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怀疑闻浪和蒋驭野是朋友,不如说正因为她离闻浪近了一些,她才更明白这个人待在蒋驭野身边,确实是和旁人不同。
问题是朋友有很多种,利益在朋友之间也不冲突。闻浪看上去对蒋驭野无欲无求,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他每天累成这样,却永远愿意不辞辛劳地在一个个深夜把蒋驭野接回家,这如果是一种讨好和谄媚,除了蒋驭野的感情,闻浪还能拿到手的,不就是蒋驭野手里的钱和利益吗?
冯珂不明白闻浪为什么选择放弃,也不想深思,对于他们而言,闻浪这样的人其实并不特殊。他们并不是活在真空里,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灰姑娘的故事在新的时代依旧在每一天上演。
区别只是童话由大人来演的时候,连爱本身都可以明码标价。
对于他们来说,能购买到情绪价值,不论是友情,爱情乃至性欲,都无关紧要,他们承认这点,并且愿意为之付费。等这份情绪价值消耗殆尽,提供它的人带着金钱离开,而他们带着被安抚后的良好情绪,继续活在自己能肆意购买感情的世界里。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懂感情,恰巧相反,拥有优渥条件的人原本就能获得更多的爱。他们愿意为此付费,而不是贪婪地利用这种差距去榨取和玩弄别人的情感,已经算得上一种高尚。
在小孩子都觉得在重点中学上学要比和小伙伴分开重要的多的时代里,没人应该为感情牺牲。
冯珂希望,蒋驭野当年的那句,“他不是gay。”是真实的。这样会使得闻浪的种种付出没有那么看不到回报。
在所有抱着各式目的混迹在他们周边的人里,抱持着爱情是最愚蠢的。蒋驭野和许书文之间可以有,因为他们旗鼓相当。友情也还勉强可以接受,因为那不涉及到彼此的人生。
唯有爱情最为愚蠢,如果只是玩玩,闻浪做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失了智,如果是认真的,那他即使得到蒋驭野的回应,结局也不会太好。
冯珂身边所有娶了普通人的公子哥,每个人都在婚后更加肆无忌惮地出去花红酒绿。有极端的,老婆在家里折磨死了也不稀奇。
当失去了平等的物质和阶级基础进行对峙和约束的时候,双方的关系便极端地依靠起所谓的人品和感情。
但感情会消失,人会变。
冯珂即使知道蒋驭野不至于荒唐到这个程度,但许书文的出现,至少说明他完全可以去喜欢别人,还是远比闻浪优秀数倍的人。
那样的人珠玉在前,就算最后没走到一起,下一位,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出于对闻浪选择的尊重,冯珂没再出言劝他接受股份。只是闻浪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叫住了他,眼神深沉地能看到他眼底去,低着声音开口,说希望他不要后悔。
令人遗憾的是,闻浪虽然听进去了冯珂的金玉良言,却并没有时间去思考后悔不后悔。
今天是周五,月末,所有人都很忙,程序桌上放满了空了的功能饮料瓶,财务那边的消息在teams里一直响个不停,而明天许书文就要搬到蒋驭野家里,他得在那之前把自己的东西拿走。
即使所有人在这世上获得的都是一样的时间,但是那依旧不公平。因为时间只有在少数幸运儿的眼里才只是时间。在所有疲于奔命的普通人眼里,时间是一种货币。
用时间换来食物,换来住所,换来公务员身份,换来研究生学历,换来资格证书或者所谓的自我提升,再不济,换来快乐,换来情绪价值。
在加班只能换一半调休时间的社会里,没人有功夫伤心。
等到闻浪终于可以下班,又是接近午夜了。
闻浪在邮箱里最后回复了几封客户的邮件,然后打开手机,在跟蒋驭野的通讯界面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退出。在手机另外打开叫车软件,搜索蒋驭野家的地址。
这是绝无仅有的,在工作日,他没接到蒋驭野电话,也没和蒋驭野打招呼,就准备去他家里的情况。他想蒋驭野应该能理解,毕竟谁也不希望许书文到的时候,他家里还有别人。
闻浪在叫了车之后才给蒋驭野发了消息,也不管他回复没有,直接拿上自己准备好的打包纸箱和胶带,下楼上了出租车往泸水湾赶。他今天其实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但是他准备等把东西拿走后回自己家做。
他赶得急,于是抵达泸水湾后,没注意到一些细节。
比如说,如果他在楼下的时候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蒋驭野家里的灯是开着的。又比如,如果他在转动钥匙的时候,凝神听一下,就会发觉有人正走到门口来。
他都没发现,于是在他满脑门官司,不知为何对不准钥匙的时候,那一脸焦躁的衰样正巧被蒋驭野看个正着。
