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浪温和地安慰她:“没事的,你爸说不定还鼓励你呢。你年纪这么小,他怎么舍得你呢。”
和这个女孩作别,闻浪回了自己那边。
王晴正在给肖浮蕊上香,卫佑亭在一边看着她,见到闻浪过来,两个人一起回过身看他。
卫佑亭先发现闻浪的不对劲,愣了一瞬,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上前递给他。
闻浪接过纸巾依旧不知道卫佑亭在干嘛,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卫佑亭就暗示式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闻浪这才反应过来,他拿纸巾往脸上按了一下,果然按到了一阵湿意。
他什么时候流泪了?
闻浪对这自己都不清楚从哪来的眼泪很疑惑,于是随口找了个解释:“外面烧的香太呛了,眼睛迷了香灰。”
他三两下就把那眼泪抹干净了,然后抬头看向王晴,问:“你怎么来了?”
王晴还是那身高级定制的衣服,只不过选了黑色的。首饰也摘了下来,头上戴上了一个黑帽子。
王晴说:“我来看看你妈妈。”
闻浪哦了一声,说:“你不是应该看过了吗?她落水那天。”
王晴抓着斜挎包的手,一下子握紧了。
这话同样惊到了卫佑亭,卫佑亭听到这个话之后立刻往灵堂四处扫了一眼。好在夜已经深了,人都走了,这里只剩他们三个人。
他对闻浪说了声我出去看看,就迅速离开了这里,把地方留给他和王晴。
卫佑亭走后,肖浮蕊的灵前陷入了某种窒息般的沉默里。王晴始终一言不发,闻浪知道她是不会开口的,她在警惕自己是否有可能录音。
闻浪无所谓这些,他知道肖浮蕊的案子很难翻,因为肖浮蕊大概率是真的自杀。但是这自杀未必是完全自发的。
他直视王晴,不因为她是长辈就给她留半分薄面,开口:“你知道心境障碍中是怎么分析的自我惩罚这一现象的吗?一般来说,他们大多都会有一个对其抱有着矛盾感情的对象,负面的感情引导出愤怒,正面的感情引导出内疚。当他们失去这个感情对象,他们会反反复复地认为自己对自己失去的东西做出了错误的行为,进而演变成自伤乃至自杀。”
闻浪几乎是在逼问着王晴,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一错不错:“王晴阿姨,你能解释一下,我妈口袋里的那块丝绸方巾,是怎么回事吗?”
王晴紧紧闭著唇,不肯多说一个字。
闻浪不需要她说话,她现在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了。
如果她不知情,面对肖浮蕊意料之外的自杀,即使她没有什么动摇的情绪,也会被刚才闻浪话里话外的谋杀指控激怒。但是她现在这样坚定的缄默,反而说明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她是知道肖浮蕊准备去死的。她知道,甚至是促成了这件事。
闻浪得到了答案,他无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肖浮蕊的棺材。
这就是你为了她连死都愿意的人,值得吗?
那条丝绸方巾是洗过的,肖浮蕊可能没想做什么,就只是想把那条帕子还给王晴。她也许去了王晴一家聚会的餐馆,然后在那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决定去死。
只是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没有人会告诉闻浪了。
闻浪重新看向王晴,说:“王晴阿姨,恭喜你啊,移民快乐,祝您家庭幸福,我就不多送了。”
王晴没再说话,她最后看了闻浪一眼,就这么走了。
她走了之后,卫佑亭才进来,他把闻浪和王晴的对话听的七七八八,此刻看闻浪的眼神越发诡异。
“你知道她出不了国了。 ”卫佑亭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老公走私保护动物,手脚没做干净而且明年就退了,最晚今年年末的时候,就有人要查他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闻浪回看卫佑亭:“你觉得我阴阳怪气?”
卫佑亭摇摇头:“我还以为你要提醒她。”
闻浪忍不出笑了一声:“怎么会?”
