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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红线 (沈佥)


  陆鸣商心中一震,霎时脸红如血。
  阿诺苏满是哥舒桓请来照看他的大夫,自然查看过他的身子,他早晨才和哥舒桓都做了些什么想来阿诺苏满也一清二楚。如今他人还在少将军床上就忘形了夸夸其谈起什么医者之道天下情怀,原来却是他自己可笑至极。
  陆鸣商默然片刻,低头穿戴齐整便撑起身子往外走。
  “……你不会是真打算现在就去军医营吧?你这么着过去,那人家是把你当大夫还是当病人呐?”阿诺苏满哪料到这万花脾气如此倔强,心里已有些开始后悔了,偏嘴上仍是不服输的。
  陆鸣商着实箭伤疼痛,外带腰腿也酸软乏力得厉害,但又怎么肯还躺在床上丢人,咬牙一言不发就往军医营去了。
  洛无尘眼睁睁看完这一场,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刚这么对阿诺苏满说了一句,忽然又觉得不太吉利,心情骤然复杂。
  “谢道爷夸奖了,”阿诺苏满撇撇嘴,“得了,我看你俩挺像挺合得来的,你赶紧救命去给他请回来吧,不然一会儿哥舒非揍我不可。”说完就一脸委屈地抱着玉蟾蹲到一边不吭声了。
  

  ☆、(7)

