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芮在二楼照看文与鸢,文颂龄在一楼的客厅里看报纸喝茶,看到蒋驭野就招手让他过来。
文颂龄一点没提他发烧的事,笑呵呵地问他晚上吃了什么,在学校待得怎么样。
蒋驭野对着家人,尤其是文家这边的人是从来不装的,脸上生气的表情恨不得直接写几个大字:待得很不怎么样。
文家这边,文与鸢上面有哥哥姐姐,老两口都在机关单位工作,子女大多也是。文与鸢本来在某个能源项目的一线,也有点往技术官僚转的意思。后来和蒋彧州结婚,就回来找了个国企上班。这一点文颂龄和傅芮当年都不赞同,他们一家都接受过高等级的学历教育,根上在北边,对子女不可能没期望,但是文与鸢相当坚持,闹了一阵家里还是妥协了。
轮到蒋驭野这一代,文家这边能安排上的都安排过了,蒋驭野几个表哥表姐都是去的国外,有直接在当地大学领了教职的,也有预备回国的。轮到蒋驭野这里,因为蒋彧州生意做得很大,一般两家人默认是蒋驭野要接他的衣钵,蒋牧原要等大学毕业了再看,大概率和文家的长孙一样走仕途。
于是蒋驭野是唯一一个没太多人去挑他规矩的人。从商要的是长袖善舞,越能来事反而混的越开。他虽然做事讲道理,家教也不错,但向来是小辈里最外露情绪的一个。不过即使如此,情绪外露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少见的情况了。
文颂龄看他难得这么生气,也惊讶了不少,问:“怎么?要么给你妈妈说说,现在回上海或者出国都可以。”
“没事外公。”蒋驭野说,“别给我妈说。”
文与鸢这次回老家,名义上是看爸妈,实际上是休养,蒋驭野不想用自己的事烦她。
而且他其实对文与鸢把他带回老家这边没什么意见,他和她闹别扭另有因由。同样他也不觉得和以前的朋友分开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对那帮从小混在一起玩的人没太深感情。
他打小就这样,蒋彧州想让他继承衣钵,人生的第一要务就是建立人脉关系。谁知道名字起寸了,他心野得不行,除了蒋彧州要求要学的东西不怎么反抗,其余方面完全和蒋彧州的期望背道而驰。
蒋驭野一点也不想给文颂龄知道闻浪的事,他在这鬼地方待得无聊,结果被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拿捏,还敢在他面前摆谱。什么那时再做朋友,说得好像他上赶着似的。
蒋驭野不是没听见闻浪前一句话,但是他根本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开玩笑,什么是平等?要是闻浪值得,他当然高看他一眼。这人现在不过是有点特殊所以让他有点兴趣,他倒好,讲了一张卷子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越想这事越丢脸,少年气盛,一时意气上头就觉得对方什么都不顺眼,也不想去深思自己到底为什么动这么大肝火。他现在就只是觉得闻浪相关的一切事都很让人不高兴,包括之前那个去各种打探闻浪消息的自己。可以,简直脑残到家了。
他没给文颂龄说学校的事,闷闷地生了一会儿气,就回了自己房间。睡之前他和文颂龄说明后几天不去学校了,如果他们找的家教有空可以让他们过来。
文颂龄对蒋驭野即使逃学也记得上课的事很是欣慰,点头答应了。
家教是第二天下午来的,直接在书房见的人。文家的在教育系统里有资源,近水楼台,请来的都是当地顶级的老师,只教英文和数学。
蒋驭野睡了一觉起来气还是不顺,早上出去晨跑了一圈回来,在自己屋里把蒋牧原给他发过来的几个国际竞赛的课题都看了一下。某种意义上蒋牧原比蒋彧州还像他爹,年长几岁把前路给蒋驭野都探了一遍后,就一直就在蒋驭野的人生各个阶段引导他。蒋牧原现在在藤校读书,从蒋驭野上高一开始就在联系自己学校的人脉,给蒋驭野本科出国铺路。
出国也分好几个level,砸钱并不能一定砸中最顶尖的几个学校,有国际奖项傍身最好,再不济小众体育赛事或者志愿者经历也可以。
其次就是成绩,竞争就算不像高考那么激烈,该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落下。
蒋驭野敢在学校的月考交白卷,这些事上是不敢放松的。他把蒋牧原给他发的资料看过,挑了几个他感兴趣的方向给蒋牧原回了邮件,就拿了自己的书来看。
等到下午家教过来,他刚吃完午饭又睡了一会儿,闻言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下午来的人是教什么的。
教数学的,来叫他的佣人回复说。
蒋驭野闻言就清醒了,脑子不受控制地又想起来闻浪,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
他生了一会气,不是生闻浪的,是生自己的。他觉得自己居然过去一晚上加一个上午还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实在是太跌份了。
