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蕊儿一向聪明,她和儿子对那位子没兴趣,二皇子一党爱那就让,所以处处避开柔贵妃风头,却不曾想柔贵妃处处挤兑她,罢了她忍,不过是几句面上话罢了。
既然人家不愿意接梯子,她也不爱热脸贴冷屁股,淡淡的带了个笑,摸着新做的指甲,漂漂亮亮的。
薛蟠是有入宫参加晚宴的资格的。宴会设在太和殿,参加宴会的有二百号人,大圆桌从殿门口到台阶处,整整三十桌子,薛蟠这一桌子都是五品的,排在了台阶处,远远看去,压根就瞧不见平康帝的脸,同坐的还有贾政,不过自从上次强邀贾环去薛府,贾政对他连面上的周全都不顾,冷淡的很,这倒遂了薛蟠的愿。
平康帝坐的是案桌,毕竟没人敢跟皇帝平起平坐在一张桌子。两贵妃也是案桌,一左一右,其余的嫔妃坐在下头的圆桌上,这般待遇,圆桌上的女人们可都眼馋两位贵妃的位置,尤其是柔贵妃,如今后宫谁还不知道皇后就是摆设,真正拿权的是柔贵妃。
轻歌曼舞觥筹交错间已经过了亥时两刻,便是如今的晚上十点,宫门下钥乃是子时两刻,如今已是宴会末了,平康帝今日心情不错,举着酒杯,借着高兴劲道:“朕今日有话要说---”
二百号人立马安静下来,静静等着平康帝说话。
平康帝一手向左下侧的圆桌处招了招手,“老三你过来。”赵弘逸身着皇子服,规规矩矩上前行了礼,平康帝见状,道:“元德宣旨。”挥手,身边的老太监元德捧了圣旨站在前头。
众人见状又是哗啦啦的下跪听旨,三皇子自然不例外。
老太监声音早是练出来的,拔尖又响亮,薛蟠待在末尾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佩服这老太监的嗓子。
“奉天成命,皇帝诏曰:皇三子赵弘逸今命福王爷。兹年岁尚小,赐迁文华殿......”
不满十岁封王,这在大庆朝开国以来算是特例寥寥可数,本朝唯一可比的也就是那位早夭太子,圣旨一出,不单是群臣震惊,柔贵妃以及太子党不亚于平地起惊雷,好端端的无预兆怎么就封王了?还有那文华殿---
文华殿是什么地方?!那是潜在的太子宫,不说大庆朝,就是前朝两百年基业,凡是封了太子的便要迁居文华殿中,到了大庆朝,文华殿也住过三位太子,其中两位后来成了皇帝,没成那位不提也罢。柔贵妃能想到的地儿,众人何尝想不到?只是想不明白。
二皇子二十有四被封太子,早已成年搬出宫入住二皇子府,平康帝自孩子成年一直就没下封过,皆都是二皇子二皇子的叫,后来封了太子,府邸也没换,群臣纳闷觉得这太子封的也忒寒酸了,皇子府能跟太子府相提并论?就是规格园子都差了好大一截,但那个时候二皇子心里被突如其来的册封高兴坏了,心中虽然生疑,但觉得可能是他大哥才死,他父皇心情不好正低落着,就没提,也没让心腹在朝堂提起过,名头都占了,府邸算什么?以后这偌大的江山还不是他的?不给父皇找事,许能留个勤俭节约的太子印象!
如今平康帝明晃晃的赏赐老三,还赐的是文华殿,自古皇子封王都要搬出宫迁往封地,可如今好处都让老三占了,先是得了王爷名头,又住在历届太子才能住的文华殿,近水楼台先得月住的近了不知道要在父皇面前如何献殷勤!太子跪在平康帝下头恨意藏都藏不住,平康帝在满朝百官面前下这个旨,这不就是在打他的脸么?!
谁说不是呢!太子的待遇还不如福王待遇好,莫不是当今有意给福王立个挡箭牌?心中藏着小九九的官员不着痕迹的向太子瞧去,这位太子坐的稳坐不稳还另说,倒是福王----
哎呀呀!反正当今圣上龙体康健,十年八年的没个问题,现在还是不要太早站队,省得以后全家不得安好啊!
“---钦此!”全德笑眯眯的将圣旨递向跪着的三皇子。
赵弘逸接旨谢恩,平康帝一副慈父的模样,举着酒杯,笑道:“老三最肖朕,朕之福气。”
百官一看赶紧端了酒杯,嘴里恭贺道:“皇上万福,万岁万岁万万岁。”举着酒杯敬道:“恭贺福王千岁。”
临近宫门下钥宴会才堪堪结束,虽说过了大寒节气,又搭着蓬,可毕竟是在室外,又是晚上,百官贺宴还得穿官服,外头套不了只能里头想办法,一个个穿的跟熊似得,进宫的时候揣着手炉,等宴会结束手炉早都冰凉透顶,可谁也不在乎快要冻僵硬的手脚,嘴里说话哈着白气儿,一个个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新鲜出炉的福王。
“福王这名一瞧就喜庆,刚圣上说福王肖---”官员顿了顿,有所顾忌,哈哈道:“咱们大庆朝九岁出王爷开国以来可能就咱们这位福王吧?”