  待哥舒桓回来,没瞧见陆鸣商,只见一脸愤懑的阿诺苏满抱着只肥壮玉蟾在刨他床脚,活脱脱不往里头埋点啥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泄恨的架势。再等慌忙追去军医营,陆鸣商已在哪儿一个多时辰了。洛无尘劝不动他。原本的老军医官既不敢怠慢也不敢真把他累着了,便请他先去帮着看一看几个不太重的伤员。反而是那些个兵,都这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在潼关闷了半年,忽然间听说来了个模样清秀又温柔的新大夫,心肝肺直痒痒全围过来凑热闹。哥舒桓刚进军医营就见一处营房前挤满了人,奋力扒开人群挤进去,果然是陆鸣商临时支了张桌子正替这些兵蛋子看伤。好些来起哄的分明全须全尾,哥舒桓见这些小狗崽子围住陆大夫嗷嗷乱舔就不痛快,上去统统轰开了拉起陆鸣商就走。
  可陆鸣商倔脾气上来了死活不肯和他走。
  陆大夫说:“我是来投军做军医的,当然该留在这儿。”
  少将军又急又躁,“你自己就是个伤员,还瞎忙活什么!”
  最后相持不下,哥舒桓一时恼了,哪还有耐心和他磨蹭,长手一捞干脆给人直接扛了回来,扔在床上,也不管一路上被人瞧见起哄。“你要想上军医营帮忙就赶紧先把自己养好,不然你就还回万花谷去!”
  陆鸣商知道自己早已剩不下什么脸了,却还想负隅顽抗,“你就这样把我养在床上,让人怎么说?”
  少将军翻个白眼,“爱说啥说啥,正是人多地头少呢,不养我床上养谁床上去?”气得陆大夫羞愤难当,大半天都没肯再开口搭理这人。哥舒桓倒是终于得空了,回头就追着那上梁揭瓦的五毒一顿猛打。阿诺苏满自然不乖乖受教训,逃两步还个手。两人一直打到外出探查军情的唐酆回来了才罢休,还不甘心地互相瞪着眼。
  这么鸡飞狗跳一场闹腾,把半道杀进来看热闹的李修然笑得满地打滚。可怜洛道长实在管不了这么一群活宝,只能无语凝噎地扶住了额头。
  事实两边心里都各自清楚,阿诺苏满那张嘴伶牙俐齿刻薄得紧,陆鸣商说那几句也没留情面。尤其他说阿诺苏满与唐酆“不是同路人”是真真的伤了阿诺苏满那点担忧焦急的小心思。而陆鸣商自己尤其明白。他之所以如此愤怒,格外轻易地就被挑动了怒火,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对哥舒桓所怀抱的那些复杂感情,一面竭尽全力地想要与那个天策并肩而立,为其化解伤痛,助其壮志得筹,一面却又因为可能到来的结局惶恐不已。
  他真的太怕,终有一天,一切都会如阿诺苏满所言,他根本救不了他的将军。口口声声不怕死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好与将军一同赴死的准备,相反,他那么害怕哥舒桓会死,怕到连明显置气的几句争吵言语都能令他仪态尽失浑身发抖。
  而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无法控制情绪的自己,陆鸣商觉得可耻透了。
  后来离开潼关前,陆鸣商曾问过一次洛无尘,当年人人都以为李将军已不在人世你们本可顺势归隐从此安享太平再不为俗世所扰,为何还要回来?
  洛道长怅然,“因为他始终是天策,值此国难,若不回来,他会一世难安。”
  陆鸣商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呆立半晌,只觉满心凄凉。
  那天晚上少将军又把陆大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陆鸣商起初还反抗,后来就连嘴硬的余力也剩不下了,只能任由那天策折腾得精疲力竭。
  累得半梦半醒之际,他依稀听见哥舒桓在耳边说话。
  “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为什么偏要追来这里?”
  这人哪里来这许多“为什么”?
  世上又哪有这许多“为什么”?
  归根到底都不过一句话:因为喜欢。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放不下、丢不开、不能没有你。
  陆鸣商心里模模糊糊想着,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回答了什么。
  陷入昏睡前,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抓住了哥舒桓的手,然后就被拥进了温暖怀抱里,无数绵密亲吻落下来,温暖了他的眉眼脸颊,温暖得让他忽然想掉眼泪。
  次日陆鸣商主动去寻了阿诺苏满。
  听哥舒桓说了些前因后果,陆鸣商便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将军的故友。而他不知详细深浅就妄加指摘也着实有些伤人。
  但不料他寻着阿诺苏满却还是在军医营。
  五毒引着疗伤碧蝶正替伤兵们止血喂药。与陆鸣商完全不同,阿诺苏满人虽然长得美艳绝伦,眉眼间却隐隐含着凌厉杀气,外加心情郁结更没个好脸色,排队来医伤的士兵们都一副恨不得赶紧脚底抹油的模样,各个吓得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陆鸣商把阿诺苏满请出来道了歉。
  阿诺苏满似乎没想到这万花竟然会反过来主动与自己求和,略显出一瞬惊讶神色,但很快就被挥之不去的疲倦遮掩了。
  “他骂我。他以前从来不对我大声说话,现在竟然吼我赶我走。我干吗要吃力不讨好管他的死活?我就该扔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再也不理他。”他也不像是在与陆鸣商说话,反而更似喃喃自语,连眼神也是涣散的,显然是受了十分大的打击,连美貌也憔悴下来。
  那副伤心至极的模样,陆鸣商看在眼里竟也不忍心了,愈发生出许多愧疚,可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外人,根本没什么立场再多嘴,只得默然看着他。
  “你就不会怕吗?”阿诺苏满抬眼看住万花,往日神采飞扬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再眨一下就要滚下泪珠儿来。“若是哥舒真的死了,你难道还能抱着那些大道理?”
  “我——”陆鸣商如鲠在喉,失声许久,只得喟然长叹,“我没资格替将军做决定。”
  他看见阿诺苏满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但五毒只恍如自嘲地轻笑了一下,便转身又回去替那些伤兵换药去了。
  明明成天嚷嚷着要走,却还是跑来这原本不想来的地方帮忙……
  陆鸣商默默看着他比寻常中原人单薄细瘦的背影,忽然一阵揪心地难过。
  哥舒桓并不与陆鸣商说战事。陆鸣商也从来不问,只从唐军士兵们偶尔的交谈中隐约知道,狼牙军退去,朝廷认为敌方疲弱不堪,想要元帅开关追击。军中意见不一,逐步分化成两派,一派认为安禄山强攻不成而退必是有诈,另一派则认为应当乘势出击反攻狼牙。陆鸣商对兵法一窍不通,并不知道这两派谁对谁错。他所知道的,只有哥舒桓一日比一日紧锁的眉头,一日比一日焦躁的脾气。
  终于有一天,哥舒桓和李修然结结实实打了起来。
  陆鸣商听说这消息时正在军医营忙得满头汗,慌慌张张赶去校场,两人已打得连枪都扔了,只徒手互相掐着满地滚,简直和红了眼的狼一样就差上牙咬。
  这般阵仗,好奇围观的唐军早被轰散了,旁人拉不住也不敢呆在边上,唯恐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偌大一个校场除了这兄弟俩,就只剩已经放弃劝架的洛无尘,还有默默围观的阿诺苏满。把陆鸣商喊来的人,反而是唐酆。
  “说到底你不过是念着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你难道以为你姓李就真和李唐皇帝是一家了吗? ”
  哥舒桓双目充血,嗓音已经嘶哑了。陆鸣商一直都记得,当年他以为李修然死了的时候难过得样子,所以从未想过,竟会见到他这样激动地冲着李修然嘶吼,刚想上前阻拦,却被洛无尘一把拽住。“让他俩打。不打个明白,始终有疙瘩。”
  “我但凡有半点这样的意思,打从开始就不会和你做兄弟!”李修然也丝毫不示弱,照准哥舒桓脸上就是一拳狠狠揍过去,“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最近到底有没有用脑子在思考问题?当初第一个站出来说不可出关的是你,怎么如今听区区一个番将说几句你就变了?”
  “这‘区区一个番将’是跟了我叔公多年的家将!”哥舒桓侧脸啐出一口血,“李修然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突厥人,诺诺是个苗人,我们可都不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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