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驭野没动,他就保持着趴在闻浪腿上的姿势,不说话。
半晌,他才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地开口:“不能不去的呀,你以为我日子那么好过?”
闻浪听到这话就没声了,他其实在最初和文颂龄的那场对话里就大概知道了文家的打算。他们的确只是觉得蒋驭野用错了方式,而不是接触了不对的人。
这点上他劝不了蒋驭野,不知人苦则不能替人言。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当然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离这种事越远越好,但是如果替蒋驭野想,他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办。
劝他反抗?何必呢,蒋驭野那么聪明一人,能反抗早反抗了。白说出来让人再难受一场。
闻浪很是知道,一个未成年人,很多时候即使他看上去已经很像是个大人了,但还是身不由己的时候多。
至多不过是忍。
忍到长大,忍到独立,忍到远走高飞。
闻浪不知道蒋驭野想不想要那一个远走高飞,也不知道如果想,那他的那个远走高飞到底是什么样的。
总不能和自己似的,能靠自己吃上一口饭就心满意足吧。
闻浪这边没了话,蒋驭野却笑了,笑声里有些自嘲:“你别想着劝我了,谁也没办法,我不是蒋牧原,被安排走这条路,只能受着。”
闻浪有点忍不住:“为什么啊?”
蒋驭野被他这句真心实意的发问给逗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闻浪这个朴素的疑问特别有意思,特别有力量。乍听上去有点笨拙,可要是拿去这么问文颂龄或者蒋彧州,蒋驭野觉得他们恐怕第一时间也回答不上来。
布局啦,资源最大化利用啦,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啦,这些盘算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时候,仿佛有种压的人喘不过气的秩序感。但是让闻浪这么一问,却忽然让人语塞起来,好像那些东西之所以心照不宣,不是因为背后讳莫如深,而只是因为见不得光。
蒋驭野觉得好笑,但是他也不打算告诉给闻浪知道,索性开始耍赖:“说了你也不懂,就跟打游戏似的,要一个法师,一个T,还要一个奶…… ”
闻浪听出来蒋驭野在用他特有的方式胡搅蛮缠了,但是他也不介意,说:“我知道,但是也不应该你当奶啊?”
蒋驭野听到这话才真的安静下来,他沉默一会儿,问闻浪说为什么啊。
“你干的了吗?”闻浪是真的觉得他不适合:“你脾气那么要强,出去给人伏低做小?不说危不危险吧,你不憋屈吗?”
蒋驭野又是半天没说话,他闻浪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了。蒋驭野却突然直起身,坐近了一点往闻浪腰这边抱过来,把头埋在闻浪的腹部。
闻浪被他抱了个猝不及防,还没伸手把他拉开,就听到蒋驭野闷着声音开口:“你别动,你让我抱会儿。”
闻浪僵了一下,但是他又实在觉得不太舒服,正想调整一下姿势,蒋驭野却以为他要跑,抱的更紧了,张开嘴,满嘴都在跑火车:“你让我抱会儿,以后造火箭了写你名。”
闻浪:“……”
闻浪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一个暴栗敲在了蒋驭野后脑勺上:“你有病啊?!”
但到底是没再动弹了。
第49章 48
蒋驭野有很认真的想过,闻浪这根他始终放不下的浮木,到底给了他什么呢。
一个朋友?一个对人生的崭新答案?还是一个能全然逃避现实的港湾?
具体来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闻浪的时候有个独立出来的人格,既不像他面对家里人的那样,也不像他面对郑一鸣那些人的时候那样。如果要和他以前那些泛泛之交对比,则更不一样了。
蒋驭野后来看了几本心理学的书,知道有一种理论,就是你怎么对待一个人,是在相处的过程中,被对方慢慢教会的。
那个时候蒋驭野就想,那这个被闻浪教出来的人格,挺让人妒忌的。
彼时他还没发现这一点,他在缠着闻浪又睡了一晚上之后,在清晨大概5点左右自然醒过来。西南地区不比上海,天还是黑的。
他睁了一会儿眼,很快就清醒了。
蒋驭野注视了怀里的闻浪几眼,终究还是慢慢地把交缠着的手脚都抽出来,下了床,给闻浪掖好被子,然后出了房间。
夏夜并不算冷,只不过室外没有空调,风都是炎热的。蒋驭野在风里待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文与鸢的病房。
她的病房在另一栋建筑物的7楼。蒋驭野从电梯出来,走廊的灯没开。一片昏暗中,他还是一眼看到在文与鸢病房门口坐着的蒋牧原。
他很疲惫了,正坐在椅子上假寐。
蒋驭野知道他没有真正睡着,这个时候只要他身边,尤其是文与鸢的病房里出了什么动静,蒋牧原就会第一时间醒来,然后不知疲惫地把出现的事一件件解决。
蒋驭野知道,至少现在,蒋牧原是唯一一个,仍旧坚定的认为文与鸢还能好起来的人。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蒋驭野走过去,在离蒋牧原只有半米的时候,蒋牧原唔了一声,果不其然地醒来了。他揉揉眉心,抬头看到是蒋驭野,眉心随即舒展开,说:“你来了?”
