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有好事之人起哄，调笑道：“李先生真是死板，这小姑娘家要是没把你请回去，少不得吃一顿挂落。你就去了又能怎样？！”
“就是就是！”坐在门边的一个黑面汉子色眯眯地盯着女子：“说不定你哄得人家主人家高兴，赏你一两个美妾也说不定。”他满脸遗憾，好似是后悔自己不会说书似的。
“哼！”听见着无礼至极的话，那原本低着头的少女嘟着嘴巴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那大汉瞧。气势是不差的，只是她年纪太小，鼓着一张包子脸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一点儿也不吓人。
“怎么？小美人？你看上哥哥了？”那汉子见到少女生气地看着自己，得意极了，黑黝黝的脸上好像发起了光。
下一秒……
角落里原本红着脸书生忽然脸色一变，‘唰’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剑！一剑下去，黑脸汉子的右手就整个飞了出去！
“啊！”一声惨叫，那原本得意的大汉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血珠顺着剑尖往下滴，在地上洒出一朵漂亮的花来。
茶馆里的江湖人见状纷纷拿起兵器指着书生，怒道：“你干什么？！”
书生冷着脸，执剑平胸，淡淡道：“你该谢我才是。”
“你自己看。”
黑脸汉子满头冷汗地看着片刻之前还长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满脸讶异——只见那落到地上的手臂整个儿变成了青黑色，不到片刻，血肉便都化了脓水……
书生砍下他的手臂，反倒还是救了他一命。
“哼！”少女又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瞪着书生，声音清脆：“哪里来的穷书生！多管闲事！”她放开女子的袖子，两手叉腰，有种故意模仿大人模样的感觉。
书生回过头看一眼少女，冷脸一下子又堆满了笑容。他谄媚地看着少女，拱手道：“姑娘好厉害的下毒之术，小生佩服佩服。”
少女见他的身段放的如此之低，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当然了！我家主人可是……”
“梓羽，不得多言。”女子淡淡扫了一眼少女，她就立马把头低了下去，好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
“既然先生不愿，那也就不勉强了。”女子冲着脸都吓白了的说书先生一笑，掏出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放在桌子上：“打扰先生了，一点心意，还望先生笑纳。”她说完不等说书先生回话，便扯着少女急匆匆地走了，满屋子的江湖侠客，没一个敢去拦的。
不到片刻，茶馆里的人便走得七七八八了。说书先生得了一块金子，虽然受到了些惊吓，但总归还是愉快的。黑脸汉子没了手臂，但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行走江湖最忌的就是看轻别人，能留下性命，他也就很满足了。四周看热闹的人，更是急着回去，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别人听。
须臾，就只剩下了那落拓书生还立在屋子中间，若有所思地不知想着什么。
“倒是有些意思……”东方不败在二楼看了一场好戏，原本不太美妙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楼下的书生那一手剑法飘逸潇洒，绝不是凡尘之辈，东方不败倒是有心结交。
只是……他皱了皱眉，往窗外看去——更让他感兴趣的，却是那两个女子的主人……
河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只巨大的画舫，雕龙画凤，华丽得人眼都花了。
画舫的窗户里，几个女孩子探出头来，趴在窗棂上瞅着路上的行人叽叽喳喳，清丽的容貌看得行人们心都化了。
河岸边多是烟花柳馆，向来有些风尘女子爱坐在窗边临镜梳妆，想着或许哪一日，能觅得良人。
只是如今，这些女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个地方……
画舫的龙头上，不像其他的船，雕的是龙凤，而是一只诡异的鬼面。船头上立着一个青年男子，宝蓝锦衣华丽得让人炫目，光是背影……就让人心生遐想……
河道上烟波淼淼，三月里的春风吹起蓝衣青年的衣摆和长发，衬得他像临江而立的仙人般。平白无故地让东方不败想起了某个人的脸。
等到青年转过身，岸上的女眷们惊呼一声，似乎有点吓到了。当然不是那青年公子长得丑，只是——他的脸上戴着半张诡异的面具，掩去了自己本身的容貌。狰狞的面具配上风流的身段，诡谲得让人心里发毛。
那露出的一双桃花眼有点眼熟，东方不败心中一跳，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第9章 我家教主好好骗
船头的青年回转过身，一眼，就望到了临水茶楼上的青年。面目秀丽，顾盼风流，眉眼间带着一丝妩媚妖娆的戾气……
桃花眼眨了眨，忽然弯起来，唇角微勾，冲着楼上的美丽青年露出了一个笑容。
