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是西域人,民风开放同性之事司空见惯,两个男人共结连理同创霸业的他也见过不少,前几年他还给哪个国的国王和他的同性恋人主过婚来着。再加上他对于子嗣传承也并不十分看重,因此对于他的亲儿子看上他的养子真心一点压力都没有。
但是同样的,他对于西门吹雪为什么突然就怒了真心一点也不知道。
好在西门吹雪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一副送客的架势。
玉罗刹也颇为识趣,站起身打算离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你当真不考虑考虑?我可是连嫁妆都给他备好了的。”
他一身零零碎碎的金饰,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却总能在互相碰撞的前一秒及时的分开,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他走之前,忽然听到身后西门吹雪开口道:“他是少教主。”
玉罗刹笑了:“好,少教主。”
雾气渐渐地笼罩他,雾散后,再无踪迹。
而那个时候玉天宝正蹲在小厨房里等着厨房大娘给他做加餐。
他那张娃娃脸大眼睛成功的赢得了整个万梅山庄中老年妇女的喜爱,就连向来冷肃的大管家,对上他都败下阵来,睁只眼闭只眼的给他开小灶。
左右庄主也吩咐过这是贵客,要好好地招待的。
厨房里正是忙碌的时候,面好了玉天宝就端着面跑到外面,很没形象的蹲在门口扒面条。
等他吃完,还得把碗给还回去。
面条很香,揉的细细的面浇上鸡汤,切碎的葱花点缀其上,完美的满足了玉天宝空空如也的肚子。
要是没有人来打断他就更完美了。
玉罗刹看着蹲在地上呛咳的半死的养子,嫌弃道:“像什么样子。”
这位也不想想,要不是他神出鬼没的冒出来,玉天宝是绝对不会呛到的。
玉天宝喘匀气,抬头只看到玉罗刹转身而去的背影。
嗯,还有一个兜头糊了他一脸的大斗篷。
斗篷的料子很柔软,还带着玉罗刹身上的体温,他对这种斗篷很熟悉,寸缕寸金的玉生烟制成的披风,看着轻薄,但哪怕是隆冬季节里,也能让人暖的要出汗。
明明应该很暖,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冷,从骨头缝里呼呼的往里灌冷风。
玉罗刹表现的很明显,他就是路过了,看到他,就来打个招呼顺便送个斗篷而已,那么他来万梅山庄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
玉天宝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出现,一遍一遍重复的他双眼血红。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他知道了!
☆、第四十九章
玉天宝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像着火,他一向自诩智计过人,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栽了这么个大跟头,果然……他咬牙,全都是玉罗刹的错。
时已深夜,月亮早早的收工回家,唯一的火光便是那小小的火堆。
西门吹雪不紧不慢的擦干净手中的剑,虽然那上面本来就干净的光可照人,然后拎着根树枝把火堆里烘得热乎乎的土豆扒出来吃掉。
玉天宝在被子里憋得闷气,扯开一条缝,正好看见西门吹雪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啃土豆。
暖融融的光亮下,就连西门吹雪那张冷冰冰的脸也仿佛软和些许,看上去可亲不少。
“哎。”玉天宝叫道,“外面的那些东西,你就那么放着?”
西门吹雪看看他,说道:“不放着,还拖回来不成?”
玉天宝叹气:“你这么一搅和,岂不是人人都知道西门吹雪跟在我身边了?”
西门吹雪挑眉:“那又有何不可?”
玉天宝摇头:“这年头的大鱼胆子都小,看到是你还不一个个的转身就溜。”
“倘若他当真溜了,”西门吹雪说道,“今晚便不会有人来了。”
玉天宝扯扯被子,闷声闷气的说道:“钓上来的鱼太大,是会被噎死的。”
西门吹雪道:“我不会被噎死。”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听得玉天宝气闷。
“我会被噎死的!”赌气似得甩下这么一句话,他咬牙切齿的把自己又埋进被子里。
没想到紧接着他就听到西门吹雪淡淡的叹气:“若我不死,你怎么会死。”
他的语气很平和,就像是在讲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玉天宝默默地深呼吸,一下,两下,最后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过来。”他说道。
西门吹雪坐过去,神情不变眼神却带着三分疑惑。
“何事?”他开口询问。
“帮你补课啊混蛋!”玉天宝涨红脸,放大声音努力遮掩自己内心的波澜,“啥都不知道你还当什么教主啊!”