蒋驭野开了门,屋内暖黄色的光线打在闻浪疲惫的脸上。闻浪看到蒋驭野愣了一会,才开口问:“你在家?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蒋驭野没回复他这个问题,也没有笑。他借着屋内的光线看了一会闻浪,末了,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闻浪,我们聊聊吧。”
第11章 10
蒋驭野接到冯珂电话的时候,正在煎一块牛排。
这是他们今天打的第二个电话,下午在冯珂拟定子公司名单的时候,就打过一次,电话内容是讨论干系人股份的事。闻浪一直不松口,但是西雅图那边已经发邮件来催了。
蒋驭野当时的回复是,股份留给闻浪,西雅图那边如果有问题,他去谈。
冯珂被这个任性的回复弄得几乎要上火,她倒不是烦蒋驭野谈不下来,她是怕到时候蒋驭野谈下来了,闻浪还是不肯签字,那相应的一系列合同和框架都要改。
这无疑会琐碎到恼人,而且重要的股份干系人如此朝令夕改,也会影响他们在西雅图那边的评价。
但蒋驭野就是铁了心,死活听不进去。
挂掉电话的时候,蒋驭野没想到,不过过了半个小时,冯珂的电话又过来了。
她告诉他,闻浪接受了去成都,但是股份还是没要。
彼时,牛排放在铸铁锅里,发出蛋白质被加热时的滋滋声。
过去了几个小时,那块牛排还是在铸铁锅里,早就焦掉不能吃了。
闻浪进屋把外套脱下来的时候,蒋驭野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还在想冯珂的那个电话。冯珂是他认识的人当中,相当理智又甚少儿女情长的人。可是她在那个电话里叹了很多口气,最后,不知道是叮嘱还是带着点不忿,让他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不要再拖泥带水了。
他在拖泥带水吗?蒋驭野并不知道冯珂的评价从何而来。他只是知道,此时此刻,面对一个满脸疲累还在用平静硬撑的闻浪,他确实有很多话忽然说不出来。
他本来想问问闻浪,都决定要走了,为什么不肯接受股份。子公司这个计划的最初,目的并不是让闻浪去什么成都,只是为了能走正式的渠道,把股份分给他。
不多,一点点,比起他和冯珂还有几个高层手里的,其实也就是一小笔钱,但是闻浪还是不肯要。
闻浪应该接受的,蒋驭野想,他如果不接受,自己还能给他什么呢。
他们两个在客厅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闻浪看出来蒋驭野满是心事,主动先给他递了话,他问,是不是因为许书文明天就要来了,所以自己紧张。
这确实是个好理由,于是蒋驭野嗯了一声,把厨房里死不瞑目的牛排拿出来顶缸。说他今天尝试做饭,结果连牛排都煎不好。
闻浪听到这句话就笑了,这笑容十分真心,甚至驱散了不少他身上的疲惫感。他站起来,把袖子撸了一些到手肘的位置,直接进了厨房,边走边和蒋驭野说话,说不会做饭没有那么重要啊,许书文喜欢的又不是一个厨师。
闻浪进了厨房,先把牛排和铸铁锅都处理了,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新的出来化冻。他做这些的时候蒋驭野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打量他。
闻浪的脸色不好,当然,一个常年加班,工作压力又大的人,脸色是不会好的。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样深夜里,早就应该疲惫地恨不得倒下就能睡过去,可闻浪却还在他的厨房里忙碌,眼里有淡淡的微光,语气轻松,仿佛眼前这块还没化冻的牛排才是这一整天里真正重要的事。
蒋驭野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
“你要不要先去睡觉?”
“不用,我一会儿还有事。”闻浪下意识回答了蒋驭野。蒋驭野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撇了撇嘴角,上前走了几步,从侧后方把头压在闻浪的肩膀上,拖长了调子撒娇:“可是我困了诶。”
闻浪从来都拿他的撒娇没辙,这一次也一样。
他满脸黑线地把蒋驭野推开,神色在冷淡中还有一点无奈,但是嘴上已经答应了,先去睡觉。
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就各自进了卧室,蒋驭野在闻浪进卧室之前,还特地假模假样地叮嘱,说他最近睡眠不好,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声音,他都会被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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