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子,好好待着。”祝安以再次出声,将狗的名字咬的很重。随后他便关上门,装作无事发生的进入走廊的病房。
病房内,祝安屿安静的坐在床上看电视,认真程度就连有人进入他的病房也没有察觉。有时候祝安以真的会感叹他和哥哥竟然长得如此相似,两人的发丝都为纤细的浅褐色,五官偏向可爱系,甚至连眼瞳大小都完全一致。就算是一条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都会有细微差别,但他们两个当着众人的面交换身份也不会穿帮。他们兄弟俩被人称赞最多的就是同外国陶瓷娃娃般精致美丽,其实就是变相再说他们长着花瓶脸,就因为这样,祝安以才会拼命在娱乐圈拼搏,想要摆脱这个标签。
“变色龙,又称避役,一种非常奇特的爬行动物,它善于随环境的变化,随时改变自己身体的颜色。变色既有利于隐藏自己,又利于捕捉猎物,所以千万不要被它们善变的外表所迷惑,因为很有可能,他们伏击的对象就是你...。”
电视机里带着译制片腔的男人嗓音回荡在病房内,祝安以用着比电视声音还要大的音量道,“哥哥,我来看你了。”
祝安屿轻微侧头,视线内,一条带着渔夫帽的彩色避役正自如的转动着向外凸出的眼珠子,似乎在分工合作,同时看着前后方。每当弟弟呈现这种有毒的颜色时都预示着今天心情愉悦,这也让祝安屿感到共情。
只见变色龙随手拿起门口桌上放置的消毒水将全身进行消毒,他在接触祝安屿的时候总会做好万全准备,避免将外面的细菌带到病房里面。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十分得心应手,甚至连自己的衣领和发丝也没放过。
“你怎么突然来了?”关掉电视,祝安屿疑惑问他。平时他都是通过爱犬的叫声来判断来者的,可这次没有听见狗叫。
“工作路过这边,顺便看看你。本来...妈妈是想和我一起来的,但是你也知道她很忙,所以...。”祝安以放下消毒水,言语缓慢。
“别安慰我了,她把没用的儿子关在这里后一次也没来看过,今天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念头呢?”
“...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不要道歉,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最近经常听你的新歌入睡,要是外面知道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影响你的前程。”
祝安以摇摇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我今天来是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昨天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祝安屿浑身一僵,随后目光炯炯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出来?”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祝安以回避了哥哥的视线,他觉得他哥哥拥有能看穿人心的超能力,所以难免会心神不宁,“我想你在这里见不到太阳一定很难受,不如我带你出去活动一下?”
“我前天已经出来过了,每月1号都是我的外出日,我还带着金龟子跑了好多地方。”
“都去了哪里?”祝安以对这件事有着出奇的执着,就连他外表的“颜色”也更鲜艳了一些。
“疗养院的广场,前面的公园,过两条街的狗狗乐园,之后...。”
“之后什么?!”祝安以神情急切,面部表情因为激动而微微扭曲。他双手按在祝安屿的病床边上,祝安屿甚至能看见爬行类身上特有的颗粒状皮肤。
“之后,我来到了一个很黑的地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哦不对,有一个人,他是躺在地上的,一动也不动,金龟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罢祝安屿的回答,祝安以的身体“颜色”瞬间变为深灰一片,他的脸部开始融入身后的背景,很快呈现透明的状态。此情此景令祝安屿心中感叹方才的动物世界果然没有说错,变色龙一旦变为保护色就极有可能是狩猎的前兆。
“哥哥,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躺在地上吗?”祝安以的语调幽然,是试探更是质问,无论成败都在祝安屿的回答之中。
“...当然知道。因为我们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那个小孩子被我抓住,所以才要躺在地上的。我懂了,你是害怕我们妨碍别人对吧,放心我们是在公园玩的,就是去过狗狗乐园之后我又到公园找小朋友玩了,因为金龟子对别人乱叫,所以我把他拴在一边了。”
祝安以愣了愣,身体的“颜色”也停止了变化,“那...那你知道你是几点回来的吗?”
“6点呀,这里6点半开饭,我当然要吃的,公园里的钟表不会有错。对了我今天吃的是青椒炒肉,你呢?”