东方不败压下心头的疑惑，冲着戴面具的男子颔首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就是那位‘毒手公子’？
东方不败皱起眉陷入了深思：他此时出现在姑苏城里，难道也是为了那件事情？
魔教的副教主当然没有闲功夫游山玩水，此番前来苏州城，是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是什么大事情呢？东方不败也不知道……
随着他在教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任我行对他的猜忌也就一分多过一分。他如今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上的人，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任我行此次派他来姑苏，据说是因为姑苏城里即将发生一件震动武林的大事件。可是……却没有告诉他究竟是什么事情。明摆着派他来送死。
东方不败这么想着，挡住门的竹帘就这么被人撩了起来。
“属下参见副教主！”魁梧的中年汉子一进门，就冲青年拱了拱手，只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恭敬。
“上官堂主快请坐！”东方不败一愣，立上就挂上了满脸疏离的笑容。他虚虚托着上官云的手臂将他扶起来，虚伪得要命。
上官云是日月神教里的老人，虽然久不在黑木崖，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在教中的威信。如今任我行派他来协助自己，怕是已经下了决心要将他的势力削弱。
少不得要蛰伏一阵子了——东方不败在心里算计。
上官云是粗人，虽然江湖人都说他豪气冲云，一点也不像是魔教中人。可在东方不败看来，这种赞誉，简直就像在夸他没脑子一样……
“副教主，我们接下来该如何？”上官云向来不喜欢这个看起来比女人还要漂亮的教内高层，对着东方不败说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姑苏城里……究竟怎么了？”任我行派他来送死，想必早就提前知会了上官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把这家伙宰了。
上官云自顾自地拿起茶杯，看了看茶碗里上好的碧螺春，嘟嘟囔囔道：“什么破地方，连酒都没有！”
“副教主你莫怪，我上官是个粗人，也不懂什么阴谋诡计，副教主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了。”
东方不败点点头，满脸感激：“上官堂主是教中的老人，这么说，真是折煞东方了。”他嘴巴上说得感天动地，其实心里对着看似憨厚老实，实则狡诈精明、见风使舵的白虎堂主鄙夷极了。
“教主虽然没知会我究竟要做什么，不过副教主远道而来，晚上就由我来设宴做东，以尽地主之宜如何？”上官云将茶碗随手扔在桌上，粗声粗气道。
“那东方就先谢过上官堂主了。”青年抿唇一笑：“上官堂主可莫怪我麻烦才是！“
“哈哈哈！怎么会！”上官云放声大笑：“青城派白云道长如今也在这姑苏城内，他乃是我的至交好友，今晚我就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上官云虽然是神教中人，却很是喜欢结交正派人士。因着他看起来豪放不羁，豪气冲云的样子，倒是有不少没脑子的傻瓜真的和他成了朋友。
东方不败心里不屑一顾，脸上却仍旧笑眯眯地：“上官堂主的朋友，一定不是平常人物。”
“那当然！”上官云的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亮光：“今天晚上，一定让副教主大吃一惊。”
“哈哈，那就看上官堂主的了！”东方不败向来对于上官云是能敷衍就敷衍，居然不曾注意到他异常的神色……
……
夜色凉如水，姑苏城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云里。河道上影影绰绰，再远一点的地方根本就看不清。
上官云请客的地方，是苏州河上一艘漂亮的大船。雕栏绮窗、琉璃千灯，流光溢彩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其实，东方不败最讨厌这种你推来、我推去，互相高捧着的饭局。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不情愿也得装作兴趣盎然的样子：“上官堂主好大的手笔！东方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好似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上官云得意地哈哈大笑：“东方副教主过谦了！你是教主倚重的人，你都当不起，还有谁当得起？”两个各怀鬼胎地虚与委蛇，任何一个正经人看见了，都会觉得恶心到想吐。
席上大都是日月神教在姑苏的教众，西席坐的，则是上官云特意请来的白云道人。
青城派的长老，自然不会是活泼可爱的样子。事实上，白云道人是一个总是板着脸的老头子。他只在东方不败和他打招呼的时候和点了点头，挟菜吃酒的时候连个正眼都没有给漂亮的青年，貌似是被上官云死磨硬泡才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