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了?”小花反问了一句,转头来看我。我也只能摊手以对。
“好像就是你走那两天的事儿。我们追视频一路追到东站,之后就没踪影了。”胖子替我解释道。“这不正焦头烂额找呢么?别提了,费老劲了!”
小花用一种惊奇的眼光扫过我们几个。然后嫣然一笑,道:“那可好了,要是我没看错,你们也不用着急找了。”
“怎么啦?”我难掩在意,心下一急就抢着问了出来。
“因为我早上进楼的时候,他就在出入境门口的报亭那里。”小花看着我坏笑道。“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来送你上班的呢。”
这个消息让整个会议室都炸了。大奎唉声叹气地敲桌子,胖子不知为何也跟着敲,把潘子烦得要死。三叔反复追问小花有没有可能看错。而我直接就愣住了。
没想到我们在东站找了这么多天,恨不得下捕虾网去捞他,那闷油瓶子竟然一直绕着我们局溜达?
只不过,这时都已经过了九点,即使三叔紧急派人回局里找,想也知道,闷油瓶早已经不在了。
这事儿一出,大家都没心情了。
见大家都有点疲了,三叔揉了揉头发,看了眼汪局的意思,开口道:“行,我最后再说下最近工作安排。”
为了更好地吸引注意,他站起身来。“最近快年底了,大家也都清楚,事儿比较多,人员还是要动一下。
“年底有几个需要咱们配合的工作,比如打击‘伪基站’行动要收尾了,阮队前一阵还跟我抱怨说咱们刑侦不出力,干脆咱们就帮到底。小解啊,你就过去帮他们端团伙,协调批捕吧。不过人不要出局子,组里需要还是要随叫随到的。然后手头的工作就交给黄严和吴邪吧。
“然后,解连环这起案子,程序上能走的步骤也都差不多了,大奎在现场跑得比较久,这案子就交你手,还照着之前的几个方向去查,有什么后续发现第一时间汇报。”
大奎特别爽快地应下了,看来是找到了干刑侦的乐趣。
“胖子你手头有别的活儿,就不给你加任务了,还是继续跟上个案子。潘子你照顾好远道来的几位同志,顺便和我一起查查那裘德考的老底,看看他最近是不是要在广东翻风浪。”随后,三叔谄媚地看着汪局。“卧底的事情我觉得不太好问,我这几天先试试,毕竟人命关天,但保不齐还是要汪局您开口,我这个市局小队长的头衔,人家不一定买账。”
几个人分别应下差事后,我看了小花一眼,同时注意到潘子也看着他。
专案组成立、任务都分配好后,再大肆调动人员构成是行动大忌。我和胖子半路上也不期然对视了一下,心想也就我们几个知道,三叔把小花困局里,真是想保护他。因为若果真如他的推断,那么他自己,也是目标之一。
不过当我和胖子小花几个钻到初冬的风里,跟着三叔大半夜地回局子时,我又意识到,这么一调动,大冷天的我也可以安稳呆在局里了。甚好。
***
回到局里时,值班的同志已经先去传达室把监控要来了。我们几个就凑到一起,熬夜查了下早上正门口的录像,却发现出入境大厅旁的报刊亭正好是盲区,没能发现闷油瓶踪影。此时周围的店铺也都关门了,因为不能判断闷油瓶确实涉嫌刑事案件,没有理由大半夜的把店主们叫回来。
没有别的办法了。思来想去,几个老狐狸——不对、老猎手为了逗狐狸,祭出了最后绝招——守株待兔。
各自找地方挨了一宿后,一大清早,三叔就带着潘子跑到传达室守着,我和小花趴在走廊窗户处,等着看热闹。
八九点大家陆续开工的时候,我看到三叔开了传达室的门,俩人一前一后从正门出去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闷油瓶,但我还是把小花叫过来,可惜树丛掩映什么也看不到。
等他们回来的时间里,我靠着小花,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觉得脊背有点凉。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说,这人,不会是在盯着你吧?”
“要不我出去钓他一下试试?”小花眯了下眼睛,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在意。
果然,随后闷油瓶戴着兜帽的身影出现,跟在三叔和潘子身后进了大门。
我刚把心悬起来,想着能不能去偷听什么的,胖子就突然出现在我俩身后,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差点没把我顺窗户扔出去。
“这小子还真在附近啊!”他本人一点犯罪未遂的意识都没有,还笑眯眯地跟我开玩笑。“恭喜,红鸾星动啊,这是看上你了吧?”
