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个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的当口,只有闻浪却对着蒋驭野的成绩焦躁得不行,晚自习的时候连当天的数学试卷都没有做完。他知道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但是他只要想起那个周末发生的细节,就焦虑得连卷子也写不下去。
在16岁的的闻浪眼里,蒋驭野是一个天资不错,不然也考不进实验班的,穷人家小孩。年纪轻轻就开始在黑网吧里混迹,连那些迷宫似的建筑物巷道都十分熟悉。而且最重中之重的,他在蒋驭野那租书店待了一个晚上,他是看到那屋里有座机的。但是一整个晚上,蒋驭野既没打电话出去,也没有电话打过来,蒋驭野口中的家里人也一晚上都没有出现。
所有在这个年纪独自在外游荡,却没有任何监护人出现或者打电话的青少年,背后多少有点故事。
闻浪自己也有一个,所以他以己度人,觉得蒋驭野的故事可能也差不多。
这基本让闻浪的焦心直接升级成了恨铁不成钢。
他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蒋驭野用来粉饰自己真实背景的那个模棱两可的说辞,也没想过蒋驭野考出这种分数还能安坐实验班是不是因为他背景不普通。他在那个晚自习,对着那份成绩单,挣扎到数学卷子完全被抛到脑后,也没说服自己对此置之不理。
晚自习过后,蒋驭野向来都是第一个走,步伐快得让人感觉他其实压根就没想来。可是在那一天,还是打算提前几分钟闪人的蒋驭野被盯了他十几分钟的闻浪跟上了。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路灯亮起的校园里,周围都是下晚自习回宿舍的人。
蒋驭野在闻浪跟上他的第一分钟就发现了他,但是他并不放在心上。如果闻浪有话要说,回宿舍这么长的时间,他总能逮到机会上前把话说了。
可问题在于,闻浪根本不上来。
等到走到快接近宿舍楼的时候,蒋驭野终于按捺不住了。要不是他认得闻浪,几乎都要以为这人是个什么跟踪狂。于是他停下脚步,很好,他清晰地注意到一直跟着他的闻浪也停下了脚步。于是他耐心地等了一分钟,结果闻浪还是不上来说话。
蒋驭野的耐心终于全部告罄,他直接转过身,在闻浪瞬间变得惊悚的眼神里快步上前,几步就走到闻浪面前,语气不善的开始逼问他。
“你怎么回事?”蒋驭野喊他名字,“闻浪,你有病啊?”
闻浪也没想到蒋驭野早就发现他跟在后面,陡然被抓了包,他明明有话要说,却紧张地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但他总归还是比许多年后的自己要有勇气的多,他在被蒋驭野逼视到落荒而逃之前,还是简单,但是直接地把他来的目标告诉给了蒋驭野。
他对着蒋驭野,在蒋驭野眼里,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你……你得好好读书啊!”
说完他就跑了,跑的飞快,连再追问几句的机会都没给蒋驭野留。
第13章 12
在这个闻浪丢下一句话就跑掉的晚上,蒋驭野站在宿舍楼不远处,看着闻浪越跑越远,直接跑进了宿舍楼。整个人在秋季微凉的寒风中变得略微有些凌乱。
这是闻浪回忆里缺少的细节。
蒋驭野有时也疑惑,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在想什么,才会在闻浪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带着满脑袋的莫名其妙,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这么久。
他其实不必把闻浪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他这一生从来不缺关心他的人,大抵上天的宠儿在哪里都不会混的太差。就算是蒋彧州对他的人生有诸多要求和安排,堪称严苛,但是蒋驭野也很清楚,蒋彧州做这些事,某种意义上的确是为他好。
在这许许多多的关心里,闻浪的这句话堪称简陋,既没有精打细算,也没有仔细推敲,听上去像是一场心血来潮,不过是对着他惨不忍睹的成绩抛下一句来自同学的,友好的劝诫。
这真的没有什么,大可抛在脑后。蒋驭野后来思索良久,最后得出的唯一一个他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是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太无聊了。
当时他跟着文与鸢回来,就算学校已经挑的是当地最好的高中,但整体的教学资源和氛围都比不了上海。蒋驭野每周自己家里都安排的有自己的私教课,只不过他还在和家里闹别扭,索性住了校,也没人管他。
而住校之后,校园生活的枯燥和乏味很快让蒋驭野失去了兴趣,这里不像上海,学校的日常生活就只能浓缩成读书两个字,其余实在是乏善可陈。就算高一的学生不像高三那样拼命,在蒋驭野眼里,这些人能想出的最有意思的活动也比他中学时候的课外活动无趣。
