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瞒不过你这吃着官家饭的惊醒猫,我今夜确实不打算休息了。”
白玉堂低笑一声,见自己没有办法骗过展昭,随手拿过桌上的酒杯喝尽杯中的残酒,对于他自己也不想再欺骗、伤害了,这样对他过于不公。
“为何?”
“因为……最近我发现,我若是睡了便很难醒过来,总是做一些可怖的梦,梦里的我挣扎着想要醒来但总是宛若溺水之人毫无救命稻草可抓。”
白玉堂轻轻婆娑着白瓷酒杯上的印花纹路,清冽的眸子缓缓的对上展昭充斥着满满心疼的眼神。
“这样痛苦得不到休憩,还不如把酒一晚来的舒服些。”
许是因为噩梦的原因,他的情绪并不怎么好,人也看起来并不怎么精神。一身白衣更是将他显得憔悴不堪。
展昭心中不忍,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不查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几日白玉堂形容瘦损,憔悴不已。
“玉堂……什么时候的事了?为何没有早些告诉我?”
白玉堂轩眉一立,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浅浅的含了口“也就这几日做噩梦比较频繁,整天软红浮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潇洒快活,做几个噩梦也是常事。”
展昭心疼的扶住他并不算宽厚的肩膀,他可以装作不在意。可是方才他却是真气紊乱,究竟要如何惊惧的梦才能让这个铮铮傲骨的锦毛鼠心悸至此?
“玉堂,你这样熬着总是不好的。这样吧……”
展昭一把躲过白玉堂手中的酒杯,一把抓住他就往内室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停的安慰白玉堂。
“你且先行睡下,我在一旁守着你。你若是做了噩梦我定会将你叫醒,这样你也不会沉沦梦中心力憔悴了。”
白玉堂坐在床沿,看着眼前这个一心为他着想的男人,轻手轻脚的为他脱靴,突然心里有那样一股暖意直直冲向双眼。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究竟要怀着怎样的真情才可做的这般事无巨细?缓缓的咽下展昭递到嘴边的茶水他心思却不知飞到了何处。
猫儿,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这个词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说过,你……是第一个。
看着白玉堂盖上薄棉被,眯着那双桃花眼不停的大量自己,他微微一笑,宠溺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白少爷,展某现在像个管家婆一般的照顾您,可好?”
“随你,哼。”白玉堂转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闷闷的轻哼一声。
他笑的放肆无比像极了某个得意的老鼠,轻轻的将被角掖好,坐在床沿站直了身子。
雨还是没有停,细密的雨丝顺着半开的窗棂一点点的渗进屋内。展昭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窗前,刚想取下横木。却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传来一声异响,紧接着一只被淋得湿淋淋的信鸽赶在展昭关上窗子之前“啪”的一声猛地摔进房间。
展昭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睡的香甜的人,生怕这番会惊扰着他。许是他在一旁的缘故,白玉堂这次没有做什么噩梦,睡的也很安稳,完全就没被惊醒。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抓起地上还妄自扑棱的信鸽,将它放在桌上熟稔的解下信鸽腿上戳有老鼠标记的铜管,从里面磨出一张纸条。
眼睛草草的扫了扫上面的内容,他收起纸条,回过身看着床上之人安静是睡脸,嘴角略微泛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这次离京,真是事务繁多。想要好好由着性子做些事情都不行。”
说着他摇了摇头,走到床前。踌躇了半饷,还是决定除下外袍一起滚进了被窝里,侧搂着白玉堂的身子沉沉睡去。美其名曰“这样可以让玉堂更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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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白玉堂睡的极好,大清早的时候他是被展昭叫起来。刚在桌前坐定,才揉了揉眼睛这会功夫,展昭已经将两块松软的麻糕,一碟蟹黄小笼包,还有两碗豆腐汤摆上桌案。②
白玉堂睡眼惺忪的执起筷子点了点麻糕的外壳,在上面留下两个小洞看的展昭苦笑不得。
“猫儿,这碗糊糊一样的东西,还有这两块油腻腻的烧饼又是何物?”
