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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剪刀 完结+番外 (谷草转氨酸)


  中年人把手抽回来,皱着眉理好袖子,他扫了眼邵含祯,淡淡道:“解厄人?”
  邵含祯呆呆地盯着他手腕上的厄运线,好半天才回过神,忙连连摆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
  “没事。”中年人看向龛位,邵含祯下意识地顺着那目光看,他看了几秒钟傅龙华的照片,伸手把蛋糕又取了下来,端着说:“聊聊?”
  几分钟后,邵含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块吃了一小半的无花果蛋糕,有点坐不住了。
  骨灰堂侧面的屋檐下放了张长椅,两人一起坐在长椅两端、身前是从檐下滴落的水滴,慢慢连成一线。中年人坐下来以后只是用包装盒里的塑料叉子慢慢地吃着那块荔枝蛋糕,邵含祯见状只好也吃了起来,反正他从早晨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几分钟的时间,中年人把蛋糕吃了一半,终于直起腰开口道:“我叫简晓晨,你和小斐是朋友的话,不介意可以叫我们叔叔阿姨。”
  邵含祯其实有点叫不出口,眼前这个简晓晨看着最多就比自己大十来岁。其实他思绪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简晓晨的这个“我们”是指他和傅龙华。而且傅龙华的年纪毕竟永远停留在了三十一岁,就比现在的自己大那么三四岁,他没什么实感。可刚才瞥见的照片从眼前冒了出来,被框在龛位和相框中的傅龙华还那么年轻——父亲也同样,头上还没来得及生几根白发。
  雨和不远处的松柏将四周染得一片青绿,邵含祯盯着看了须臾,鼻子一酸。
  傅龙华的名字起得相当大气磅礴,眼前这个简晓晨名字却挺秀气的,他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
  “你叫什么?”简晓晨问说。
  邵含祯赶紧收回视线,答说:“邵含祯。”
  这下简晓晨一顿,总算是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让他笑起来显得没那么严肃了,他说:“真是巧了。我和小华以前认识你奶奶。”
  到此时邵含祯已经不意外了,五味杂陈点了点头。简晓晨又问说:“你奶奶身体还好吗?”
  邵含祯摇摇头,轻声道:“去世了,年初的时候。”
  简晓晨听罢出了口气,但没说“节哀顺变”一类的话。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邵含祯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不是系厄人以后,黑线会消失。”
  “不会的。”简晓晨接说,“不会再消失了。”他扫了眼邵含祯,把蛋糕放在两人之间的凳子上,又道:“你想问什么?”
  邵含祯一顿,心想看来许优优说的真是没错,自己会把心事全写脸上。他叹了口气,也把蛋糕放下,直言说:“简叔叔,我奶奶过世前没来得及告诉我关于解厄人和剪刀的事情,但她给我留了一句话。”
  简晓晨只是扭头听着,邵含祯抿了抿嘴,低声道:“她叫我不要给系厄人剪断手腕上的黑线。我照做了,可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剪断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清楚。”
  话音刚落,松柏林间突然刮起一阵风,松针狂舞起来。简晓晨一直等那阵风平息了,才整过身子,靠着椅背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边说边抱起胳膊,笑着说,“系厄人手腕上的黑色厄运线也叫命线,剪断以后可以提前结束系厄人生涯,但同时,系厄人也会失去神智。我和小华就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什么!”邵含祯猛地坐直了,“失去神智?”
  简晓晨点了下头,继续道:“可能是痴傻、变成植物人,好一点的大概是得了精神疾病疯掉。总之是从精神层面抹杀掉人格这类的情况。”
  邵含祯背后一凉,第一反应是后怕。感谢奶奶的教训,他才没在昨天冲动之下直接剪断了宿砚的黑线!当时距离刀刃落下裁断黑线真的只剩一毫米,他最后还是甩手把剪刀丢了。他瞬间手指头都僵了,好像剪刀刀柄又套在了手指上似的。邵含祯吸了口气,弯腰两手撑住了脑袋。
  简晓晨说道:“看来跟你搭档的系厄人也提过这种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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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考完期末啦!!虽然下周一就要继续开始上课555


第六十九章 ·分手
  “我……”邵含祯后怕不已,心砰砰砰狂跳起来,“幸好没剪……”
  简晓晨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还挺使劲的,把邵含祯拍得差点呛到。他头晕目眩地直起身,简晓晨自己挽起了袖口,给他看手腕上的黑线,“我和小华就是因为这事的分歧分手的。事实证明如她所说,我熬过来了。”
  他微微仰头看向屋檐坠下的雨线,“她死了,我反而熬过来了。”
  简晓晨又说:“跟你搭档的系厄人叫什么?”