“我记得仁宗皇帝那时也封了最小的儿子,不过年岁好像是---”
“十一岁。”边上官员插嘴,“不过封了王就搬出宫里往封地去了,哪里像今天这位,算是恩宠独一份。”
太子自宴会结束往宫外走一直都黑着脸,可要是有官员跟他打招呼他还得端着笑脸,毕竟年初大雪才在民间落了个慈善仁义的名声,却不知就是因为他这份急功近利招揽民心,才让平康帝对他起了疑心要隔着防着。
三位讨论的官员一瞧,哟,这不是薛蟠薛大人!三皇子封了王,这位身份自然水涨船高,没想到啊!当初一介贱商出身却能步步扎紧脚跟,这位大才,难怪圣上都夸了大才的!
“薛大人好。”其中一人开了口,其余二人纷纷开口打交道。也不是什么事要帮忙,不过是想讨个面子上的熟悉,便说着闲话,也不提刚诞生的福王名头,三人热情,谈着兴趣玩意,薛蟠面上笑的温和,偶尔插两句嘴,夸两句大人眼光好如何如何,他一个五品官,在这里头真不够瞧得,只能谦虚应对。
门外王甲坐在车辕上喝酒,言子裹着袄子正直勾勾的往宫门口瞧,一见大人们出来了,伸直了脖子在人群中找薛蟠,又因天黑瞧不清,打了灯笼跳下马车站在门口等人。
薛蟠远远瞧见拎着灯笼的言子,与三位大人告辞。言子见了他家大人,赶紧将斗篷递上去,“爷儿,冻坏了吧?!马车上有热水热炉子,您先披着暖和暖和。”引着薛蟠往自家马车去。
王甲见了薛蟠叫了声大人,薛蟠点头,“可冷坏了?以后你俩要是来接我,我没出来先在车厢里避避寒,别在外头硬抗受冻。”
“喝了几口酒不碍事,大人我自小就火气大。”王甲不在意笑道,以前跟将军们出去打仗,挨饿受冻,这点冷真不算什么。言子一听,上前笑道:“临出门管家给了炭盆让我俩取暖,爷我们不冷的,您赶紧歇着。”
薛蟠一瞧,马车辕上放了一小盆炭火,炭火已经快灭了,火星零星的,也不废话,上了马车,赶紧回家才是正道理。车厢里暖十分暖和,马车角搭着小路子,上面坐了个黄铜小茶壶,温着热水,言子进来给烫了毛巾倒了茶,薛蟠擦洗过喝了热茶这才舒服心,宫里席面上都是凉菜,就算是在精致的热菜上了席也是凉的,油腻腻的动物油脂凝固上,哪里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反倒被灌了几杯酒,胃里正不舒服着。
言子伺候完,见薛蟠靠在车厢休息,便不再打扰出了车厢坐在外头。
这古代的官不好当啊!俸禄少规矩大,要是碰上个残暴的君王可不是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事?!薛蟠想到残暴的君王,一不小心就带入了二皇子那双阴鸷的眼,大皇子怎么死的,二皇子怕是最清楚了。
亲兄弟能下得去手,这心肠可不是一般的硬,还有平康帝真要借赵弘逸压压太子党的风头,他也脱不了身---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不给钱闹你老公衙门
元宵节刚过,贾府王夫人派了帖子邀薛王氏入府一叙,薛王氏心里似明镜,知道她姐姐这是为了上次借钱事宜,她没答应,不知道这次去又要许诺什么,不用猜也是那一套,更甚有意将宝钗配个宝玉,提起这个她就满肚子火,这次直接打发了人,不去不约!
薛蟠早早派人查清了大观园要花的银子,他这个好姨妈银子跟大风吹来似得,不懂木材物价不提,凡是在这里插一脚的都捞足了银子,原本七八十万两能做到的份,竟硬生生的多了快一倍的价钱,这个花法自然不够用。想起他小徒弟的伤,薛蟠眼里露出一丝狡诈,“言子,请二爷来一趟。”
薛蝌如今的生活过的是有滋有味,早上出去各个商铺溜达一圈,要是遇见新奇的玩意带回来哄哄俩妹子和伯娘,中午用了饭,下午便是跟着他小伙伴一起饮酒作乐,这个年可是过的爽快逍遥。
言子过去的时候,薛蝌正睡懒觉,昨日晚上他喝得多了头疼欲裂,听见下人说了,洗漱过后揉着额角到了薛蟠院子。薛蟠一瞧薛蝌那副样子便知道昨晚喝多了,吩咐了上早饭,亲手倒了杯茶递给弟弟,“酒不要钱你这身子不值钱了?”
薛蝌接了茶杯,露出抹笑,“哥,我就是昨个儿喝多了,平时也不是这样。”见他哥还要说话,赶紧岔了话题,“哥这大早上的找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