展昭笑了笑,自己先动手抓了一个麻糕咬了一口“这不是什么烧饼,这东西名唤麻糕,是常州府的特产。可不像烧饼一样实心嗑牙,却是空心的,层层叠进,咬一口下去松软酥脆,满口留香。因为玉堂你是金华人士展某怕你吃不惯甜味,所以给你留了这个咸的,你看看可不可口。”
“至于你说的糊糊,这碗东西名唤豆腐汤,里面放了豆炙饼、豆腐、鸭血、百页丝、油生腐等食材,虽说各处豆腐汤都有不同,但是这也是展某家乡滋味,玉堂也尝尝吧。”
白玉堂看着面前色泽看起来并不出众的两个菜式,但看展昭吃的津津有味,自幼锦衣玉食的白五爷也就不计较了这些浮夸的外表了,不是说美食都源自街边小摊么,那就硬着头皮上了。
展昭有些委屈看着白玉堂夺过他手中的半块还没有啃完的麻糕,有些无可奈何。
“玉堂……你这样也太不好了。夺人口粮,可非君子所为。”
白玉堂瞪了他一眼,咽下最后一口豆腐汤。满不在意的擦了擦嘴“什么夺人口粮,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你的不还就是我的么?”
话说出去可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这话一出,在展昭戏谑的眼神里,白玉堂非常光荣的闹了一个大红脸。
展昭的眼神却是一点点的慢慢变得炙热起来,好在这个时候客栈的小二突然进来收拾碗碟,这才让白玉堂舒了口气。
小二走之前留下了两封请帖,展昭拆开来以后,细细读过,看着请贴上大大的烫金“寿”字,有些失笑的摸了摸鼻子。
“家里乱的一锅粥一样居然还有心情办寿宴,真是有蹊跷。”白玉堂随手将看过的请帖丢到桌上,慢慢的踱步到窗前。
“咦?这不是雪哥儿么?”
白玉堂指着立在窗棂上伴着雨后清新的微风梳理羽毛的白色信鸽,冲着展昭失声叫道,目光冷的只把他冻得不清。
展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看白玉堂探究的目光,径自将袖中的纸条递给他。
“包大人托你哥哥来信,说是京中礼部尚书王安石王大人最近在联名提倡变法,大人有些忙不过来邀我们早些回京。”③
白玉堂看过后只把纸条揉成团,往窗外探了探脑袋。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终是停了。到处都充满着雨后独有的泥土气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猛地将纸团抛到客栈后院的一口水井中。
“有好酒好菜吃,又有好戏看,谁舍得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其实秦子衿任由谭瑛找茬不告诉她真相,只是想让他哥哥留下这个性格像他的念想,所以...算是欺骗把(我在说什么QAQ)
②额呵呵呵呵,常州老字号黄金早餐搭配,豆腐汤+大麻糕~~美极了(我想回家吃早饭QAQ)
③王安石的确曾经在宋仁宗年间受到重用也提倡过变法不过实行是在宋神宗年间,但是他的官职看着我有点晕(仁宗在位那会似乎不怎么大),于是随便给他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别在意)
等会。。。为什么会掉收..我哪里写得不好么QAQ 我可以改啊别这样对我啊
☆、章三十八
章三十八
展昭回过头,看了眼趴在窗棂上逗弄着浑身雪白的信鸽的白玉堂,笑的餮足无比“正好……去吃了好酒好菜我们再回信给大人吧。”
白玉堂抚了抚信鸽光滑的脑袋,信鸽许是通灵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掌,背上雪白的羽毛间却随着它的动作突兀的露出一点泥渍,只把白玉堂看的眉头紧皱。
“小杂毛,也不把自个弄的干净些再蹭回来……”说着一挥手将信鸽驱走,皱着眉头似是认真的对着冲上天际的那个雪白的影子喊道“滚到池子边洗干净了再回来,不然小心爷拔光你的毛炖汤。”
展昭轻咳一声,忍着嘴边的笑意,正色道:“没想到……玉堂竟然还懂得同信鸽说话。”
白玉堂黑眸一斜,脸上的神色狰狞无比“你什么意思?”
展昭连忙放下捂着嘴唇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感叹玉堂你养的信鸽竟然如此通灵。”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等会,为什么今早我要这般像个孩童一样被这黑心猫哄着?
不就是第一次尝可口的餐点被他笑话自己以貌染菜】,自己才想抢了他手里的餐点让他涨涨记性,为何纠缠到最后反倒是自己幼稚过头了?
不成……绝对不成……
白玉堂心里各种念头百般转过,终于找到了身为锦毛鼠白玉堂应该有的情绪,而不是一个被展昭宠坏了的小孩。
“别拌嘴了,我今儿个可不想尽同你因着这种事情浪费唾沫星子。”
展昭看着白玉堂就这当子功夫间就变了脸,那有早饭时那般可爱,心里也明白他这样的时候定是不愿意再同自己闹了也就没打算再深究。
“看你今晨早饭用的也多,昨晚可是睡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