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刻医生只是虚拟化,他还是害怕自己这位私人雇主,他道:“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我想您该接受更高级别的治疗,也许记忆回溯能让您知道事情的真相。”
虚拟医用设备顷刻间实物化,纪岷疆太阳穴的位置被细窄的针管刺入,连带细微的电流,终端连接着医生的设备上,他记录着屏幕上的数据。
——哗啦。
纪岷疆睁眼,眼前是望不见尽头的虚拟幻境,环状的莲花池一派衰败迹象,机械薄片的花瓣萎靡垂落,浸入水底发出沉闷的“哗啦”声响。
女人细白有力的五指从水底探出,银蓝长发湿哒哒的,脸颊瘦可见骨,艳红的唇向两边撕扯开来,她抬眼,满是暗绿鳞甲的脸上满是血液,血流不止,将浅蓝色的莲花池染红了。
花枝边吸收血水边枯萎,干涸后露出了遍地的颅骨。
女人那双金色的双瞳痛苦地看着纪岷疆,她想从莲花池爬出来,可躯体开始被颅骨们疯狂啃噬,她哭着说:“妈妈错了!岷疆,妈妈真的错了……”
“岷疆,救救妈妈。”
纪岷疆的皮鞋上迸溅到了血,他偏头,深邃挺立的脸上一脸冷漠,下一瞬便和以往经历过无数次的梦境一般开始重复。
“你是怪物,是罪人,没有人会爱你的。”雪亮的弯刀勾住他的脖子,喑哑的尖笑声在他耳边回荡,伴随莲花池里女人的哭泣。
清朝官服扮相的僵尸站在纪岷疆身后,它手里握着刀,像在拉二胡一般,无力又残忍地去划纪岷疆的脖颈,老旧的机械胳膊在抬起落下的动作里发出摩擦,黄色符纸贴在它青色的脸上,诅咒从符纸下无情吐露。
纪岷疆抬指按住刀,生生压断了刀刃,他重复麻木地转身,去掐住僵尸的脖子。
——咯吱。
头颅断掉后陷入死寂,幻境再度切换,纪岷疆满脸都是血,白皮肤被盖住了,浓金色的眼更显诡谲与凶狠。
他在深渊里行走着,眼前是一扇又一扇的门,有的门后是女人尖锐的喊叫,有的门后是猛烈的冲撞声,无数的噩梦回溯里他瞥见了一抹从未见到的暖和灯光,从门缝下流淌而出的光影将他蛊惑,鬼使神差的,他抬指,触碰了一下门。
门被人从里拉开,纪岷疆看着门内的构造,很简单很落后,都是被新时代遗弃的产物。
门内的那人一截瘦薄的腰肢上系了白围裙,他穿着白色吊带长裙,乌漆长发柔顺地披洒而下,盖住了粉白的肩头,温柔又贤惠,像个完美的妻子。
他身上有浅浅的荔枝香,纪岷疆轻轻嗅着,有些出神。
那人一把抱住纪岷疆的腰,他亲昵地用脸颊蹭着纪岷疆的胸膛,有些委屈,“亲爱的,您可算回家了。”
其余的门尽数消失,纪岷疆垂眼,看见抱住他的、穿了白裙子的漂亮男人,这男人露出的纤细的胳膊和后颈上,都是红痕,很深,极具占有欲的那种被啃咬出的深。
他轻轻皱了下鼻子,十指摸着纪岷疆的后背,“我以为您不要我了。”
“……喻南桥?”纪岷疆喉间微苦,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嗯?”喻南桥抬眼,一只手收回,他踮起脚,这样才能碰到自己丈夫的鼻尖,一双狐狸眼弯弯地眯起,他非常温柔地说:“亲爱的,我们一起吃饭吧。”
他去牵纪岷疆的手,可纪岷疆后退一步,陌生地与他对视。
喻南桥难过地低头,浓睫微颤,隐约有水渍了,他揉了揉眼泪,才说,“您还在生我的气?”
但凡不被这般蛊惑,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一下,便能轻而易举看出他眼底的伪装。
他并不爱你。
他不是贤惠温柔的妻子,更像个算无遗策的谋士,慢悠悠下着棋,欣赏自己的猎物对自己动心忠诚的样子。
纪岷疆心口传来被子弹无情毙穿的疼痛,他不受自己控制,听见自己说:“你一直都在骗我,喻南桥,你从来都不爱我。”
“喻南桥,你适合被关起来。”纪岷疆摸着他的后颅,“骗子就该被关起来。”
喻南桥敛了温柔的意味,他的手指摸着纪岷疆的喉结,分明在勾引,可含了虚伪泪光的狐狸眼满是冷漠,“亲爱的,我怎么会骗您呢?”
