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间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边的小餐桌上放了粥和水果。应该是预备着给他吃的,闻浪只是瞟了一眼,就移过了目光。
他应该是很饿的,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却一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低落心境,进食障碍,高血压,疑似艾滋,下一个该是什么?
闻浪一件件算着自己的毛病,依旧没什么活动的欲望。
他也不再做梦了。
明明是这样长时间的睡眠,而且睡得很浅,但是却一个梦都没有做过,意识总是浅浅地浮在水面之上,感受着安静环境里的细微响动,走针的声音,窗外的雨声,清晨的话,偶尔能听见鸟叫。
他没再做过梦。
再又一次从漫长的浅眠当中醒来,屋里多了额外的人。
闻浪依旧只是躺在床上眨眼,没有什么动静,他在花力气区分眼前这是一场噩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
蒋牧原没给他更多的时间,他拿了一张报告直接抛到了闻浪的床上,开口:“阴性,你没有被感染。”
闻浪眉毛动了一下,坐直了一点,伸手去拿了一下那张薄薄的单子。
他没有看,只是把它放在了床头的小桌面上。
“这是你现在才见我的理由?”闻浪问:“要确保我完全的……安全?”
蒋牧原说:“你后面要接触蒋驭野,我想你能理解。”
闻浪冷笑了一声:“不止因为这个吧,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们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那个把我带走的人是你们的人还是郑家的人?”
“闻浪。”蒋牧原的声音变得冷硬和严肃:“我以为你没有给自己胡乱开脱的习惯。”
“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闻浪语气平淡地开口问:“那为什么会有人一直跟着我,为什么那天之后我再也联系不上卫佑亭。”
蒋牧原沉默下来,他觉得眼前闻浪注意的问题无关紧要。他想说的是蒋驭野的事。
闻浪看的出来,但是他不想配合了。
“你们要是为了蒋驭野,可以在那天就把我控制起来。”闻浪说:“阻断药,或者其他的方式,要么把我弄死也用不了什么功夫。生生等了这么多天,现在才出来。是为了什么,要我愧疚?要我感激?”
闻浪看着蒋牧原,眼神里全是某种隐约的疯狂:“绕这么大的圈子,搞这么麻烦,你们有钱人,都这样吗?喜欢耍着人玩?”
蒋牧原从位子站起来,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就往外走。
他离开了闻浪这处病房,卫佑亭正在外面等着。
蒋牧原看了他一眼,吩咐道:“谈不拢,直接给他用药。”
卫佑亭听着后背立起寒毛,说:“许先生不是说了,最好不要……”
“驭野只是需要他陪着。”蒋牧原说:“他不愿意,就换一个愿意的。”
卫佑亭再次进屋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看了看躺在床上发呆的闻浪,只觉得想要叹气。
“你何必呢?”他拉了把椅子,在闻浪的床头坐下,声音也有点无奈和疲惫:“蒋总……蒋牧原那人虽然是那种做派,但是很多事不是不能商量的。”
卫佑亭坐在闻浪旁边,把蒋驭野的情况都说了。
“………………嗜睡,偶尔会出现记忆倒退。但是大多时候都平静。医生也建议静养就好。但是你也知道,夫人当时走的时候表面上看着也很平静,所以蒋牧原不信。”
卫佑亭叹气:“我先说好我是支持你的,都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现在感觉到你有点用就又把你强行找来,算什么事呢?但是蒋牧原太坚持了,谁都劝不动。我不怕你知道,当时他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还打算过给你用那种轻微成瘾的药剂控制你的。后面被许书文劝下来了……我知道他是很疯,但是你与其和他硬着来,不如就虚与委蛇一场算了。别的不说,至少还是能拿到些钱的,你现在应该也需要钱吧?闻浪?闻浪?你在听吗?”
