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颜酡 · 滟谈 · 水月镜花之千帆尽 (vagary)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vagary
- 入库:04.10
新年时兰蕤带我到瑞士滑雪,他笑说优轻盈得像在飞。我微笑,没有告诉他,当我在那种急速中开始害怕的时候,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所以如果被人看到我的滑雪板离开地面以那种怪异的轻妙姿态溜到终点时……好吧我是在飞行,那又怎么样。
兰蕤洞悉一切地抱紧我笑出声来,在这种时候我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摘下面罩给他一个浅浅的吻,那令他欢喜。他舒适放松地拥抱着我,温柔得如同一枝上开出的两簇花朵互相汲取来自春风的气息,连呼吸的频率都如此相似。我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些什么了,果然他眨了眨眼睛说:“去暖暖吧。”
那代表美好的温泉和冰镇恰到好处的冰酒。
他们为兰蕤订下的房间朝向山谷,四野茫茫,森林幽静如海,积雪的枝头层层相连,像素白薄绢铺叠在苍穹深壑,一阵风过,山谷深处传来落雨般寂静的回声,静谧催动残雪。
这个位置很好地保证阳台上的露天温泉池不会被人窥见亦不会错过雪谷风光。
我躺在水中凝视他裹在浴袍里的漂亮腰身,他举着酒杯走来,用一只手把我的刘海轻轻向上抚去。我接过那杯酒,喝一口,示意他低下头。他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低头探出舌尖在我唇上沾一沾,微笑,“是甜的。”
我点点头,向后靠去,更放松地舒展开身体,闭上眼睛。我倾听着他的呼吸,我知道他在看他面前毫无保留的这些……美丽或者无谓。
其实真的是无所谓的。
他苦笑着说:“优,你在考验我。”
我闭着眼睛回答,“我没有啊。”
他叹了口气,“那你就是在威胁我。”
我噗地笑出声,随即被他吻住。温柔唇齿之间,绽放着繁盛赤裸的贪念。他半个身体都俯过来笼住我,手探入水中,湿了衣袖,他抓紧我的肩,竭尽全力地吻下来。这个吻接近法国式的灼热,充满教人意乱神迷的欲情。
他真的已经二十岁了。
修长有力手指匆忙急促地滑过我的背,向下探寻了一点点然后停住。他突然放开我的嘴唇,有那么一瞬他忧愁而恼怒地看着我,在我能够定下神来思考这究竟代表什么之前,他用力咬住我的脖子,在确定位置之后放松,嘴唇狠狠地吸吮。我担心他是否也尝到了温泉的硫磺味道。
他半跪在浴池边看着我,我犹豫地抬起手摸一摸他留下的吻痕。他抓住我的手,轻轻说:“我可不会放弃,这一切。”
我无话可说地耸耸肩,试图开个在这种情势下显得不那么正经的玩笑,但我从来不擅长这个……“你说过要照顾我的,而,显然你都没有照顾我的……需要?”
兰蕤定定看了我一秒钟,然后大笑起来,用湿透的衣袖蒙住我的脸。他笑得坐在地上,带点无力地说:“优,再练习一下。你不擅长说这种话的。”
是啊,我知道。
他笑够之后沉默了半晌,突然俯身过来,拇指轻轻扫过我的唇,声音放得很低,“别以为我不想带你到床上去,优。”
而我十分开心地发现说出这一句的时候他的脸红了。
再回到学校时他开始忙碌,用一年时间拿到硕士学位,对他而言这并不算困难。我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体现在许多方面。在很多时候他年轻的眼神平静得接近冷漠,然而从未对我,这让我很安心。我是说,他经常抱怨我太易满足。“任性一点,再任性一点,优。”埋在我耳畔抑或抵在我后颈上的温柔唇瓣确实那样在说。他抱紧我像抱紧一个足够强壮的孩子,然而毕竟还是孩子……近一段日子以来他经常有这样的举动,带点绝少显露给外人的冲动……他抱紧我,那样的力度和紧迫感如果去抱一个孩子,大概是会惹来一阵惊慌失措哭泣的,然而他最终并没有做什么,直到那阵冲动和莫名的激情平静下来,他放开我去做他自己的事。
六月很快到来,我甚至不知道他几时完成了答辩。只是那天他去接我时神情轻松,同教授打了招呼,笑说:“我们的约定大概到期了呢。”
教授扶了扶眼镜,略微懊怒地看着他,终于只是说:“好吧,你这个混小子。不过至少再把他留给我一星期。”
我目瞪口呆。
第8章
凯丽安在第二天下午听说我要离开的消息,她来找我。那天晚上我同兰蕤说起此事时略有点忐忑。她邀请我参加五月舞会,剑桥的传统节目。兰蕤轻快地回答好的,然后用那种聪明的眼神看着我,笑起来,“需要我来辅导一下舞步么,优?”