纪岷疆的手揽住喻南桥,他在喻南桥的挣扎里探进裙子,从后腰处摸到了冰凉的枪支,上边还有血没有处理。
枪支被纪岷疆握在手里,“你已经杀了我太多次。”
——滴。
虚拟回溯结束,纪岷疆睁眼,机械改造过的、与人类皮肤相差无几但更为强悍的臂膀搭在沙发边缘,竖状瞳孔立起,掠食者的狂躁症非常可怖,头痛欲裂,他拼命压抑着。
他不爱你。
他永远都在欺骗你。
纪岷疆,不要重蹈覆辙。
他拔掉细管,喉间吐出了血,梦境里被弯刀划破的伤痕也存在着,像是一条细窄的红线。
眼珠色泽微晃,会议室的一切摆件开始破碎。
医生见怪不怪了,这位年轻的财阀患了怪病,神经质一般暴戾无常,连带一些能力也控制不住。
他在财阀的命令下结束了精神治疗。
异种化的躯体在生不如死里开始恢复,良久后,又是外人眼里傲慢无礼、不可理喻的疯子财阀。
他站在七百米高的办公室落地窗前,烟搭在长指上,火光疯灼,通讯屏幕在一侧自动展开。
“您那位好弟弟,已经进入白玉京了,您该知道他去找谁吧?”春璟用的是语音通话,他那边爆炸轰鸣外带各类语言的谩骂吵嚷。
纪岷疆扯了扯西装领带,过于平静的脸显得压迫感更强了。
“老大?”春璟喊了句。
“嗯。”纪岷疆将烟咬在唇间,随意应了一下,通讯被他强制关闭。
那晚在狩猎场他将喻南桥认出后便查了他的身份。
享誉观音城的百年艺术世家的独子。
一纸合约下为他治愈狂躁症的伴侣。
以及,白玉京高科技犯罪处的总指挥官。
喻南桥显而易见的危险。
在无数的噩梦里,喻南桥总以骗子的身份去欺骗他的爱意,这让他感到痛苦。
最初只是为了治愈狂躁症,于是通过血液对比搜寻到了喻南桥,这个人的血液可以驯服他的暴戾因子。
不要像梦里一样对他动心,哪怕是起一点点的……占有欲。
--
白玉京生化实验室外。
“南桥,别杀人。”纪岷疆垂眼,看着已然陷入病态自毁的伴侣。
似乎卸掉了伪装,这样才是喻南桥原来的样子。
可自毁太过痛苦,纪岷疆深知这种痛苦。
喻南桥五指逐渐松开,虞泠唇上都是血,虞泠恢复呼吸后要去摸地上的枪,可枪被他哥一脚踢开。
“哥……”
“滚,回去再收拾你。”纪岷疆余光瞥他一眼,浓金色的眼珠骤然居高临下,凌厉俊美的下颌骨满是傲慢,“别他妈丢人现眼。”
雇佣兵把虞泠强行带走,喻南桥在这期间一直在喃喃道“杀了他”,他此刻神志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纪岷疆不打算让自己的伴侣犯错误。
他单膝跪下,额头抵着喻南桥的额头,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会用这个姿势安慰他,“我替你教训他,南桥,不杀人好不好?”
喻南桥跪在地上,长发虚弱地遮住小半张俊秀的脸,指尖还在滴答红艳的血,耳坠子上色泽阴郁。
四周漆黑,残存的视觉余光里只是可怖的红色,他茫然地抬眼,意外看见了一抹金色,就在他眼前深邃温柔地流淌起来,宛若早已消失不见的银河。
狐狸眼的尾端上扬潮红,眼角的弧度却是冷的,他鼻尖微皱,细窄的唇缝轻轻开启,“岷疆?”
他抬指,血沾到了纪岷疆昂贵的黑色领带上,他勾着领带让面前高大的纪岷疆弯腰,尽管纪岷疆已经对他单膝下跪了,可还是好高。
喻南桥脖颈微抬,冷白的一截弧度被乌发盖了盖,昏影缱绻,唇轻轻碰到了纪岷疆的唇。
白袍子脏掉了,他似乎很难过,于是小声啜泣起来,舌尖去舔纪岷疆的唇,想从中汲取一点安慰。
纪岷疆在无数的噩梦里被喻南桥欺骗,在接吻时又被无情毙穿胸膛。
噩梦与现实交织,纪岷疆在这个真实的,初次的亲吻里,听见自己对自己警告道:“纪岷疆,不要重蹈覆辙。”
只要不动心,就不会重蹈心如死灰的覆辙。
可他五指轻轻摸着喻南桥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主动权被他掌握,喻南桥的吻带着若即若离的冷,他不喜欢这样,于是他侵略感十足地凑近喻南桥。
掠食者的獠牙给那漂亮的唇瓣留了标记。
作者有话说:
可算亲上了
第30章
“我们纪家有个规矩, 没结婚就不能做,你要真想我来真的,那就得先进我家门, 喻南桥, 你愿意吗?”
“……猜你也不愿意。”
白玉京私人通行道上停了辆顶奢跑车, 在绝对性保密的车体内,喻南桥抬指咬在唇间,抵住了即将溢出的哽咽, 他双眼潮红淌出了透亮的泪,冷白的脖颈向后仰着, 视线恍惚,连车顶的漆黑都晃出了看不清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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