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邬琅一身酸痛地从屋脊上起床,迎着美丽的朝阳,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一晚上的屋顶睡眠体验让他立马滚下去扒着杨记川的大袖子痛哭流涕,以后再也不敢作死,再也不敢开媳妇玩笑了,跪求回屋睡!
见杨记川没有反应,小心翼翼抬头去瞧,才发现杨记川也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这下子,邬琅是真正后悔了,用拇指擦了擦杨记川眼底的黑眼圈,小声说:“我以后真的不敢啦,呐。你干嘛也闹得自己不睡。”
杨记川推开他,说:“你在上面折腾一宿,我怎么睡。”
邬琅赔笑:“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不就是觉得六皇子挺可爱,想让你也开心开心嘛。”
“你很喜欢小孩子?”
“对啊,我觉得那种胖乎乎的小孩最可爱了。”
杨记川背过脸去,没有说话。
邬琅从背后抱住他,“怎么了?”
“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邬琅轻笑出声,亲亲杨记川的耳朵:“没关系,咱们可以领养个,当做自己的孩子不就行了?要是男孩,你教他骑马,我教他耍刀。要是女孩子,也可以巾帼不让须眉。对不对。”
杨记川有些出神:“嗯。”
两人这厢刚刚和好,吃过早饭,苦哈哈地去上朝,站了两小时,回来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有小太监跑过来说,六皇子坠马摔断了腿。
“六皇子坠马受伤请御医去啊,找我们干嘛。”邬琅表示无语。
“既然宣了,就进去瞧瞧吧。”
进了宫才知道六皇子闹别扭,拒绝让御医进门看病,把所有人都挡在了门外,甚至连他皇帝老子都进不去。就听到他在里面摔东西,发脾气。
邬琅和杨记川面面相觑,皇帝都在这了,直接叫人冲进去把熊孩子按住暴力治疗啊,一个个待门外算什么事儿。
“陛下。”
“两位爱卿来了。”
邬琅和杨记川向皇帝行完礼后便看到皇帝身边站着一位僧人,面目苍老,骨瘦如柴,着依稀土黄色僧袍,手中捻着九颗檀香木佛珠串成的珠串,看起来行将就木,满身死气。只是眼神温善和睦,让人一见生喜。
老者双手合十朝两人一拜:“贫僧圆觉,见过两位将军。”
原来这位圆觉大师是出云山上出云寺主持的弟子,佛法高深,更善医术。六皇子从小体弱多病,御医们纷纷束手无策,皇帝求上出云山,主持便让圆觉下山照料六皇子,六皇子身体果然有所好转。皇帝本想让圆觉常驻皇宫,被圆觉婉拒,只道让六皇子每月前来出云山听讼喝药足矣。
明日便是今月去出云寺的日子,谁料六皇子跑马摔断了腿,皇帝心疼儿子便让圆觉下山前来。
不成想,六皇子担心被骂,所幸装鸵鸟躲了起来,谁都不见,连自家腿伤都不顾及了。
让邬琅和杨记川进宫是司徒樾的想法,因为司徒樾跟皇帝说,六皇子仰慕两位将军,请二位前来劝诫许有奇效。
皇帝本还有疑惑,自家儿子和那两人才见了几面,就已经开始仰慕了?
杨记川必然是没有哄孩子这种功能的,他只会冷面一张,把原本啜泣的小孩吓成大哭。所以把六皇子从那紧闭的大门里诱骗出来就全落在了邬琅头上。
邬琅心想,真是哔了狗了,白面小包子昨天晚上扯他本体白毛毛,害得让他睡了一晚上屋顶的账还没算呢。
司徒樾这个臭小子,跟他那个影帝爹真是越来越像了,什么不学,偏偏学成一个腹黑?
邬琅没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只好走上前去,拍拍们,说:“殿下,微臣与郎骑将军今日便要回邕州,特地前来向您道别。”
屋内沉默下,响起个有些慌张的稚嫩童音:“你骗人!扬威将军和郎骑将军还要和禁卫军比赛呢!他们不会这么快走的!”
“信不信,就在殿下自己了。”说着,邬琅故意原地踏步发出声响来。
“等等!你别走!”
只听得屋内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后,房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眼睛红红的小脸来,不是六皇子又是谁。
六皇子见邬琅还在门前,背后又站着一堆人,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别骗,露出一副被背叛了的表情,哭着大喊:“你骗人你骗人!”就要关门,邬琅眼疾手快伸手插在门缝间,好在他手臂裹着手甲,不然可要被夹出事来。
六皇子哪里有邬琅力气大,很轻松就被邬琅把门给扒开了。邬琅一下就把六皇子拎起来抱在怀里,怕身上盔甲咯着这细皮嫩肉的小皇子,就没敢抱太紧。
被自家偶像骗了,六皇子真是伤心得不得了,在邬琅怀里又是踹又是打的。
“殿下不是说以后要上战场吗,腿伤不治好连路都不能走,这样的人怎么上战场?”
