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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 (久陆)




第59章 盛明谦还没这么啰嗦过(一更)
  叶涞望着镜子里那张灰扑扑的脸,眼睛眨也不眨,半天之后才对着镜子扯了下嘴角。  他想要对自己笑一笑,可嘴角刚翘起来,那张无神苍白的脸,配上嘴角刻意到显得有些机械的弧度,看起来很可笑,像个小丑。  那个笑只扯了一半就败下来,热水壶烧开的咕噜声越来越大,切断了叶涞眼里毫无血色的自己。  叶涞从浴室出来,走到桌台边给自己倒热水,他右手上缠了纱布,左手酸胀无力,端着水壶的手怎么都稳不住,快倒满了,还是从水杯里溅出几滴滚烫的水,溅在手腕上,火辣辣的痛感一下子盖住了纱布下手心里的疼痛。  叶涞放下水壶吹了吹,水是盛明谦临走之前烧的,叶涞想给自己一些独处时间。  他今晚太疲惫,身上的那层枷锁慢慢在缩紧,把他牢牢套在里面,没有旋转空间能让他得以畅快呼吸。  叶涞喉咙干涩发紧,玻璃杯里的开水还很烫,杯口一圈儿浅浅的雾气,他口渴,但开水他还喝不了,就像他跟盛明谦现在的状态一样。  叶涞仔细回忆了半天,盛明谦走之前还跟他说了不少话,除了嘱咐他小心受伤的手之外,还跟他说了很多。  关于周然,关于秦子墨,关于今晚跟明天。  关于周然,盛明谦这些年的确很照顾他,因为他们第一次拍戏时,周然在片场吊威亚出了意外伤到了头,一直昏迷,医生说他可能会成为植物人,最后周然在医院躺了半年时间醒了,那之后周然性情变了很多。  出于愧疚,周然只要开口跟盛明谦要角色,盛明谦一般都会答应,他们的关系仅限于此,而且,盛明谦以后也不会再跟周然合作。  至于秦子墨,那是个不算长,也不算多新鲜的故事,两个人走在一起是因为兴趣相投,最后又因为性格不合分手。  离婚前狗仔拍到他们一起回家,当时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是狗仔只放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而已,第三个人是盛明谦的另一个曾是编剧的朋友。  秦子墨回国后给了盛明谦一个剧本,盛明谦虽然对那个剧本感兴趣,但考虑之后不愿意再跟他合作就拒绝了,秦子墨又找过他几次,盛明谦个人感觉剧本不错,就给了另外一个导演朋友,中间辗转几次,到了那个编剧朋友手里。  而秦子墨的剧本根本不是他写的,他这些年的心思也不在创作上,身上原有的灵气早就没了,心思也早就歪了,更写不出能让盛明谦感兴趣的剧本,后来一次借着喝酒的机会,剽窃了朋友的创作,拿到了原稿,还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优先出版。  因为那个朋友已经转行,又因为手上没了原稿也没有能证明的证据,就没追究秦子墨的责任,这次听说秦子墨竟然想把那个剧本拿出来拍成电影,一时之间气不过,说要找秦子墨算账,就拜托盛明谦把他约到家里,当面对峙。  ……  空调味道并不算好闻,叶涞开了窗,下过雨的空气像块湿布一样,蒙在他脸上,叶涞只觉得不舒服,又关了窗。  房门外的走廊上,盛明谦倚着栏杆抽了根烟,黑夜覆盖下,窗口那道发僵又狼狈的身影,被袅袅翻腾的烟雾围绕,牵出了不少孤寂。  房门隔音效果很好,盛明谦听不到房间里的动静,只有走廊上或近或远的脚步声。  “涞涞……”五分钟后,盛明谦敲了敲叶涞房门。  叶涞听到门外的声音,肩膀一凛,扭头看着红木色大门,只是静静看着,并没开口回应。  敲门声又响了一下,叶涞还是没动,手里捧着的热水温度在慢慢下降,已经没刚开始那么烫手了,已经能入口了。  盛明谦知道叶涞不会给他开门,没再敲门,转身走了。  恍惚中,房内的叶涞听到了一声“晚安”。  叶涞喝了半杯水,喉咙不再干涩,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睡觉前,纱布下的伤口还在一鼓一鼓地疼。  -  -  第二天没有戏要拍,叶涞八点多才醒,一开手机,铺天盖地的提示音一下接着一下,整整五分钟后声音才彻底停止。  屏幕上摞了一堆未读短信跟电话,一条新闻热搜挂在最上面——  #秦子墨向叶涞泼油漆,公开道歉#,#秦子墨侵犯著作权,剽窃剧本录音曝光#,这两个话题已经挂了半夜。  秦子墨给叶涞的公开道歉信是凌晨发的,后续他剽窃剧本的录音就在网上疯传。  叶涞简单看了眼,秦子墨承认在他门上泼油漆,又在网络上鼓动舆论,矛头对着叶涞,跟他公开道歉。  不用想都能知道这个话题有多劲爆,底下的评论会有多热闹,叶涞只翻了几条评论就不再多看。  秦子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至于秦子墨剽窃剧本的录音内容,正是对峙那晚的对话,录音里秦子墨亲口承认自己偷了剧本。  对峙那晚之后,盛明谦没再参与他们后续的解决方案,只是听说秦子墨给了那个编剧一大笔钱,并且保证剧本不会再拿出来卖掉或者拍摄,那人才没再追究他。  曝光的录音,是盛明谦废了不少劲,昨天下午刚从朋友那里拿到的。  