蒋驭野嗯了一声,在蒋牧原身边坐了下来。
蒋牧原揉了揉眼睛醒神,语气很自然的开口:“怎么又是这么早。”
“睡不着。”蒋驭野回答,又问:“她呢?”
蒋牧原对蒋驭野始终不肯叫文与鸢妈妈的事很无奈,但是也不好开口说他什么。何况在这件事上,蒋驭野的通风报信让他自己付出了一定代价,其余事上也是一团乱麻。所以蒋牧原也只好通通闭口不谈,等着以后再说。
小半年前,他当时是在国外时间的上午接到蒋驭野的电话的。蒋驭野好像喝过酒,用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过来之后就只有一句话,说文与鸢快要给文颂龄逼疯了,让他赶快回来一趟。
蒋牧原接到这个电话的第一时间就给文家去了一个电话询问这件事。文颂龄在深夜依旧接了他的电话,百般安抚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文与鸢抑郁症犯了。蒋驭野那边,可能是关心则乱,加上喝多了酒,才说的胡话。
蒋牧原对文颂龄的话将信将疑,于是还是趁着春假,抽空回了趟国。
他回来后一段时间才知道,因为那个给他打的电话,蒋驭野被文颂龄打了一顿,饿了两天。可他刚到了文家的时候,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蒋驭野只是坐在餐桌的一边默不吭声地吃他的饭。如果不是有个佣人私底下跟他暗示蒋驭野受了伤,他还不知道他还挨了文颂龄的教训。
光是这件事,已经很让人头大了。蒋牧原觉得文颂龄做的不但过分而且毫无理由,但他明面上是被瞒在鼓里的也不好直接驳长辈的面,只能私下悄悄问蒋驭野。
蒋驭野对这件事没什么反应,笑了一声,让他有这个时间关心自己不如去关心一下文与鸢。
这点又是一个让蒋牧原摸不着头脑的事,按理说,蒋驭野电话都给他打了,应该也是很关心文与鸢的情况的。可他回来以后,蒋驭野只在文与鸢睡着的时候出现,清醒的时候从不往前凑,而且还一如既往地和他那些朋友出去喝酒。
然后,就是这几天开始,天不亮就能在医院看到他。
蒋牧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欣慰,这段时间他接受的信息量很多,颠覆了一些认知。文与鸢的情况也不乐观,他在蒋彧州和文颂龄的极力反对下还是坚持办了一学期的休学,留在国内照顾文与鸢。但他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蒋驭野谈谈这些事,他不知道蒋驭野是不是知道这些上一辈人的龃龉,他也不好主动问。
于是这兄弟两人双双枯坐在文与鸢的病房门口,相顾无言。
沉默了半天,蒋牧原只好先找一个话题开口。
“她这两天好一些。”蒋牧原说:“说不定能认得人。你要去看一下她吗。”
蒋驭野听了这话就笑,笑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只认得你,可不认识我”
“驭野。”蒋牧原开口,语气有点严肃:“不管怎么样,她是我们妈妈。”
蒋驭野听了,不置可否。他刚见过闻浪,精神上暂时是一个蒋牧原陌生的样子。听到蒋牧原这么问,反手就又丢了个问题出去,“你有想过,她真的有想做我们妈妈吗?”
蒋牧原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就想追问蒋驭野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上一辈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但是明显还在影响今天,闹得文家鸡飞狗跳就算了,蒋牧原更担心会影响蒋驭野的前程。毕竟办了休学的也不只是他一个。
另一边,蒋驭野看到蒋牧原的反应就知道他应该确实没想过。蒋家的大少爷,即使知道了自己母亲的那一段情事,也依旧对自己的地位毫无危机感。
蒋驭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嫉妒蒋牧原,他觉得就算再把话说白一层,直接问蒋牧原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是文与鸢和江林的私生子也无济于事。这人眼里就没有那种恐惧,估计问出来也只能看到一片茫然。
这大概就是被全心全意爱过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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