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霍的离开使祝安屿的神经松懈下来,他伸手随意拔掉左手上的针管,血渍和液体顺着针头溅到桌上,惹得孟旭不自觉的挠了挠手背,想着这个黄毛小子还挺刚的。不等他们重新发问,只听祝安屿缓缓道,
“1号早上6点起床,7点10分吃早饭。看完动物世界的录播之后大约9点开始看书,一直看到中午12点吃饭,12点40睡午觉。14点起床外出遛狗,14点10分到达楼上的绿化带,15点30前往疗养院外面的公园,17点去了西边拐角的宠物用品店,买了磨牙棒和营养粉,17点50分回到公园,之后...大概6点半之前回到这里。至于2号往后没有再外出过。时间可能存在五分钟以内的误差,这点你们应该不会在意吧?”
祝安屿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连时间点都记得清清楚楚,很难不让人猜测这是他事先已经排练好的,不然怎么可能说的这么顺口。
“有没有人...。”和不绪话还没问完就被祝安屿礼貌打断。
“有人证,”祝安屿摸索着口袋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票,“我的整个上午没有外出,这点护士就可以给我证明,下午在楼上绿化带遛狗的时候,和5楼病房的孙爷爷全程在一起,在公园的时我和附近住的小学生做了游戏,而且周边都是监控,之后就是这个。这个是我买狗狗东西的收据。”
孟旭摸摸鼻子,这个祝安屿对流程也太熟悉了吧,要是所有人都能这样他们还用得着操心吗...。
和不绪拿过小票确认了上面的结款日期是9月1号的下午17点42分,地点确实是附近,“你所说的‘楼上的绿化带’是指什么?”
“就是外面的喷泉那里。因为我常年住在负一层,所以对我来说是楼上。”
“住在负一层?”和不绪有点诧异,怪不得祝安屿的肤色较常人偏白,甚至有点超出正常范围,原来是得不到光照的缘故。不过这个属于对方的私事,这点他没有太多异议,“这么说你6点半回来之后就没有外出过了是吗?”
“嗯...不知道。”祝安屿沉思片刻,决定还是如实回答。
“什么叫不知道?”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刚才你也提到了,在我从电视上知情这件事以前我从没有见过这位女性,更没有任何关系。我在这里住了快10年,没有拓展社交的方法,每月来看望我的只有我弟弟。所以这位女性被杀害为什么要来盘问我?”
和不绪盯着对方漆黑的眼珠子,在揣测他的用意。祝安屿看起来就像一朵无辜的白莲花,嘴里的话究竟能相信几成?索性他们今天本就是有备而来,既然祝安屿问出来了,他们也不必藏着掖着。
想到这里,他便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这个你看一下。”
还未等和不绪将手机放在祝安屿面前,祝安屿就“呼”声起身,两步上前灵活的钻进和不绪和孟旭中间。只见他右手撑着桌子,左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按在和不绪的脸颊向后推挡,而他自己的眼睛死死盯着视手机幕看的认真。
这一幕成功的吓到了后面的庄睿,就连见过颇多大场面的孟旭都不禁愣住了。这是个什么诡异姿势啊,这个黄毛小子都把和不绪的脸推...推变形了!
