展昭能够猜到多少,他掌握着无数信息影响惊人的事情,看得破商场之中最关键的利害关系,但他却不敢看破展昭的心,他害怕那里面写着展昭对他的失望。
无论曾经有多少人成为展昭生命里的过客,白玉堂都不想自己成为其中之一,他只想陪着展昭,一辈子陪着。
“你叫了警察?”展昭走到白玉堂身边,望着地下架了人开走的警车。白玉堂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猛然有些紧张,“嗯,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展昭点点头,“是应该这样。”风吹动了他的头发,将他的眼睛掩映在一片阴影里。
白玉堂嘴唇动了动,话几次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依然不敢多问究竟展昭对今晚事情感觉怎么样。白玉堂觉得有种可笑的感觉,麻烦是他惹来了的,他却问不出口,真的挺可笑的。最后还是担心展昭著凉,他拍了拍人的肩膀,“这里我来收拾,你回房里去。”
展昭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白玉堂的手臂,立刻变色:“你受伤了?”他看到血,白玉堂的衣背上有血迹,很细微的一点一点,却让他触目惊心。
“跟我来。”他拉过白玉堂的那只手仔细查看,然后带人回房间坐下来包扎。展昭一瞬不瞬地做着每一个清理伤口的步骤,白玉堂扶住他的手臂,一脸伤口浑然长在别人身上的口吻:“没事,他们一开始用了刀,我关了手机黑灯瞎火的没看清,就架住第一刀的时候划破了手。”
“别感染就好。”展昭的气息温热地落在白玉堂的手上,他知道白玉堂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搞定,不用别人替他担心。
但是白玉堂突然把手从他手里抽开,然后抱人。
“其实受伤也挺好的,我以后一定要比你先死,”他轻轻说,“这样我就不用为你难过,而你一定会为我难过的。”
☆、(二十一)疗养院之谜
白玉堂的样子像是说着什么梦话,神态很惬意,举止很无赖。
但展昭没有如之前那样立刻推开他,“你会活得好好的。”拍了拍人的背,好像安慰似的。顿了顿,他放开人,“那么久以后的事,谁知道。”
“猫儿,今晚的事……”
白玉堂端详着手腕那里被仔细地扎上的纱布,咬了咬牙恨不得把心里的事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全倒出来。却见展昭用一种不解的眼光看过来,“今晚怎么了吗?”
今晚其实破绽很多的不是吗?看着展昭若无其事地打电话找物业报修被损坏的门锁和阳台,白玉堂心里却涌起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觉。在后面和蒋平的通话里,他也全然道出了自己的这种心情。
“四哥,你帮我查查昨天晚上找上门的帮派到底是什么背景,虽然当时这些人含糊其辞,但我总觉得事情好像是要败露了。”
只听手机那头的蒋平有些吃惊地回应,“知道了,不过,展昭已经怀疑你了吗?”
“他暂时什么都没有说。”虽然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但白玉堂无暇欣赏大自然的恩赐,不但一眼都没有看向窗外,而且像看不惯强烈的光线似的,把窗帘全拉了起来。
“但有些事必须得安排。虽然我估计上次的事多半不会再发生了,我还是已经拜托苏虹,让她和她老爸说,调子公司下面管理的一些人到展昭住的这个住宅区周围,加强巡视可疑的来人。”
“呦,看来你没做成苏家的女婿,苏虹他爸居然还答应你滥用他手里的资源,那些人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请来的。”蒋平半开玩笑,但他哈哈笑了两声却陡然笑不出来了。
白玉堂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却自顾自说了下去,“玉堂,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感觉蒋平突然正经起来,白玉堂诧异。 “干妈前几天做了占卜,那个‘腐朽的人偶’不是你。”蒋平低声道。
白玉堂蹙起眉头,他静了有那么一分钟,蒋平也闭嘴默然。“是……展昭?”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嗯。”蒋平应了一声,试探地问白玉堂:“怎么办?还是打算不放弃展昭?”这件事非同小可,他担心白玉堂承受不住。“能怎么办?当然不会放弃,我从没有如此认真地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所以我绝不会让他腐朽的。”
白玉堂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干妈也只是魔法师,不是上帝,塔罗和星辰的轨迹,恐怕连她也是无能为力的。”他倒头躺在床上,把手枕在脑袋下面。“如果她预言了展昭要‘腐朽’,那必定也是无可奈何的过程。”
“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会担心死,想不到你的反应恰恰相反。”蒋平但听白玉堂竟然那么冷静,完全不能理解。“四哥,急死也解决不了问题。”白玉堂有点出神,“我从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必须认命的事,干妈一定还说了别的提示,对吧?”
“展博仲,展昭的养父。”蒋平郑重其事地吐出这几个字。
白玉堂若有所思,“展博仲吗……”
“你有什么想法了?”蒋平听出端倪,“说来听听。”
“四哥,你一定不清楚展博仲和展昭的相处关系吧?”白玉堂的话让蒋平狐疑,“展博仲对外很器重展昭,又不是亲儿子还把公司20%的股份给他……”话脱口而出,蒋平猛然意识到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他们之间关系,难道不好?”
“外人肯定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怎么样。”白玉堂回答得很快,“展昭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会主动到他家找他的人肯定极少,展昭又是独自在外居住,会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数又少了一半的几率。但我可以告诉你,展博仲对展昭很不好,从我对他的印象和展昭的话里,我能感觉到——这个人简直禽兽不如。上回我和展昭闹翻,对你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所以你并不清楚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