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寻半眯着眼看天花板,意识逐渐混沌,随着身前的抚慰陷入无边无际的虚无中——
下雨天蚂蚁搬家,都来啃噬他的身体,又痒又麻。细胞在电场作用下融合到一起。小鼠被注射药液后抽搐不止,要逃离实验台。两颗石头硬碰硬,想撞出火花,不料是两颗生鸡蛋,流了满手的蛋液,闻着发腥,舔着好腻,但不想清洗,宁愿一直黏在一起。蛋液顺势往下流,要钻出身体。
章寻忽然夹紧下身。
汤可林被他突如其来一夹,差点卸货,闭眼忍了忍。就在他缓神的这几秒,章寻蓦地撑起身凑近他,汤可林冷不防往后仰,章寻翻身而上,坐在他胯上自己动作。
汤可林卡壳了,直愣愣地看着他,那张脸上眉头紧锁,带着目中无人的倔,薄唇紧抿,不肯溢声,从羔羊变成刺猬。
他任由章寻骑了一会儿,不停地上下颠簸,那棵玉兰树好像真要扑簌簌落下几朵白花。汤可林心里酥酥麻麻的,觉得有点可惜,他忍住抬腰顶记的欲望,顺了顺对方的脊背。
章寻睁开眼,目光清明,一瞬不瞬地看着汤可林,突然加快了动作,不断坐下去,不断落到地上,他不想飘飘欲仙地浮在空中,他清醒得很,想带着眼前的人沉到地里,做两条在地下交媾的响尾蛇,不见天日,烂在土里。你愿意吗,汤可林,你凭什么勾引我,你靠近我时有想过后果吗?
章寻目不转睛看着他的眼鼻嘴,那张薄唇说过很多让他动心的话,现在却缄口不言,半字不出,只是在低喘。
连吐息都像带着酒气。章寻醉了,端量那红润的唇片刻,慢慢凑近,缩减一寸,缩减一毫,两人将要碰上鼻尖的时候,汤可林抚摸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扣到肩上,然后抬腰发力,把章寻顶回半空中。
雨声渐止,两人赤条条地相拥。汤可林射了,章寻也射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章寻埋在男人肩上,忍了忍泪。
汤可林去洗澡期间,章寻躺在床上休息,他怔怔望着天花板,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用手臂挡着眼,昏昏欲睡,迷糊之中听到手机震动了两下。章寻伸长手臂去够,看到锁屏才意识到是汤可林的手机,和他型号一模一样。
本打算放回去,但他无意瞥见上面有钱晟发来的信息。
——不是说中午去怡园吃饭?人呢?
章寻心念微动,稍一愣神,见他又发来了一条。
——既然回来了,今晚做不做?
汤可林洗完澡朝门外喊了一声:“章寻,帮我拿一件浴袍。”
等了一分钟,无人应答。
汤可林围着浴巾出去,发现房间没人,又去厅里转了转,也没人。回到床边想打个电话,突然瞥见床上叠着件浴袍。
是章寻穿过的那件,叠得四四方方,一如未使用过的模样。
第24章 24落霞
碧空如洗,雨停了,吹起绵绵细风,章寻浑浑噩噩站在公交车站,旁边有棵大槐树,风一吹,他被树枝上的残露洒了一身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哪辆车,只是有车来,他就上去,坐在最后一排,恹恹地打量所有人。
一对父女上车,脸上洋溢着喜悦,女孩的鞋上沾满泥渍,父亲亦然,应该是下雨天图好玩去踩雨,鞋湿不妨碍得趣,女孩手里捧着束小雏菊,想来是用来哄被这情形气得梗塞的母亲。公交车开到医院站,上来一个佝偻着腰的男人,垂头丧气,许是自己或亲人患病,坐到后排掩脸而泣。车窗外,一对情侣闹不和,女孩冷着脸甩头就走,男孩追上去,两人抱头痛哭。
车子重新发动,许多景物陆续映入眼帘,章寻都能读懂,唯一读不懂的是汤可林。既然和发小余情未了,干嘛来招惹他?章寻只觉自己可悲,本以为能投入一段新的热恋,不料自己才是局外人。
无论是汤思哲,还是汤可林,在他们各自的关系网里,章寻才是被单出的那个。这一刻他不是咖啡店里出轨的男人,他是被泼咖啡的汤可兰,但他没有她反击的魄力,他做贼心虚,他输得一败涂地。
回想刚才那场性事,汤可林愿意与他亲近,又不愿完全亲近。只有性,没有爱,你要只想解决生理需求,何必费心思引我入局,你以为我的心是铁做的?还是说你只是一时兴起贪好玩?很有趣吗,你被汤家人排挤,就把报复心理放在我身上?搅乱汤家,报复汤家?
