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白玉般修长的手,把信纸抓的有些皱,眉间的阴郁每多看一行就加深一点,可见内容究竟有多糟糕。
这是一份凤阳府尹寄出的信件,据陆小凤说是从一个蒙古人身上收来的,而最近一些常年远在关外的武林人也慢慢回到中原。信里内容含糊不清,怕也是落入别人之手,没署名但可以看出,对方是个大人物,而这是归附的讯息。
若说这是给蒙古人的,打死朱翊钧也不信。
小小的府尹,朱翊钧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不知到底有多少官员写了这样的信。
朱翊钧心情糟糕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对官员待遇不错,又是涨工资又是加福利的,地方官更算是一方的土皇帝,这样都要反他,真是一群白眼狼。
他完全忘了,自己坏心眼的把海瑞放到南直隶的事,而百官也被张居正的考成法折腾怕了,更何况地方官员。
朱翊钧心中百般回转,把信叠好放在案上,面上却不动声色,神态悠然不似方才的阴郁,轻声笑道,“你要是早拿出这封信,别说是两坛子酒,十坛朕也是送得的。”
司空摘星见皇帝终于说话了,脸色变得还不是一般的快,心算是放下了,可也没放松警惕。都说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错了,一件事做错了,脑袋就很可能要搬家。
送?司空摘星听了有些不平衡了,这简直是对他偷术的侮辱。嘴里忿然的说道,“没想到我司空摘星也有沾他陆小鸡光的一天,该死的陆三蛋肯定算计好了。”
朱翊钧没有接话,对于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相处方式和他们之间的友谊,让人回味。他曾经……
司空摘星不是个耐得住的人,他有好奇的事,便就越想越好奇,他实在不敢相信陆小鸡会认识皇帝,连爷爷我都是第一次见。
所以,他开口问了,“皇上认识陆小鸡,还和陆小鸡是朋友?”
陆小凤从没说他和皇帝交朋友,虽然司空摘星很不想承认,但陆小凤确实有种魅力,让人想同他交朋友。
他便很自然的以为陆小凤和皇帝是朋友。
朱翊钧听了一愣,脸色有些奇怪,可见心里在想些奇怪的事,他没答应也没否认。只是微微一笑,他是个很有颜色的人,在灯火的照映下,更显得光华璨美。
司空摘星也被晃的闪了下神,不过他不是陆小凤,不是见了美色就会移不开眼,因为他更在意,皇帝到底回答的是什么意思。
这算是笑给瞎子看了,他目瞪口呆,大喊说道,“皇上你也是陆小鸡的朋友?那只小鸡只会找麻烦,还懒的要死,是个大混蛋,皇上你会后悔的。”
朱翊钧眯着眼,看来心情很不错,他很久没和人这么聊过天了。
“陆小凤是大混蛋。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司空摘星听到皇帝前面的话还很满意舒心,但后一句就一口气梗在喉咙里,虽然满脸不情愿,却还是勉强的点头。
朱翊钧见未来偷王之王孩子气的表现,揶揄的说道,“你是司空摘星吧,既然是陆小凤的好朋友,那朕就不计较你闯皇宫了,你出宫吧,现在便没有人会拦你了。”
司空摘星很不忿竟然要陆小鸡的面子,不过他更在意的是皇帝居然会知道他的名字,他骤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朱翊钧,受宠若惊的说道,“皇上还知道我的名字,我司空摘星的名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还是陆小鸡和你说的,这坏小子也没那么混蛋嘛,真是够朋友。”
司空摘星有些激动,连想着陆小凤都顺心多了,手上抱着的两坛子酒都感觉意义非凡。等他平复了心情,天色已晚,紫禁城再辉煌壮丽也不是他这江湖人能够多待的地方。
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的面,如今他司空摘星也算是很有见识的人,没想到还能被皇帝记住。
正当他准备飞跃出去时,便听见皇帝轻声缥缈的话,“如今陆小凤是两条眉毛还是四条眉毛。”
司空摘星听了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陆小鸡虽然长得怪模怪样,不堪入目,但人都是长着两条眉毛,陆小鸡自然也是。”
事出
江湖上很安定没什么可操心的,朱翊钧在朝堂上也是熟门熟路,有事没事就撩拨这班文臣打口水战,看得很舒心,但他没想到这些从来都跟斗鸡似的士大夫,会有这么一致的时候。
朱翊钧克服了很多问题,但他也有跨不过的坎。
鱼水之欢,男女之事。
他长大了,虽然还未行成年礼,但在十四岁就可以成亲娶老婆的时代,他已经拖很久了。而作为一个少年天子,娶不娶媳妇并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儿。
前几年,慈圣太后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皇帝大了,也是时候该有个身边人了。
第二天就给朱翊钧塞了两个漂亮的大宫女,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才,绝对是关于能如何挑起处男□的专家。但朱翊钧很肯定自己是异性恋,他没勇气想像慈圣太后知道‘皇上喜欢男人’时的场面,但对着女人实在下不去口。
当他抱着试试看看,或许也没什么的想法。由着宫女赤 裸着曼妙的胴体,紧贴着他磨蹭,柔软的唇舔吻他的大腿,温热的吻蠕动而去,朝着腿间凑近。朱翊钧被她们亲的心里发毛,鸡皮疙瘩个个的往外冒,怀中光滑的触感,浓郁的脂粉气味,直感喉咙梗得难受。
他最看不得花玉楼的风流样,很爽的销魂滋味一点都没感受到。
少顷,身体那处不由自主的发胀挺立,朱翊钧有些惊慌,这样也行?少年的身体也太经不起挑逗了,男人的本能也太强大了吧,他终于还是禽兽到对着同性都能有感觉了吗?