西门吹雪道:“还有你。”
玉天宝默默地在心里掀翻了几十张桌子:“你就给我听好!闭嘴!别说话!”
西门吹雪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纠结着一张脸,嘴里絮絮叨叨着西方魔教各色事物的的青年,他的眼里是绝不会被轻易察觉的温和与柔软。
另一边,也是深夜,银钩赌坊门口的雾气更加的浓厚,人走进去,就好像走进了一层迷障,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也如睁眼瞎,满眼尽是白茫茫。
陆小凤在这个时候走出了赌坊,他身上还穿着他来时穿的那件厚厚的披风,在他在赌场里喝着美酒,一边欣赏胡姬的舞姿一边豪掷千金之时,这件披风已经被十几个美貌的侍女,用她们那细腻柔滑的小手洗的干干净净,放在火塘上仔细的烘干,小心的温着,待到陆小凤要离开之时,这件披风就被急急忙忙的送到他手里,触手还带着暖意。
陆小凤披着这件披风走出银钩赌坊那扇窄窄的小门,外面的夜很冷,但是披风里的暖直直的熨帖进他的心里,银钩赌坊这般招待客人,也难怪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要上那银钩。
毕竟只要是个人,都会乐意做神仙的,而没有谁,愿意活的像个臭虫。
他走在雾气里,心情很好,他刚刚喝到了难得的美酒,和他的好朋友畅快的赌了一局,被当做神仙般的小心伺候着,此时面对着阴寒的雾气,他身上还有一件温暖而舒适的披风替他遮挡,这种时候,无论是谁,心情都很难不好。
突地,白茫茫一片模糊的雾气里,他听见一声尖叫的呼救,那声音很凄婉,也很好听。
不知道又是那个登徒浪子的喝醉酒手下没轻没重,又跑去街面上招惹女人了。陆小凤在心里暗暗地思忖着。
他虽然嘴上总是说自己是个大混蛋,他的朋友们也多以此调侃他,但是江湖上谁不知道,陆小凤心里的正义感在大部分时间里,比一般的人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比如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这种夜里被糟蹋的。
所以在听到尖叫声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向想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快速的冲过去。
当他看到现场的时候,忍不住一惊,一个女人被四个男人架起来准备带走,那几只手就像是钢铁所铸,无论那女人怎么挣扎,都没有半分的移动。
陆小凤毫不犹豫的切身而上,不过几息的时间,那几个男人就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看上去健壮,那几个人却都不过是花架子,对付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还行,对上陆小凤那就是只有跪的份了。
那个险险脱身的女人似是腿软,脱力的跪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有多脏,只顾着全身发抖的喘气。
她身上一件苹果绿的衣裙委顿于地,衬得她整个人都像是一个青苹果,生涩,脆弱,并且极富诱惑力。
陆小凤摸摸胡子,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虽然他现在心里有人了,弱水三千坚定不移的只取闻人羲那一瓢,但是看到一个姑娘骤然遭逢这般变故,还是会怀上几分同情之心的。
那披风很温暖,暖的让那个女人打了个激灵,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片刻之后,她崩溃的捂着脸哭泣起来。
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陆小凤理应在那里陪着,留一个姑娘在这种夜里,这种地方,没有谁能够安心。
可是他却走了,丢下一件大红的,温暖的披风之后,就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的跑走了。
因为此时他已经认出来,这个女人正是刚刚赌坊里那座恒古不化冰山。
平常的时候,冰山融化当然值得一看,若那座冰山是个漂亮的姑娘,那就更值得一看了,可如果那姑娘心怀鬼胎来意不明,那么莫说是冰山,就算是泰山衡山昆仑山一起融化,他也是要转身就跑的。
陆小凤这么多年能活得这么滋润,这种直觉最是少不了。
他的身影融进了浓雾里,速度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确定陆小凤是彻底的跑了之后,那冰山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珠,神情变得极为复杂,不甘,愤怒,焦躁融杂在一起,极是奇怪。
“陆!小!凤!”她念着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然后她愤愤地站起身,踢开地上倒着的男人,“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