但是他没说话,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推了预定的安排。于是他换了衣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去了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老师,简短的寒暄过后,流程上要先测试下蒋驭野现在的能力水平。
那老师确实是顶级教师,是他们那所高中的数学办公室主任,教的是高三的实验班。他自己出了一张试卷给蒋驭野做。
蒋驭野在书房写题的时候,写到大题,手下一顿,看到一道类似的,昨天闻浪说他“别出心裁”的题目。
昨天闻浪刚给他讲过,他现在已经知道这种题要怎么求了。
蒋驭野又开始烦,他明明知道怎么求,却死活不肯按照闻浪教他的那个方法解。他当自己根本没听过那个知识点,按照老方法继续从其他方向推,写了两倍的演算文本,才把那题做完。
做完卷子,家教老师给他当场判了卷,判到这道题的时候,只看了一眼,直接打了叉,继续去看下一道。
蒋驭野看他判卷愣了一下。他很清楚这样求是没问题的 ,昨天晚上闻浪连为什么可以这么求也给他说了,结果眼前这人直接给他打了叉。这一下,他那些小小的烦躁都变成对眼前这人的质疑。
他的家教不至于让他把这话带到面上,等到这老师开始给他讲卷子,讲到这道题的时候,蒋驭野听他讲了那个和闻浪说的别无二致的解题思路,点点头,画风一转,直接单刀直入,问他现在这个答案也是对的,为什么判错呢。
“答案和求解方法是对的。”那个老师笑笑开口:“但是你做题,要理解出题人的意图,考试有时候也是心照不宣的一场对话,这道题出在这里就是为了考函数,你用其他方法答,就会失分。”
“哪怕答案是对的吗?”
“有些时候,不是结果对才是对的。”那位老师和蒋驭野说:“一张试卷,只有2个小时的时间。有更有效率的求解方式,那其他方式即使是对的,也应该是错的。”
这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蒋驭野和文颂龄说,希望数学能换一个人来教。
文颂龄请来的人自己也是认得的,他当然不质疑自己请来的人的教学能力,以为蒋驭野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有些不对付,于是多问了几句。
蒋驭野把下午他们关于那道题的讨论说了,然后义正严词地和文颂龄商量,说自己既然不参加高考,比起训练应试的能力和技巧,不如学点真正和数学本身相关的知识。
文颂龄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误会。那个老师清楚蒋驭野的情况,不可能按照训练高考学子的方法教蒋驭野。这应该是因为今天在测试蒋驭野的知识水平,他遗漏了那个知识点,所以才给他判的错。
而那番话本身,文颂龄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效率不光是一个在分数上的追求,也是个更加广泛意义上的追求,是否能在相同时间内获取更多的资源,本来就是划分阶级的一个标准。
但另一方面,蒋驭野还没成年,他并不介意在这些小事上体贴他的心意。蒋彧州就是因为学不会这一点,才和蒋驭野关系处的不好。
于是他在饭桌上和蒋驭野商量,把学校课程降低一点比例,加一点竞赛进来。调整教学内容,暂时先别换老师。
傅芮在一边听得好笑,文颂龄看他老伴这样子,有点自嘲似地开口:“唉,这不是再难找好老师了嘛。”
傅芮拆穿他:“你是怕落人面子,未来见面有点不好看。”
文颂龄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怕落他面子做什么。要是闻磊还在,我请他来,谁敢有话?”
蒋驭野听到个新名字,疑惑道:“文磊?谁啊,我认识吗?”
“不是咱们家的人,听闻的那个闻。”傅芮给他夹菜,说:“原来市里的一个数学特级教师,挺厉害的,带竞赛班在国际上连续拿了十年的奖,很给咱们市里长脸。”
蒋驭野一下就愣住了,他听了这个姓,想起闻浪,很难不去做更多的联想,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现在不在了吗?”
“不在了。”文颂龄简短地说,没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傅芮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吃过晚饭,蒋驭野回屋,他还有一些功课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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