最后,还是过不了心里这关,让梁永把那些女人全都赶走。
朱翊钧的父亲,祖父都是好色的,或者说古代男人谁家后院没有几个女人。当朱翊钧遣走一拨又一拨的侍寝宫女,慈圣太后终于发现这皇帝儿子不是存心要和她对着干,而是确实没性趣才开始着急了,该是她这母亲的责任,男欢女*的事都不知晓。之后每回都选着最美丽动人的女子打发到朱翊钧寝宫,希望能启发他的男性天性。
她在太医那确认朱翊钧身体没问题,就放宽了心。一面劝着他不要任性,一面又担心步了穆宗皇帝的后尘,便教说凡事自重。慈圣太后在这事上总是这样唠唠叨叨,朱翊钧见她没什么动作并没放在心上。
皇家无私事,事事关国体。
朝中的大臣们或许不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上过侍寝宫女,但朱翊钧已经十六岁了,他们似乎也突然发现,原来皇上也该大婚了。
果然,起先是张居正语重心长的劝谏,该考虑一下空悬的后座了,然后那些文官御史才恍然,之后连连上疏劝谏,朱翊钧一一压下。这一压就来劲了,现在这劝谏秉承了传统士大夫的风格,基本上是唾沫星子横飞——有些大儒学士高年龄,高资历,对着朱翊钧就和数落自家孙子一样。
朱翊钧很无奈,慈圣太后的高要求,张居正更标榜要培养一代明君,千古一帝,他身体又没毛病,无后那是不可能的。
初夏凉风习习,卷起御花园金水池满池涟漪,芭蕉滴翠,垂柳扶摇。
今日有忌,不受礼,不议事。
明朝重礼,哪怕诸多礼仪一减再减,唯祭奠故者不曾有变。大清早,朱翊钧吃了清淡的早饭,一身素色衣裳,领着百官前往奉先殿拜祭。
今日便是穆宗皇帝的忌日。
百官拜祭完便离去,接着后宫妃嫔前来拜祭,停留片刻还是离去,唯有朱翊钧得守在这。
朱翊钧最悚的就是奉先殿。不是说他心虚,而是神鬼一说本就玄之又玄,奉先殿摆着太多牌位,每个牌位后都有个隔间,金漆宝座,有床有枕有被,但就是不给人睡。
那给谁睡?
好在呆在这的不只他一人。
朱翊钧坐在椅子上,比了个剪刀手,故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翊缪啊,昨晚睡的怎样,听说母后赐了两宫女?”
潞王有些古怪,诧异的看了眼朱翊钧,说道,“尚可。”
朱翊钧见他面色如常,怕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下纠结,有些不好开口。
“你才十三岁,如今还小,这事太早不好……”朱翊钧组织下语言,语重心长的说道。
长兄如父,在他心里潞王——乳臭未干,胎毛未褪,如今就能成家了,这不是在祸害未成年嘛。
潞王闻言,有些尴尬,少年人到底脸皮子薄,思及知道朱翊钧不兴此事,怕他心中不喜,笑道,“弟弟听皇兄的。”
朱翊钧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想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说起,他倒是想问你昨晚能行不,两个都上吃的消不,身体没问题吧,就怕太猥琐吓到小朋友。
再说了两句便放开了,有心吓吓他,随口胡诌道,“这事你别听母后的,皇兄不害你。你看那花侍读腿脚轻浮,面色青白不说,记性老差还整日神经兮兮,走个路也被祸害得没个正行,歪歪扭扭,现在更不成了,你看他那个头更是惊人。”
他说的煞有介事,潞王听了却是笑岔了,笑道,“皇兄,我可是见过花侍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