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芃拿着手机看外卖软件,思索到底是随便吃点什么还是去趟罗森的时候才隐约想起来,她好像忘记和那人说谢谢了。
莫芃拿着自己罗森买的卤肉饭在食堂找到她对面那人的时候,他还没吃完。
莫芃看他的饭盒,能看出菜就是一个水煮的西葫芦,还有一个类似牛肉饼的东西,还有一些炒蛋。看着非常健康,以及清淡。
她状似自然地在那人对面坐下,以午饭的内容作为开场白,问你吃这么健康是在健身吗?
那人显然对她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惊讶,但是他教养很好地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停下了筷子,非常简单地回答:“不是,我有高血压,需要控制饮食。”
他话一说完,莫芃心里就咯噔一下,她盯了一会儿自己刚热好的卤肉饭,木木地抬头看了眼这人,看着他明显比自己消瘦的身体和比自己健康的脸色和作息,一瞬间悲从中来。
“卧槽,你这样都能高血压。”莫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情商一瞬间降低至极限:“那我这样的是不是快猝死了。”
“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一天。”莫芃难过得说不出话:“你不要吓我啊,你看着年纪那么小,这都能高血压。卧槽我就知道这个社会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莫芃知道自己这种应对方式应该算是几种最差的选择之一,但是她当时反应不过来,只能说确实被生病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幸好对面那人并不太在意这些。
“你不要害怕啊。”那人说话的声音有点慢,有种恰到好处的安抚作用,“我……我是因为上份工作,还有前段时间压力太大了。一般年纪轻的,不会有事的。”
“是……是吗。”莫芃镇定了一点点:“没事就好……不,我是说你也是啊,这年纪轻轻的,我看你现在过的也挺健康的,肯定能没啥影响,长命百岁的。”
莫芃就是这样,一旦过了那个应激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就开始下意识找补,而且往往找补得十分拙劣。她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离群索居,基本也不主动去讨人嫌。比如现在,她现在已经决定好等眼前这人和她公式化地寒暄完,自己就识趣地拿着她的卤肉饭,该上哪上哪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这人,没有公式化地结束他们的对话。他仿佛是看出她的紧张和尴尬,像是被逗笑了一样地笑了一下,开口:“不用硬跟我寒暄的,没关系的。”
莫芃感觉就像是炸出去的毛被这人顺着摸了一下,尴尬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点神经兮兮的,一紧张起来就注意力就乱飘。”
对面那人说:“也没关系啊,反正这是私底下。”
莫芃有点也不知这句话到底有什么魔力,她忽然就有了接话的冲动:“你不觉得这样的人讨厌吗?”
对人显然因为这句话磕巴了一下,半晌,有点犹豫地开口:“额……会让人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但是讨厌算不上吧?人不是就会有许多问题的吗。如果大家都是一个样子,这个世界也很无聊,不是吗?”
莫芃坐在他对面,对着自己的卤肉饭发了一会儿呆。
在卤肉饭彻底凉掉之前,她决定要和这人做朋友。
而对于闻浪来说,他的新工作,相对来说,还算顺利。
他联系了崔盟,很幸运的他们那边还在要人。闻浪就走了内推的路子,很顺利就入了职。
工作内容怎么说呢,确实要比以前轻松一些吧。
主要是同事的风格很难让人产生压力。
就比如坐在他对面的莫芃,闻浪几乎是第一天见她,脑海里就控制不住地往她头上贴了一个斗大的标签,上书,没长大。
闻浪真不是故意的,主要还是莫芃这人实在是太不着调了,永远拖着一副半死不活的身躯来上班,形象基本等于没有,项目出事就立刻在办公室里开始哀嚎。
闻浪甚至被这风格搞得有些困惑,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时代了。
崔盟有次跟他喝酒,听他居然有这种顾虑,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闻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谴责目光里,崔盟跟他说,你也不想想现在拿的是多少工资,以前拿的又是多少工资。
“来这里的,这么点工资也能踏实干下去的,多少都是有点奇怪的人啦。”崔盟说:“挺有意思的,有时候就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看似密不透风的水泥丛林里就会多出一块莫名其妙的湿地来。”