卫佑亭自顾自地说了很久,闻浪一直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侧过头去看闻浪,闻浪已经又睡着了。
眉间还是轻轻的蹙着,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就这么躺在床上,比谁看着都像病人。
卫佑亭看到他额头上的细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就去摸了一下,然后被手下的温度吓了一跳。
闻浪发烧了。
第72章 71
闻浪生了病,所有的事又开始往后拖了。
医生来看过,只说是夏季感冒,加上本身体质也不太好,才这样发起热来。不需要怎么照顾,但是得好好休息。
闻浪开始只有很少的时候醒着,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东西也不吃,就这么直接开始消瘦下去。医生觉得不行,给他又开了葡萄糖,挂着输液。
闻浪这个房间又变得安静下来,他不太去管身边的事,又因为他生病了,也没什么人来管他。卫佑亭来过几趟,说了些有的没的,他听过一点,就又都忘了。
闻浪不知道这种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他知道自己病好的时候恐怕还要跟蒋牧原有一场不愉快。这件事有时候真的让他啼笑皆非,只觉得蒋驭野的这些亲戚,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太正常。
当年文颂龄觉得他对蒋驭野有影响,要把他俩拆开,现在蒋牧原又觉得他对蒋驭野有用,非要把他找过来。
不约而同,没一个问过蒋驭野的意思。
闻浪自己也不知道蒋驭野会是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蒋驭野自己都明着把自己遣散了的现在,蒋牧原居然会以为自己对他有用。
明明许书文就在这里。
闻浪想起他至今也不知道任何内幕的那些往事,他印象里,蒋驭野似乎也是这么闹过一次的,被家里抓回去,在一个什么地方疗养了很久。
那次是因为许书文,那这次是因为什么?
闻浪不知道答案,但是这一次,他也没那么在乎了。
他还是很累,明明都已经都在睡觉了,他却还是很累很累。
他没有再做过任何梦,每一次睡过去都只是黑暗和无尽的静谧,好几次,他迷失在那样的梦里,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他心里提不起对死亡的任何恐惧和遗憾,只是想着,原来这就是死啊。
同样的,他也没法因为这死亡放松下来,脑子里乱糟糟地好像闪过了很多过去的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闪过。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还有许多事情应该要做,他好像还是很年轻,虽然已经有基础病了。但是年轻意味着未来,即使他只能活到50岁,也还有20多年的人生在眼前。
他不应该这么……这么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闻浪心想,现在也证明了自己没传染上绝症,一切都还来得及,他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
可是虽然想是这样想,闻浪却迟迟没再有任何真正振作起来的动力。
他总是想起肖浮蕊,想起幸运。想起那些他接了之后,许多事情就变得无法挽回的电话,想起接二连三被破门而入的暂居地,想起肖浮蕊赔给别人的房子,想起那个没有寄件地址的快递。
想起闻磊,想起胡皓楷。
他在这些纷乱的杂思里想着,自己真的能还有未来吗?也不一定吧。
人的一生就是这么脆弱,随随便便地,就活不下去了。那些,让一个人的人生变得苍白和无力的东西,没有谁能真的控制的住,只能看命。
闻浪觉得自己,大概是命不好的。
他真的已经,很小心地活着了。他绝对不是最难熬的那一类人,他至少有学历,有工作经历,也还算年轻。但是日子会一天天地变得比现在难熬。
他现在可以过这样的生活,那30岁以后呢,35岁以后呢?
等他慢慢失去了一个年轻劳动力的身份,他也要面对被这个社会彻底抛弃的那一天。所有的东西就又都没有了。
在知道会迎来那样一个未来之后,把这中间的时间延长到5年,亦或是10年,好像也缺少价值感。
终究会被抛弃,终究会像是被烧完了的柴火,在最后一点的光热散尽之后,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退场。
人连价值本身都是这么脆弱,这么的容易替代,可是如果想要争取点什么,哪怕只有一点点,谁都只能拼了命。
闻浪觉得自己拼不起了,如果就这么被世界淘汰然后直接面对死亡,他也是没有怨言的。他只希望下辈子能做只猫,流浪猫也行。做猫的好处在于不会误会自己是人,就从而生出很多人才有的妄想。
而万一,下辈子他还是人,他就不要这么傻了。
闻浪迷迷糊糊地想。
不要想着做一个人,要学着做一个机器,他可以做得很好,和这个世界银货两讫,然后寿终正寝。
那会是所有人都挑不出错的人生,没那么浓烈,也没那么平淡。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在合适的时候活,在合适的时候死。
闻浪真的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他想着,随便怎么样都行,赶快都结束吧。
同一个宅邸的另一处,蒋驭野也在嗜睡。
他不太想这样,他以前会放任自己陷入长时间的睡眠,是因为能梦到过去的事,但现在不大梦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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