  邵含祯不知不觉拧住眉心,垂下眼怔了半晌才道:“……宿砚。”
  “哦。”简晓晨的反应让邵含祯不由看过去,他又抱起胳膊,“虽然我不是关州的系厄人,但他在系厄人中挺有名的。”
  这样的话傅一斐也说过,并且他也告诉了邵含祯原因。简晓晨继续道:“因为他不像我们一样十几岁或者二十多了才成为系厄人,他很小的时候就是了,但从没有观厄到剪线过。”
  大概因为两人遇到后不久,宿砚就突然又能观厄到剪线了,邵含祯原本对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可经历了昨天的突发状况,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对宿砚来说其实无比难熬。眼前的简晓晨,他当时的搭档是自己亲密无间的爱人,他可以观厄到能被剪线的承厄人。现在的他看上去很体面,也能对过去一笑泯之,却同样也表示过想要剪断命线——
  “系厄人都很难搞,对吧?”简晓晨笑道。
  邵含祯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简晓晨手腕上的黑线,想起了宿砚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蓦地他很恼火宿砚,又感到无力。他不由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简晓晨只对他心神不定的样子报以一笑,他把吃完的蛋糕盘子收起来扔了,站起身往骨灰堂内走。邵含祯下意识站起来跟上,骨灰堂内仍是空无一人,简晓晨的声音轻飘飘地回荡在层层龛位间,“你奶奶为什么会留下这句话,你应该回家去找。翻翻她的旧物吧。”
  他在傅龙华的龛位前停下,邵含祯一抬头,张嘴就想追问,却突然听见简晓晨说:“今天是小华的生日。”他说着把玻璃板放下,慢慢转动锁扣,“生日快乐小华,蛋糕我替你吃了。”
  简晓晨看向邵含祯,邵含祯顿时把追问咽了回去。他看着相框中微微含笑的傅龙华,抿了下嘴唇,轻声道:“生日快乐,傅阿姨。”
  简晓晨似乎满意了,他拿起骨灰堂门口伞筒里的一把黑伞,边撑开边说:“常联系,你可以找小斐要我的联系方式。再见。”
  这人来去自得,邵含祯那句“再见”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便已经走进了嘈杂的雨幕。骨灰堂内恢复了安静,邵含祯忍不住又扫了眼傅龙华的龛位,他瞥了眼,突然从相框后面看见了闪闪发光的东西。邵含祯微讶,贴近了细看,那竟然是剪刀的刀柄!
  他们竟然把傅龙华的剪刀放在了龛位里!
  邵含祯心情更加复杂了,他退开半步,小声道:“傅阿姨,再见。”
  接着,他走回父亲的龛位前,背冲着傅龙华的龛位小声道:“爸,你跟傅阿姨是邻居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啊。”
  说完这句话,邵含祯出了口气。他冲父亲的相片挥挥手道别,撑起伞迈下了台阶。雨不减反大,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潮腥和淡淡的青草味。邵含祯深吸了口气,把混乱的思绪暂时挥出脑外。他开车回去,路过药房的时候,停车买了一支消炎药膏和新的纱布绷带。
  下午,邵含祯回了手风琴咖啡。他把店又开门了,但没叫许优优和郝文轩回来。雨下大后天色更暗,像是要黑天了。嘈杂的大雨反而让真理巷变得格外宁静,今天巷子里小店的生意都不好做,邵含祯等了许久也只有一位客人进店打包咖啡。他给自己做了杯焦糖拿铁喝,甜味放松了大脑,邵含祯拉了把椅子坐在店门口,看水从墨绿色的雨棚上滴下来。有一时半刻,他觉得自己回到了手风琴咖啡刚开业的时候。店里还没招到许优优和郝文轩,父亲留下的手风琴是他自己搬进来的,特意订做了展示柜。母亲把录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磁带机拿给他,他不知道该收到哪儿好,最后锁进了柜子里。
  被卡在了一段不上不下的时间。过去失去的已慢慢抚平,并不着急放眼未来。在那个时刻,他既没有拥有,也没有失去。一切平静地进行着,时间就像这场雨似的,令人感不到推移,只在不经意间四顾,才发现树梢的叶落了几枚,道路上不知不觉洇满了水洼。在这时时间才被拉回原处,像是惊醒了、必须走向下一个节点。
  玻璃杯的冰块渐渐融化,邵含祯喝完了最后一点,一手端着杯、一手拖着椅子往店里走。他把大门关了,慢慢洗完杯子关门。那只消炎药膏放在口袋里,像剪刀一样不时戳他一下。因为还塞了一包新纱布和绷带进去,口袋显得很鼓。走进雨幕,身后骑着自行车路过的人打着车铃,提醒行人小心飞溅起来的水花。邵含祯站在蔷薇叶前等车过去,再慢悠悠地回家。走到楼下,三层的灯亮着,看来宿砚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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