“哎呀,要是拿把花进来就更好了!”小花也顺着他打趣道。
我干笑两声,心道这帮人要是知道我心里动过什么念头,下巴肯定会掉到楼下去。嘴上却玩笑道:“诺,花在这儿自备了。”说罢,我拍拍小花的肩。
“哟!”小花的眼神有点危险。“说起来,咱俩好久没下训练场了?”
“忘恩负义!”我指责道。“昨天你抢的谁的豆浆?走之前谁给你送的馄饨?钱呢?!”
小花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摸了摸口袋,“就十块,剩下的打赢了我就给你。”
“少来,有本事上射击场。” 我一边说着不稀罕一边把钱装好。
“我觉得他这行为有点像——踩点。”沉默了一阵后,胖子突然严肃地来了这么一句,和我的猜想有点异曲同工。
“蹲点更好一些。”我赶紧附和他,顺便看了一眼小花,希望胖子能加入我的阵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没想到他之后来了一句:“小天真,你不是把童养媳扔在了老家,这人哥哥出来揍你的吧?”
“你大爷!”能对他抱有期望的我也是瞎。
胖子不满地咂咂嘴,抱怨道:“你说你要是每这么骂我一次,就给我一块钱,我现在早买上房了。”
我把从小花兜里顺出来十块钱扔给他,道:“办张月卡。”
第五十四章
有的时候,一个人会和身边人插科打诨,说很多无关的话,只是为了掩饰内心慌张。因为沉默会带来那么多尴尬。
好在这不是普通政府机关,唠嗑喝茶也能过一上午。大家各自有任务。借着王盟出来叫我的当口,我总算逃开了那两个一直试图拿我取笑的活宝。
闷油瓶一早被叫了进去,而且还是三叔和潘子两个亲自去找的,这事总叫我有点心神不安,因为我不知道他会说出点啥。但我更担心他什么也不说。因为那俩人可不好对付。幸亏最近事儿多,警民关系风口浪尖,他们也不能怎么对一个没正式登上嫌疑名单的人。
因为负责重心改变,我乐得不出门,给手下排了活后,就回到位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补之前落下的阶段总结。
感觉时间上没过多久,面前电脑文档中刚写了不到三百字,三叔他们就回来了。进了办公室后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拐进了他的小单间。
通常情况下,只要这俩人想瞒,以我半瓶子晃荡的水平,是万万不能从他们表情上看出什么的。可是我又好奇得紧,左思右想实在按捺不住,最后趁着午饭时偷偷凑到潘子那里去,好话说尽才打听出来。
没想到闷油瓶对着他们也甚是大胆,给出的奇葩受伤理由竟然是遭遇持刀抢劫。至于抢劫者的描述以及为何不报警则沉默不答。
听潘子这语气,估计闷油瓶在他们眼里也是个棘手的货,为此他们也没少生闷气。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不能怪我相处几天什么信息也拿不到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总之这一天过得效率低下,直到例会结束我都有点心不在焉。胖子回家的方向跟我去宾馆一致,不知何时我俩已经落在了最后面。
穿过侧门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凑我身边说:“你知道吗,我刚回来时,那小哥还在呢。我一直以为他要是知道自己要长期被三爷折磨,铁定会失踪呢。”
“在哪?”我一直低着头等他先过,闻言一惊。
“还能在哪儿?正门啊。”胖子笑了一声,才发现不对劲。“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光棍节过傻了?”
我没理会他,在原地愣了一下,也不管胖子在身后喊“我说的是开会前!”,随即转身穿过大厅往正门跑去。
八点钟路灯已点亮,光线未到的地方一团漆黑。我在出入境大厅门外的夜灯下站住,车灯的光从眼前晃过,再看阴影处就觉得特别的黑。这现象挺奇怪的。但我无心思考,专注地搜索闷油瓶的身影。
他果然还在。
下班的人流中,他坐在路边花坛上,看着行人与车流,不知道在想什么,这造型在我眼中显得十分突兀。奇怪的是,来往的行人却少有人注意他,好像他不过是花坛里的孤木一棵。
又来了。紧张感。
如之前的每一次会面,我一接近就被他察觉了,然后又起身要走。我看他这种态度,一下子无数的问题冲上脑子,只想着赶紧把他叫住,也不知道借了哪里来的胆子,直接对他道:“你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