祝安以逐渐收回动作,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迅速带好帽子和口罩,生怕祝安屿发现破绽,随后转身吐出句话道,“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下次有空再来。”祝安屿随即打开电视,并没有看向弟弟的方向。
祝安以同样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踏足这个地方了。
第4章 询问#04
9月4日上午7点整。
黑色四座SUV准时停在绿岛疗养院门前,从车上下来四位神情严肃,身着深色服装的男人。在驾驶座位置的蔡浩言环顾四周环境,他早就对此处号称临海市最美丽的疗养院略有耳闻,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绿岛用大面积土地栽种绿植,在采光良好的同时下安置了各类运动器材。树林与花坛围绕的正中央有一座天使造型的喷泉,喷泉最上端水流细腻,只要是晴天就能产生美好的光学现象。在外界能看见很多老人或身穿病服的病人在户外散步,气氛一派悠然懒散,在这里他们不必考虑烦恼,只是说说笑笑的玩乐的,外界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与其说这是疗养院,倒不如说是避暑山庄更贴切。
疗养院虽然是精神疾病院的下属项目,但因为经营用心,不止招收患有心理精神疾病的患者,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也会把这里当成养老院居住。在这样与世无争的地方,很难相信存在一个残忍杀害了四名女性的杀人犯,但一联想到精神病患,又觉得几分理所当然。
其实临海市一直都是很和平的,听说昨天除了接到一起泰迪狗丢失的报警电话以外,没什么需要正义执法的事情。当然这只是他们内部用来调侃的段子而已,足以见得这是在苦中作乐。
“走。”作为痛苦来源的和不绪简单发号施令,孟旭、蔡浩言和庄睿便紧跟他的脚步向前迈进。
另一边,半个小时前刚从梦中醒来的祝安屿正坐在床上发呆,准确来说他是在等待护士推早餐过来。这里七点准时开饭,今天早上吃的是清淡的咸粥和油条,反正墙上贴的食谱是这样写的,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本来应该准点过来的护士并没有如期出现,这让祝安屿内心焦躁,他双手紧紧攥住被子,试图压制理性的冲动。他不在固定时间用餐就会浑身发慌,甚至会产生更严重的幻觉进而演变为自残或破坏物品。
所幸大约过了20分钟,在左侧透明隔断外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祝安屿双眼明亮,但看见来者后瞬间暗淡下来。今天给他供食的不是平时的护士长,而是欧阳霍医生,还有最重要的,他并没有推着餐车。
“抱歉啊安屿,今天我们要换个地方吃饭了。”欧阳霍保持着微笑进入房间,祝安屿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握着一瓶输液液体,这药瓶很眼熟,祝安屿一眼就认出是镇定剂。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祝安屿自觉伸手让他扎针,嘴上问着他每天在早上都要问的问题。
“不知道算不算,所以我先不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欧阳霍熟练的将止血带缠在他的手腕上,待针头插入皮肉,便将瓶子挂在了一旁可活动的挂杆上。
“为什么要输镇定剂?”
“理由同上,”欧阳霍回答的简单干脆,他偶尔会耍些这样的小花招,“走吧,我们上楼。”
祝安屿从床上下来,顿感双腿瘫软无力。其实他从昨天就浑身难受动弹不得,所以一直到中午12点才醒过来,连续两天没有按照生物钟起床也属实罕见,只是没有想到今天的劲儿还没过来。
欧阳霍好心上前搀扶,却被祝安屿抬手拒绝。他扶着输液杆一瘸一拐的行走在走廊,很快站定在白色的安全通道门前,此时的大门被打开了条缝隙,门后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金龟子。”祝安屿冲着那边方向喊道,可惜没有得到回应。祝安屿挑了挑眉,脑海中回忆起那条漆黑的巷子,觉得自己的爱犬肯定也很孤单。只可惜电梯门已经被打开,祝安屿没能确认爱犬的模样,就被欧阳霍推着进入电梯。
... ...
“叮--,四楼到。”随着电梯的温馨提示,欧阳霍领着祝安屿来到了位于四楼的公共休闲厅。
这里的大厅四面通透,正中心设立了两座吧台,当然没有售卖酒,顶多是些果汁牛奶茶一些没有害处的东西。这里主要是家属和患者会面闲聊的地方,所以几乎每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今天又是周末,来探病的人比以往多上不少。
祝安屿的到来成功赢得所有人瞩目,原因就是他那张令人羡慕的脸蛋。他长期待在地下,皮肤相较弟弟更加白皙嫩滑,是毫无健康可言的肤色。他的头发天生浅褐,表情忧郁寡然,若不是他尚在行走,恐怕会以为是高级服装店的人偶被推了出来。他正如绿岛公共电视机里播放的天使形象一样,纯洁的净化了每个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