和不绪眉头几乎拧成了结,他眼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两下,怒视着祝安屿与他脸颊接触的手。他的腰身已经尽全力向后躲闪了,可依旧被对方的力量推得酸痛,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形状,从孟旭在旁边夸张的嘴脸就足以得到答案。
他被祝安屿控制得无法说话,孟旭也不知道让这个疯子赶快起来,疯子没有常识就算了,他怎么也无动于衷啊!虽然孟旭知道和不绪在用眼神暗示,但是他都装作没有看见,这种搞笑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建议多来几次。
祝安屿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屏幕上那逐渐与记忆重叠的小巷子。监控的画面是灰白色的,画质相对比较清晰,这里说是那条路,但也不完全是,小巷子周边的环境都差不多,祝安屿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视频角落里的破旧门头,上面标着“玫瑰园”三个字,正是他看见金龟子变身时的地方。
只可惜监控难以看见他们在场的画面,镜头前只有稀稀拉拉的小雨下着。可是没多久,从“玫瑰园”的拐角处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一件拖至膝盖的外套,头上的帽子将他的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凭监控的视角根本看不清此人的面容。但祝安屿却难以置信的屏住呼吸,因为金龟子变身的时候穿的正是这件衣服。
一种强烈的可怖预感涌上心头,他瞬间松开和不绪,受惊般的后退不愿意再看向屏幕。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视频中的人已经抬头,正是他的这个动作,将他内心的阴暗暴露无遗。
他脸上戴着口罩,唯有露出一双骇人的双眼直勾勾锁定着监控,竟在下一秒眼角弯成月牙状,露出黑洞似的笑容。他好像在透过屏幕,紧紧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即便是看过监控多次的孟旭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祝安屿更是浑身冷汗直流,毕竟那双眼睛正是自己的,甚至比他右手里明晃晃的料理刀还要具有危险性。
监控视频的时间,卡在了9月2日的凌晨4点36分。
第6章 监控#06
9月3日,下午15点30分。
坐落在临海市市中心的公安大楼内,某一间科室里的气氛凝固至了零点,在场的六人大气不敢出,甚至连吞咽口水的微动作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他们将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前方透明写字板旁边的男人身上,心里揣测他下一步会下达什么指令。
不过这样的氛围已经是常态,自从这位和不绪成了队长,他们刑一就没有安稳过,每天神经都绷得很紧,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按照孟旭的话说,和不绪只是要求比较严格,实际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但是队员们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他们生怕拖了大佬后腿就拼命工作,以至于后来整个刑一成为了办案率最高的刑警队,是临海市民心中神话般的存在。
总的来说这也算件好事,不能全怪和不绪,就连和不绪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他家庭普通,祖上是种田的,他们家族偶尔会出一两个性格迥异的人,他就是属于这种。
“检验科还没有消息吗?”良久和不绪才用阴戾的口吻道。
“目前没有,”一位面容清秀姣好,身着女性警服,长发规整的在后脑勺用头花固定成“丸子”的女人开口,“案发地点姜水街本就是计划下个月拆除的危型建筑,地面土质松软,加上雨水冲刷,取证十分困难。”
她叫柳子岐,是刑一唯一的女队员,主要负责资料搜寻、情报处理及对接取证部门的工作。
“监控也没有修复好?”
姜水街原本是没有监控的,但是昨天和不绪勘查现场的时候在“玫瑰园”通往和平大道的西面墙体上发现了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被丛生的爬墙虎遮盖,所以才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经过他们内部的调取后发现这个监控没有登记在道路系统,也就是说监控为私人安装,且已经有些年头了。
墙体后面是私宅,户主三年前搬到外地居住,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户主之后户主才想起来这个监控的存在。
早些年姜水街是混混流氓的聚集地,户主害怕遭贼才安了监控,搬家时根本没想到要把监控带走,就一直在那放着。三年前监控还能正常使用,谁也不知道这么久了还能不能运行,总之警方先带走进行复原,剩下的人在等待着关键线索。
不过和不绪的重点不是在这里,他记得户主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关键信息,“我们小孩的爷爷喜欢种葫芦,就在墙上搭了架子,结果葫芦窜的太高挡住了监控,我们还往上加长了几寸。”
和不绪记得他发现监控的时候摄像头是完全隐藏在藤蔓里的,加长杆收缩在下面。当然不排除是经过风吹日晒导致加长杆损坏,但是也不至于被藤蔓全部覆盖住。这样的话就算监控能使用也什么都拍不到。
柳子岐正要开口回答,一旁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们部门原来的座机被庄睿一屁股压坏了,正好赶上局里采购换了个新的。这台电话的一大无用特色就是可以自己设定来电铃声,兴许是为了带动销量,里面的默认来电铃声是当今火遍全网的偶像歌手祝安以的歌曲。
“您好,刑警一科,...是吗?我们现在就过去!”柳子岐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明朗起来,她来不及挂电话就对着和不绪道,“和队,监控复原好了,里面的录像都在,而且特别清晰!”
本应该是个好消息的,可和不绪眼底却多了些许诧色,他眉心动了动,一言不发的走出办公室。
刑一的一行人很快到达了搜查科,在和不绪推门而入的同时,一位警服衣领处微皱,外面套着风衣,身高到达他胸口的女警正从里面出来。女警带着口罩,身材比看上去的结实一些,帽子上的“警察”二字格外显眼,从她身旁略过,她周边散发着特殊的消毒水味,似乎刚从医院这类场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