“呜呜呜呜……我不管……”
“这样啊,那殿下回屋去吧,我和郎骑将军也不会再来了。”
邬琅将六皇子交给身边的宫女,给杨记川打了个眼色,两人朝皇帝行礼,径直便要离开。
六皇子这下彻底嚎哭起来。一边打嗝一边哭喊要他们回来,他会老老实实看大夫、喝药。
哭得他皇帝老子心肝都抽了,赶紧叫邬琅和杨记川回来。
六皇子一老实下来,御医立马齐齐上阵,再加上医术高超的圆觉大师,将六皇子围得密不透风。
好在六皇子虽然闹腾,受伤倒是不重,安兴休养就好了。
皇帝这时开始秋后算账,带六皇子出去骑马的侍卫宫女太监统统受重罚,就连司徒樾都被罚禁足一月。
司徒樾小小年纪,听到自己被罚后,没有半点不甘心,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谢皇帝开恩。话锋一转又说,六哥素来爱骑马,今次发生意外也是因为平日里少有时间骑马的缘故,听闻郎骑将军骑术出类拔萃,若是能让郎骑将军教六哥几招,想来以后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便有计可施了。
皇帝想了下,居然同意了。杨记川自然不可不接下这差事。转瞬间成了六皇子的马术老师。
邬琅余光瞄一眼司徒樾,一时间居然看不透这个才十一岁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受着六皇子哀怨的眼神离开,邬琅大感自己做了回恶人。
圆觉大师毕竟年事已高,为六皇子诊治过后便也要回去歇息。他早年在六皇子宫中也有单独的居所,是以不需要再额外清出房间。他自己也认得路,便没有劳烦宫女引路。
正巧和邬琅以及杨记川同行了一段。
在岔道口分别时,圆觉大师忽然叫住邬琅,问了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贫僧略懂面相,观之将军,亲眷中人恐有凶灾,趋于死期。将军若想解,可带其来出云山与贫僧一看,或有生机。”
邬琅一愣,没明白过来,面色不太好看。只是任谁突然被一个和尚说你近期很可能要参加好友葬礼,都会不高兴吧。
圆觉大师慢吞吞地离开,邬琅眉头紧蹙。圆觉大师说他亲眷有凶灾,他第一反应就是川儿会有什么危险,立马扭头去看杨记川。
“你还是别去教六皇子骑马了。”
“你信这个?”
“我有直觉,这和尚说得不是假话。”
“或许,说的并不是我。”
“不是你?”
不是川儿,还能有谁?
等等,他身边不是刚好有个家伙濒临死期了?
☆、第五十七章 坦白从宽
圆觉的话让邬琅一直心有余悸。
他越想越觉得这恐有凶灾的人说的一定是常山。他本不是什么信教之人,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对于算命之说也是一笑了之,唱当做笑谈看。只是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他也不由得开始信一些命中注定这种说法。
出云寺作为大商朝赫赫有名的古刹,香火旺盛,不仅仅是因为其建在几百丈高的出云山顶,更是因为寺内的僧人确有高手。
更重要的是他和圆觉素不相识,这种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如果想要算计他,何不在皇帝面前把这话说了,皇帝若也好奇起来,就算是火坑,那也得跳下去试试看了。但圆觉等到周边无闲人时才这么来一句,或许并没有要加害他的意思。可是谁说得清这一切不是做戏?
他心里憋得慌,回了大将军府,立马去找常山。
常山这时候正在厨房准备午饭,邬琅从门外进去时,他正想从灶台另一侧将先前放置在那的蔬菜篮子端过来,只是还未等他将篮子移到跟前,整个人忽的剧烈颤抖起来,装着蔬菜的篮子在他手上晃了下,跌落在地,干净水润的蔬菜一股脑从篮子里滚了出来。
邬琅眼神猛地一缩,三步并作两步几下迈到常山跟前,扶住浑身抖个不停,已经快要站不稳身子的常山。
“常山!你没事吧。”
常山眼珠转了转,满头大汗,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发病,而少爷居然会正巧撞上。
邬琅把常山揽在怀里,有些慌:“我现在该怎么做,常山?”
常山快速地眨眼睛,邬琅一愣,问道:“你现在不说不了话?”常山眨了一下眼睛。
“可是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会恢复。”
“…………”
“你是毒药发作了?”
常山再次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