那时我并不知这是场固有狂欢。虽说是五月舞会,但通常都在大考后的六月举行,确实名不副实。
第二天我去查找资料时碰到了塔奎因,他和我打招呼,我点点头,走出很远之后仍能感觉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回头。书库里空气流通并不很好,他的注视令沉重感加倍,然而走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时我又看到了他。
我下意识回头。没有第二个出口可以让他抢在我之前抵达这里。
他居高临下地微笑,露出一口被黝黑皮肤衬得雪亮锐白的牙齿。
我退了一步,并不是怕,只是下意识打算保持距离。
他摊摊手,“你看到了。”
我打断他,“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表情黯淡下来,仿佛笃定露出能力就能令我一见如故。然而他也不过是个稍具异能的凡人而已,我打赌墙壁的厚度超过四十公分他就会陷在里面,但我不打算提醒他这一点。
他说:“你,大概和我是不一样的。”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回答。天知道他有没有带录音设备。多疑和轻信哪一种都是自投罗网,兰蕤教过我的。
他缓慢地说:“四年前我看到过你,在那艘船上。”
我点点头,很好,那么然后呢。
“你可以融化在水里,不是吗。在你救起那只小狗的时候。”
我警惕地看着他,他看到的还真不少。那双眼睛大概当真是略微异于常人的。我抱紧怀里的资料夹,身上微微发冷。兰蕤,我需要他。我开始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否有变,但我努力保持镇定,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你听说过剑桥灵学研究会?我是他们的一员。”
现在我真的忍无可忍了。就算他是个会穿墙的异能力者也好,我一秒钟也不想停留在他面前。他挡住我的去路,别无退路,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但我总得尝试一下。我慢慢向他走过去,盯住他的眼睛,出我意料,他居然退缩了一下,这令我有了勇气,我同他擦肩而过,冷静地走向大门,门外是阳光普照的五月天。
资料夹从我怀里滑落到台阶上,我差点头晕脚软地坐下来。拿出手机,我头一次不分时间地点地打给兰蕤,他立刻接起,问我怎么了。听到他的声音,我终于有种和这世界相连的感觉,放松的情绪让我想哭。
他说:“我马上来。”
两三分钟之后他从车里出来,那辆黑色平治,琅玕在驾驶位上对我点了点头。天知道,看到他都不会让我产生比刚才面对塔奎因时更强烈的不安。兰蕤走过来,对我伸出手,我终于发现自己果然坐在台阶上,脚下是凌乱的复印资料。他拉起我,毫不犹豫地抱住,接近本能的姿势,像从这温热而又漠然的阳光下拾起他身体的一部分坦然地安放回去。伏在他肩上,抱紧他,向他浑身散发的认同感和强大的拥有感中义无反顾地沉没,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琅玕替我拾起那些纸片,又替我们打开车门。他静得像块玉。
一路上我都蜷缩在兰蕤怀里,他默不作声地抚摸着我,把一条宽大的丝织披肩裹在我身上。我本能地拉住那柔软织物蒙住脸,感觉兰蕤的掌心轻柔有规律地拍打着我的背,一下下如催眠。
于是我睡着了,然后在噩梦中喘着气醒过来。一个会穿墙的肯尼亚人。剑桥灵学研究会的成员。我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对人类而言梦境是什么我不晓得,但对我而言那只是记忆的屡屡回放,细致入微的真实,散发甜得苦涩的冷淡清香抑或肮脏血腥铁锈味道……窗帘全部被拉上了,灯罩压得很低,兰蕤就在灯下安静地侧过头。他扶我起来,把靠垫放到我背后,然后喂我喝一杯热牛奶。他的手稳稳地扶着杯子。我的视线从杯子里的乳白泡沫滑到他身上,那让我小小地呛了一下,他还穿着早上的衬衫,并没有趁我沉睡时去换掉,他一步都没有离开我。衬衫解开了两粒纽扣,我看到他的胸口,能听到他的心跳,结实稳健的一下下如温柔钟鸣。
他安静地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我只看着他衣领掩映下笔直精巧的锁骨,灯光自他身后洒下,平日太过秀气的脸容整个湮入阴影,再挣扎出轮廓,无形中更多坚毅。他的嘴唇薄而诱人。我像个孩子一样抬起手指想要抚摸,他轻轻抖了一下,沉稳地放下喝净的杯子,用食指蘸一蘸我唇边的牛奶泡沫,然后吻上来。
我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