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蔼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水润润小奶猫一样看着楚唯一,看了好一会,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对的,压的eng韵。”
楚唯一伸手把苏蔼伸出被子的手握着,放到嘴边,亲昵又宠溺道:“考糊涂了?还在背题?哪里难受吗?”
“头疼……”苏蔼盯着眼前的人,感受着对方喷在自己手背、脸上的呼吸,带着一点点委屈:“全身都疼——我不喜欢医院,我想回家……”
楚唯一哄着苏蔼:“我也不喜欢,但是你头受伤了,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我会陪着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好吗?”
苏蔼突然开始流泪,睁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从眼角滴落,他似乎是回神了,又仿佛还在神游天外,意识并不清楚。
“我没有家……我没有爸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脚好痛啊,她要我死——我做错了什么?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楚唯一恨不得把人抱起来,揉进自己骨血里,只能不停地安抚、哄着对方:“你没错,不哭了,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是谁……”
“我是唯一。”
“你是谁的唯一……”
“我是你的唯一。”楚唯一亲吻着苏蔼的额头,看着对方慢慢闭上眼,在自己话语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名字取得好。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唯一,属于你的独一无二。
苏蔼睡过去之后,楚唯一一声不吭陪着,邹慧带了东西来,楚政和邹敏帮忙把住院的各种手续都办下来。
苏驰强行把苏睿和陈怡带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苏蔼再次被送去拍片,苏驰硬着头皮带着自己父亲,找到了楚唯一。
苏国安没穿军服,打扮得像个普通的中年人一样,跟在自己儿子身后,看着气势完全不输自己的楚唯一,心里忍不住暗叹一声。
是个好苗子,如果早几年发现,真想拢到自己麾下。
楚唯一站得笔直,楚政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不上什么话,老实地回家喂猫去了,邹敏和医生们在办公室里讨论,拿着苏蔼的头部彩超照片看来看去。
“你好。”
苏国安先出声,冲着楚唯一伸出手,楚唯一礼貌地回握,态度大方,但说的话不就没那么平和:“谢谢,我不太好。”
苏国安笑笑,脸上神色不变:“我跟你的导师很熟,你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
“谢谢,但是我们应该不是叙旧的时候。”楚唯一说话直接:“苏先生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很担心他。”
苏国安顿了顿,脸色终于有些变:“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精神病人确实有一定的豁免权,但是作为家属,也有一定的监管职责吧?”楚唯一抽回手,拿起烟准备点燃,摸着打火机,最终只叼着烟,没点。
苏蔼说让他少抽烟之后,他慢慢减少了抽烟的次数,只到了特别烦恼的时候,还是有些下意识想抽上那么一两根。
“小蔼是个好孩子,他……受委屈了。楚先生,现在是你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楚唯一瞅着苏国安,露出带着点嘲讽的笑容:“确实挺委屈的,我不想做什么。我花了好几年时间认识他,认清自己的想法。原本我想等他考研成绩出来,再慢慢地一点点跟他相处,水到渠成了去领个证——嗯,我家长挺开明的,这不用您操心了。现在他被你们家的……我该说什么?如果让他当孤儿,就请让他当一个真正的孤儿,你们不疼,我来疼。多余的亲戚,就不要出现讨人厌了。”
苏国安叹了一声:“放心,真的没有下次了。我会把我的母亲和她真正好好的看起来的。关于赔偿……”
楚唯一烦闷地将手上的烟按在窗台上,一点一点把整根烟揉得稀烂:“一分都不能少,而且……”
楚唯一揉完了烟,脑子里各种阴暗的想法一闪而过,最终定格在苏蔼苍白的脸上:“我不想再感受到那种能把人逼疯的痛苦,虽然我只是一只蝼蚁,但报复心很强,必要的时候我也会不择手段。”
苏国安深深地看着楚唯一:“你很好,比我儿子更优秀。如果谁把你错当成蝼蚁,那会是那个人最大的失策。你爸爸很有趣,但是你大伯——”
“有血缘关系的未必是亲人。三大姑四大姨有时候还不如邻居可靠。”楚唯一坦言道,苏国安笑笑,无奈地点头:“的确。希望你以后真的能对小蔼好,我也就放心了。”
楚唯一拿出第二根烟,使劲在窗台上揉碎,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的双胞胎很有意思,你太太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
说完,楚唯一转身往病房走去,苏蔼刚被送出来,他第一时间赶到对方身边去了。
苏驰沉默着靠近自己父亲,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苏蔼,回头就看到自己父亲看着自己,赞赏的目光。
“爸爸?”