章寻觉得自己刚逃脱一个骗局,又踏入了一个圈套,生活处处是连环谎,人人都把他当小丑嘲弄。
他泛起一阵恶寒,公交车停在下一个站时,章寻匆匆下车,跑进一个臭气熏天的公厕。不知是被熏的还是心理原因,章寻吐得很厉害,他扶着水箱一直吐,扣着嗓子眼把全部东西吐出来,直至感觉吐剩胆汁,只余干呕,嘴里全是苦涩。他像一条濒死的鱼不住喘气,被激出的泪花模糊双眼。
“哥们,喝这么多啊?”隔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问候。
章寻不答,出去洗脸。
不一会儿,隔间里的年轻男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来,一边往洗手池走一边系皮带,男人横过一眼,瞧见那醉酒的小哥生得清俊疏朗,白净的皮肤上浮着红晕。
心有点痒,男人自认为是恻隐之心在发作,堆出一脸笑:“兄弟,喝大了?有啥伤心事跟咱聊聊,我家就在这上边,要不要上去坐坐?”
章寻绕开他往外走,男人胡搅蛮缠,挡在他身前,“朋友,你这个状态不对劲吧?要不去我家休息一下,买包花生米聊天,把心里的苦水吐出来就痛快了,怎样,去不去?”
一口兄弟一口朋友,全都在不怀好意地装熟,那个骗我去修水管,这个骗我去聊天,你们一个两个出门遭雷劈。
章寻头昏脑胀,听那男人无休无止地问“去不去”,脸上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破口大骂:“去你大爷!”
他推开错愕的男人,拦住一辆计程车离开,司机问他地点,章寻乏力地靠在车窗边,报了学校的名字。
今天实验室只有江仪一人,正在做基因型鉴定。她看见来人,愣了好一会儿,“师兄,怎么回来了?”转身把ep管送去水浴。
“嗯。”章寻没有多说,走到自己的实验台,把手套扬了扬戴上,然后闷头做实验。
实验室里无人言语,安静,静到令人心安,章寻渐渐松弛下来。
此时于他而言,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数据与实验现象不会骗人,只要认真仔细对待,就能出不错的结果,再绞尽脑汁的演算都比人心易懂,更何况那颗心沥着的不是血,是毒。
章寻埋头看显微镜下的细胞,抱团的、分散的,即使黏在一起,每颗细胞也有明显的边界,若即若离、壁垒分明。
与他在天花板上看到的截然不同,但这不过是正常情况下的形态。
最普通正常的状态。
……
江仪拿着一张实验步骤到章寻身边,“师兄,这一步……”
问话戛然而止,她看见章寻微微倾着头,泪水不断地从他眼眶涌出,没入口罩边缘,把布料洇得濡湿一片,而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显微镜一声不吭。
良久,章寻似是注意到旁边站了人,抬眼望去,问:“怎么了?”
江仪的嘴唇嗫嚅片刻,最终指了指脸。
章寻意识到自己淌了一脸泪,抽纸巾擦了几下。他扔掉湿透的口罩,看向江仪,“你有没有烟?”
“唉,师兄,烟不是这样抽的,你这样既熏疼了眼,又浪费了烟,两头都落不着好。”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江仪看章寻嘴里叼着一根烟,不过肺,只是含着,任烟头一寸寸缩短,丝丝缕缕的烟雾飘进他眼里。章寻也许被烟熏到,又流出两行泪,沉默地望着廊外的树。
江仪轻叹一声,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也沉默地抽着,心里罗列出能把她这冷脸师兄弄哭的事情,支吾道:“细胞养坏了?”
章寻轻轻摇头。
“数据没了?”
再摇头。
江仪犹疑道:“……感情问题?”
章寻这回没摇头,但也没点头,闭上眼缓和眼皮的疼痛感。
江仪晃了晃脑袋,瞬间与她师兄拉近了心的距离。她宽慰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我们成为同门是有道理的,连伤心事都如出一辙。你以为我干嘛周日回来实验室啊?把感情上的挫折化为悲愤的力量,说不定那边碰壁,这边如意呢?不要难过了师兄,像我俩用这种方式泄愤的人,伤心几回指不定就能投出篇论文,感情的苦,谁爱碰谁碰去。”
章寻不但没被她安慰好,反而涌出更多泪,抽了抽鼻子。
江仪看他哭,鼻子也变得酸胀起来,眼睛陡然湿了,她紧着喉咙说:“唉,师兄,男人难懂,女人就不难懂吗?阿娇无缘无故和我闹分手,问具体原因也不说,就是一味地说不合适,哪儿不合适你和我说清楚啊。我们从来没有大吵过,平时约会相处都是甜甜蜜蜜的,哪哪都合拍。吃饺子都不爱蘸醋,我只吃蛋白她只吃蛋黄,睡觉都要留一盏小灯,连喜欢的五指袜都是同一个色。突然和我说不合适,突然和我分手,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第98天,连一百天纪念日都不让我好好过?”
相似小说推荐
-
炒面摊 (麦心) 废文2023-02-15完结收藏839 回复822老男人招惹完小自己一轮的男孩后,跑了。BL - 长篇 - 完结治愈 - 忠犬 - ...
-
失据 (闻大俗人) 废文完结公主和他的狗晏珩西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偶然的酒宴上遇到心仪又难以驯服的野狗。野狗长得很好看,可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