崔盟拍拍闻浪的肩膀,让他先放松一点,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吧。
闻浪对崔盟的话似懂非懂,但是很快,他就已经适应了在这个地方上班。
能容忍足够多奇怪的人的地方,是有其独特的好处的。它能容纳别人,也能容纳你。当闻浪有一次和莫芃两个一人一杯清茶,做义务老娘舅,调节了一个下午关于原画抱怨3d把某只石狮子建的完全不威武之后。闻浪对为了这种问题都能真情实感抱怨的公司,萌生了一股切实的好感。
一个能容忍这样,拖累生产力,但明显很有人性特点的问题产生的公司,确实是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的。
闻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过去,可能终于走运了一次。
他也很快就和莫芃成为了朋友。这么一个,和他的过去毫无牵扯的,女孩,竟然意外地成为了一个,他能够讲自己那些往事的人。
闻浪是真的没想到,只觉得自己幸运。
时间还在一天天往前面走。幸运的伤终于好了,就是毛还没有都长起来了,看起来这秃一块儿,哪秃一块儿的,十分有碍观瞻。但是由于幸运本来就不是拘泥于这种外貌的小猫咪,所以恢复的很快,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心理阴影。
倒是闻浪在想要不要搬家。
郑一鸣那事着实把他吓到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闻浪对外卖,快递,甚至只是陌生来电都会神经过敏。
他和卫佑亭问过这件事,卫佑亭在电话那头语焉不详,但是告诉他可以放心住,绝对不会再出事了,如果要换房子,也最好跟他说一声。
闻浪听他话不说完,知道也许是蒋家有安排。于是也不多问了,只说好。
他离开蒋家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他没听到任何来自蒋驭野的消息。偶尔听到一些,不是通过许书文,就是通过卫佑亭。
他们当然还保留的有qq做联系方式,但是常常是闻浪留言之后过了很久也没有回复。有时候闻浪正好拿着手机在看,秒回了蒋驭野的消息,也不见他再回过来。
现在打开qq,对话还停留在上次,他问起许书文,蒋驭野才多说了一点。好像是教职转移的不顺利,大概下个月就要回去美国了。
闻浪不知道许书文的离开是否说明他们的交往结束。他想和蒋驭野聊一下,却发现这么久过去,他和蒋驭野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是变得非常奇怪。有些当着他面能说出口的,通过手机又问不出来。
他们之间的事情本来应该算是终于说清楚,却又好像其实从来没真的说清过,他们两个都拼命撕扯过一阵,但是都没什么用。
后来又过了半年,闻浪有一次刷社会新闻,刷到郑家的二小姐订婚的消息,正好在那张照片的旁边里面看到了蒋驭野。摄影师很会拍,俊男靓女,一对璧人。
那之后,闻浪就不再给蒋驭野发消息了。
闻浪看上去还是非常的平静,平静到几乎诡异。他开始很认真的过自己的生活。做饭,养猫,养花。那两株被他从蒋家挖出来的玫瑰和月季全部成活了,但是还没长成气势,就那么光秃秃的攀着阳台的一侧。闻浪嫌不太好看,去花鸟市场抱了新的花回来,什么都养,铁线莲,绿箩,蝴蝶兰,紫菫。卫佑亭有一次来的时候对他这幅早早养老的架势很看不惯,开始劝他要不要趁年轻,再找个伴吧。
闻浪当时正在浇花,完全看不出有没有把卫佑亭的话听进去。直到最后卫佑亭告辞,闻浪送他的时候,才叹息式地接上了一句。
“不用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送走了卫佑亭,闻浪给幸运换了食水,就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他一直在用蒋驭野以前用过的那款洗发水,有很重的草木香气。洗完之后留在头发上,会让他在睡前,那一点因为半梦半醒而让思绪显得暧昧的时刻,恍惚间又回到了住在蒋驭野身边的那些日子。仿佛鼻尖萦绕的丝缕香味,还是那个人头发上的味道。那曾经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候,没有工作,没有吵闹的酒吧音乐,灯光昏暗,万籁俱寂,而心上人就在眼前。
所以后来,在闻浪和莫芃回忆这些的时候,其实也不觉得抱着一个注定落空的期待活下去是多么孤独的事。他终究还是从这场漫无止境的单恋里留下了许多东西,甚至还是最好的那部分。
十六岁的蒋驭野活在盐水冰棒留在舌尖的甜味里,十八岁的蒋驭野和二十三岁的蒋驭野头发上是一样的草木清香。而二十六岁的蒋驭野,身上有威士忌混着香水氤氲出的美梦。
闻浪觉得,某种意义上他其实比许书文更加幸运。
他已经拥有过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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