苏驰疑惑道,接下来,他忍不住睁大了双眼——苏驰心中,很是严肃,极少夸人的父亲,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带着点欣慰道。
“那个臭小子看人真准,阿驰,你很好,爸爸为你感到骄傲。你像你妈妈,你们才是看得最透彻的人。”
苏驰垂下眼帘,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全身都松懈下来。
他知道,奶奶和小姑姑的事情,到今天应该是真正解决了。
重视感情,拥有期待心的人一旦死心,有些人和事情,就再也没有持宠而娇的底气。就如奶奶,依仗着父亲对她的敬爱,肆无忌惮消磨着母子亲情。就如小姑姑,依仗着奶奶的宠爱,肆无忌惮,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最终不过是自欺欺人,一无所有。
☆、第70章 逼婚和求婚
苏蔼住院的事情楚唯一没打算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得知消息的叶晖连滚带爬跑到医院,看着昏睡的苏蔼,气得踢坏走廊的椅子。
“我真想打穿他们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鬼玩意。”
一脚下去踢爽快了,叶晖脸也痛白了。看着瞪眼的护士,叶晖默默把脚缩了缩。
苏蔼昏沉沉继续睡着,楚唯一坐在房间角落的凳子上跟叶晖说话。叶晟送了叶晖过来,顺道跟楚政开始聊起了长辈们的话题——诸如家里的小兔崽子谈恋爱的事情……
叶晖好声好气跟护士道歉并且赔偿了椅子之后,跟楚唯一排排坐在苏蔼床边,低声细语。
叶晖一开始听说苏蔼住院跑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极品家长为贪图钱财作妖,死活喊上自己老爹当背景板撑场子,结果跑来医院一听,直接晕头了。
叶晟听得直皱眉,连连摇头,叶晖还晕乎着,只知道自己兄弟的那个亲戚是个神经病。
完了再一打听,听楚唯一一分析,叶晖脑子都打结了。
“等等,你再说一遍,我得理理头绪。”叶晖抬手示意,拿出纸和笔,开始画圈标记。
“你是说,苏爷是苏家的孩子?”
“嗯。”
“就这个——疯婆子,苏菀菀是苏国安的亲妹子?苏家那对双胞胎的小姑姑?”
“对。”
“苏爷小时候走丢了?被他的养父母收养?”叶晖拿着笔迟迟写不下去,脸色白了又青,由青转黑。
楚唯一遥遥望着睡得很不安心的苏蔼,头也不回:“我查到的,是小蔼当时就生病被人贩子丢在火车站,被他养父母无意中收养。很多年后阴差阳错又被苏家的人认了回去,失去养父母的同时,又遇到一心要致他于死地的亲生母亲。”
叶晖手里的笔啪嗒一下,掉到纸上:“不、不至于吧……明明是亲生的孩子……”
楚唯一轻笑一声:“什么都有可能,因为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最明显的事实。”
楚唯一拿过叶晖的小本子和笔,下笔笔锋犀利,力透纸背。
“苏菀菀,苏国安的小妹,小蔼的亲妈。性格骄傲,脑子有坑。小蔼的父亲是招赘入门,夫妻关系不和。小蔼三岁的时候苏菀菀带小蔼出门逛商场走丢。也就是93年走丢。95年小蔼的父亲为了找孩子出车祸。这个愚蠢的女人受不了打击,从那时候起就精神崩溃了。”楚唯一快速写画着,言辞毫不留情。叶晖听得无言,除了皱起眉头,他也只能板着脸在心底嘀咕,但终究没忍住,叶晖又是心疼,又是抱怨道:“有病不治,放出来干嘛?”
楚唯一扭头看一眼病房门口,压低两分声音:“苏菀菀的母亲不同意,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吃苦,只要好好养着,应该还有恢复的一天。但是——”他冷笑了一声:“苏菀菀就是一个自私自利逃避现实的人。找回小蔼之后,不仅没有反省,反而病得更严重,自我暗示她不是小蔼的母亲,自己给自己心理暗示成小蔼‘伯母’的身份。动辄打骂……”
想到自己能查出来的那些记录,想起自己曾看到过苏菀菀对苏蔼毫不留情的恶意攻击,楚唯一默默咽下心头的恨意,叶晖已经双手成拳,攒得死紧:“他们苏家的人就……就没人管管那个神经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