“你不就是一直挺滥好人的吗?”卫佑亭说,“蒋驭野以前那么折腾你,三更半夜让你去接,也不见你说什么。哦,还有童洋那些人,也给你不少脸子看吧,也不见你动气。”
闻浪真的是失笑,他摇了摇头,没接话。
第二天,肖浮蕊的遗体火化了。骨灰寄存后,闻浪回了趟家,收拾给肖浮蕊陪葬的遗物。
他到了肖浮蕊那套住了一辈子的小区楼底下,正准备往楼上走。就发现楼下院里的空地上堆着一大堆杂物。他觉得莫名看着有点眼熟,走近一看发现居然都是肖浮蕊的东西。
衣服,被子,还有些碗筷和证件杂物,全部被乱糟糟的丢了出来,已经和地上的土和污水混在了一起,看着就像是一堆垃圾一样。
闻浪瞬间眼睛就睁大了。
他快步几步跑上楼,真的看见房间子的门开着。他进去一看,发现有两个他认识但不熟悉的人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抽着土烟,牙齿很黄。
“哟。”其中一个看到闻浪进门,开口:“外甥回来了?正好有事跟你说。”
他直接开口:“你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吧。这个房子你妈早几年投资赔了缺钱,就把这房子过户给我了。咱们嘛都是亲戚,她交房租也就让她住了这么多年。现在她人没了,房子我们就收回来了。来的匆忙,没给你打招呼,别见怪哈。”
第65章 64
自己家里没什么钱这件事,闻浪是清楚的。
闻磊当年心很野,他有本事,又被捧着,心气很高,很早就把学校分配的房子卖了,在外面置换了一间大的。
后来,就是出事,赔款,钱赔完了之后,他没了工作,补习班的场地还要租,林林总总算下来,已经还不上那间大房子的贷款。只能卖了,在这偏僻的小区里买了一间。里外里匀出一些钱来办那个补习班。可后来又因为胡皓楷的事,全赔进去了。
他走之后,肖浮蕊的工资是很微薄的,就只能守着这个房子过日子。然后又因为闻磊死的太早了,父母都在,在房子继承的事上扯不清楚,最后肖浮蕊给了一笔钱,才说服二老在放弃继承的协议上签了字。
闻浪当时也签了放弃,他是未成年人,可以由肖浮蕊代理。
这么多年过去,闻浪一直以为这房子是在肖浮蕊手里的。直到他这两名舅舅的出现,他才知道前几年肖浮蕊学人炒股炒基金,还给王晴的一个亲戚投过钱。她手头没什么现金,那些都是借的。后来赔了,还不上钱,就把房子过户了。
闻浪看着他这些牙齿泛黄但是手里手续齐全的“舅舅”,想起肖浮蕊那天和王晴争吵时脱口而出的那句投资,心想,那大概就是真的了。
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些事,顺便和这两个人去了趟政府大厅,确认了那些合同和房子的产权没有问题。这之后他就把房子的钥匙交还给他们,从路边的小店买了纸箱和扎带,去到院子里,一件件收拾肖浮蕊被丢出来的遗物。
这里是没有他的东西的,他青春期里在乎的那些东西,早就像幸运那样,被他陆陆续续的寄去上海了,剩下一些陈旧的衣物和书本,也被卖给了回收的。
而像是照片之类的,他们家的人都不喜欢照相,留下的相片很少。闻磊当年受表彰的时候有一些,但是他出事之后都被肖浮蕊扔掉了。
闻浪就这样一件件的收拾,那些还鲜亮的,没怎么脏的衣服被他叠好,还有一些肖浮蕊的首饰,围巾一类的东西。
大的家居用的,还有碗筷那些就都不要了。闻浪用了十足的耐心给剩下的那些分门别类,都细心的整理好了。
另一边,卫佑亭在殡仪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闻浪的消息,他打电话一问,才知道又出了事。
卫佑亭在电话里都有点忍不住地要叹气,但还是克制住了,只是问闻浪要不要帮忙。
闻浪也是接到了卫佑亭这个电话才想起来他还在殡仪馆等着,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方便让他能不能找一辆suv或者面包车过来。
除了文件证件这些也许还有用的,其余的私物都是没地方储存的。寄去上海显然是个太浪漫化的想法,也不现实。闻浪在跟卫佑亭通话的过程中就已经打算好,他特地挑出来的那几件好的衣服,一套工装,一些专业书,和工牌首饰这些,给肖浮蕊陪葬。剩下的就就着殡仪馆旁边一个焚烧用的空地烧了。
他不知道肖浮蕊能不能满意,但是他确实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卫佑亭最后给他找了一辆小型卡车,用来拉肖浮蕊那些东西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但闻浪看到那车,知道这已经是卫佑亭权衡过他们这种普通家庭的结果,所以他只是说了谢谢。
在最后焚烧和下葬的时候,出了最后一点小意外。
在一本已经泛黄了的《红岩》里,夹着一张肖浮蕊和王晴的老照片。两个人年轻的发光,脸上是盈盈的笑意,扎着又黑又粗的辫子,看着都是很好看的两个人。
卫佑亭也看到这张照片,他问闻浪,这张照片要怎么处理。
闻浪用手指在那张泛黄的相片上摩挲了一下,说,交给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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