这种差距是真的不能比的,蒋驭野幼儿园的时候,一个普通的派对周末,写策划案的,做置景的,找场地的,联系剧本和幼儿专家的。他们那些家长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活动可以说是不计成本。这些投入很难说具体会有什么回报,但至少可以说明,在培养下一代这方面,这个世界不同阶级的父母,彼此之间的差距早已大到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展现在他眼前的割裂。
如果不是文与鸢把他带回来,蒋驭野的高中本来应该和蒋牧原一样,在英国的私校读。本科可以在美国和英国之间再挑一下,但都是数得上的好学校。
可他没有去英国,他现在在这里,在这个遍地无聊的地方,终于遇上了一件,稍微不那么无聊的事。
蒋驭野已经意识到,可能是那个租书店和他的说辞让闻浪误会了什么,但是他并不在乎,他甚至颇有兴致地想要再逗闻浪玩一玩。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而闻浪那边,他在抛下那句话之后就落荒而逃。脑子因为一时的热血退却而有了一段时间的空白,他其实压根没想好劝完蒋驭野读书之后要再做什么。
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明白,没有人能负担起别人的人生,所以更不该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他就算对蒋驭野的成绩再不忍,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他还有自己的学业,自己的竞赛,自己一地鸡毛的家里事。
这些层层叠叠的事情让闻浪在想起来的瞬间就开始对说了那句话后悔。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却觉得精神上已经非常疲累,这可能是因为他很少和人主动扯上关系,又或者是因为他对蒋驭野的反应毫无头绪。但不管怎么说,今晚的卷子他还没有写。
高中住宿虽然晚上也查寝,但是实际上没有那么严格,同学之间也对彼此偶尔需要挑灯夜战的行为十分宽容。闻浪点着小夜灯,熬夜写到凌晨,才把那张他拖了一整个晚自习的数学卷子写完。
在关掉夜灯准备入睡的时候,闻浪才在弥漫的睡意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可能就算他明知道会后悔,当时也会去和蒋驭野说那句话的。
也许是因为一起有了一段不方便告诉别人的秘密,也或许是共同在租书店待了一晚上让他觉得他们比看上去的要亲近一点。抑或是他从蒋驭野透露给他的只字片语里脑补出了一个和他相仿的,有家却回不去同龄伙伴。
他想这个人能过的好一点,即使这与他自己的人生无关。
这个天真又满布着浪漫色彩的想法,让闻浪在入睡前,完完全全地平静了下来。不管主动和一个他其实并不熟悉的人扯上关系会不会惹上麻烦,他都不觉得后悔。
而那个名叫蒋驭野的麻烦,很快就找上了他。
那天上午的最后一节是美术课,高一的美术课在专门的一栋楼里上。美术老师带着他们做泥塑,这个老师的风格格外随性,管的不严,早做完的直接可以走。
闻浪当时随便捏了个小狗,捏好拿到阴干的地方放着,就准备去洗手然后早点去食堂吃东西回寝室午休。
蒋驭野就是在水池旁边堵的他。
因为这节课不是统一时段下课,所以蒋驭野过去的时候,周遭只有闻浪一个人。
蒋驭野没和闻浪废话,直接开口:“你上次那话,什么意思啊?”
闻浪洗手的时候格外专心,加上水流哗哗的声音他其实没把蒋驭野的这句话听清楚,只是侧过头,有点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蒋驭野见状直接上手把他的水龙头关了,把话又重复了一句,“我是说,你上次那话什么意思。”
这话配着他的表情,非常像找茬的,闻浪被他这么问,先是扭过头,甩了下手上的水珠,才抬起手臂,用手背稍微顶了一下眼镜,再看向他说:“没什么,你既然考进实验班,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
蒋驭野一听就笑了,来这里读高一,哪怕是最好的班级,对他来说也远称不上一个值得珍惜的机会。他本来可以在这里直接把事挑破,或者干脆随便说点什么让闻浪不要多管闲事。但他没有。
他在这地方已经无聊了两个月了,不打算让这个额外节目结束的这么快。
于是他继续对闻浪说:“可是高一上来的难度就很高诶,我学不懂,卷子也不想写。”
他这样说,倒是和闻浪的猜测是一致的,按照他的想法,蒋驭野既然能考上实验班,说明成绩应该不错,能考出那种个位数的分数只能是自己不想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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