叶涞又往下翻了翻,想找找昨晚他在电梯口打架的视频,手指滑到最下面,并没人曝光昨晚的视频。  不用叶涞多想多问,他知道一定是盛明谦已经处理过了。  刚想松开的手指又在屏幕上顿了下,话题最下面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里,叶涞点开某个警方通报,醒目的蓝底白字,内容是某影视公司副总涉嫌猥亵、贪污行贿,容留他人吸毒,昨晚被警方在某会所带走。  这个话题被挤在最下面,无人问津,叶涞翻了翻评论,从第一条评论里知道了被带走的人,是当年拍《生剥》前,想换他角色的那个投资人。  退出软件,叶涞半天才缓过神来。  那些麻烦,在他睡了一觉之后,已经被盛明谦全都解决了,虽然盛明谦昨晚已经跟他说了他会做的事,也预测了今天可能会发生的动荡,可叶涞现在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他跺跺脚,都能听到空旷区域里的回音。  叶涞左手捏着手机,一条条翻看昨晚的未接电话跟信息,给几个朋友回了消息,最后才翻到盛明谦的名字上,盛明谦昨晚给他发了五条信息。  叶涞拇指贴着屏幕长按,想要删除最后还是忍住了,点开信息时,心里空洞的地方慢慢回缩。  盛明谦的信息是凌晨四点到早上七点半之间给他发的。  第一条信息是凌晨四点,盛明谦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昨天早上那束放在餐桌上,掉了几片花瓣的赫漠莎,静静地插在淡雅的蓝色花瓶里,比起昨天早上,赫漠莎的花苞比昨天早上大了一小圈儿,或许只是错觉,赫漠莎的颜色也更浓了。  看完花,叶涞视线往照片右上角挪了挪,光影自上而下,桌面上除了花瓶跟花的影子,还有一个人影,是盛明谦的。  看上去头发有点儿乱了,光是看着那小片黑乎乎的影子,叶涞都能感觉到上面附着的疲惫跟落寞。  叶涞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挪开视线。  照片下面,盛明谦又发了几条文字信息。  “昨天早上在网上搜了插花教程,今天的赫漠莎就开大了一些,更漂亮了。”  “新电影要上映了,开始各个城市跑宣传跟路演,后面会忙一些,今早七点半飞S市。”  “我问了孙导,今天没你的戏份,先好好休息,这家酒店26楼餐厅味道不错,我给主厨打了电话,这段时间都给你预留了单独的包厢,如果不想被拍,会有人送到房间里,早餐9点,午餐12点,晚上六点,可以打这个电话,159……”  “手上的纱布别沾水,别忘了换药,上午会有酒店服务员把药送上去,口服的消炎药也有,连着吃两天。”  “我到机场了。”  “登机了……”  一条接着一条,盛明谦还没这么啰嗦过,叶涞上上下下滑了半天,看了很久才把那几条信息看完。


第60章 那个魔鬼(养父线)
  叶涞的戏份又过了一个星期就拍完杀青了,右手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  盛明谦新电影上映前的宣传活动每天都能在网上看到,主创团队在各个城市的路演消息每天都有,叶涞想忽略都难,张一浩还天天给他转发,有时候还附带一张盛明谦的特写镜头图片。  叶涞听林瀚无意间说过,宣传活动安排得有点儿紧凑,盛明谦跟演员每天从头忙到尾。  盛明谦瘦了,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盛明谦的短信还是每天不断,有时候白天给他发,有时候晚上发,好像这人不睡觉一样。  张一浩把盛明谦之前给他的剧本都拿给了叶涞,跟他说,用蓝色笔标注出来的角色,他随便选。  张一浩一开始没说这些剧本都是盛明谦给他的,他想单纯从剧本的角度上,让叶涞看看,有没有他想要的角色。  叶涞坐在书桌前,一本一本认真看,用了一整天才看完,天都黑了才合上:“浩哥,这些剧本是盛明谦给你的吧。”  “你知道啊?”张一浩挠挠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是猜的。”  张一浩不死心地问:“抛开这些剧本是盛明谦给你的这一事实,这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  叶涞想了想说:“抛不开,盛明谦原本就是前置条件,我没法忽略这一点。”  “得,就当我没问过。”张一浩叹口气,仰头靠着沙发。  以前没资源的时候,叶涞做梦都渴望拿到资源,接二连三被人从中间拦截,现在盛明谦一次性就给了他这么多好剧本,叶涞却没以前那么想要了。  “你后面怎么打算的?想休息可以跟我说。”张一浩声音没什么精神头。  “好。”  叶涞应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半垂的睫毛倏地一抬,转头看着张一浩,看了一天剧本,眼睛酸麻,里面却是水光晶莹,因为激动,吞吞吐吐说:“浩哥,其实吧,我,我现在想写点儿东西。”  张一浩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转了两圈儿,抽了一支笔跟几张纸递给叶涞:“给你,写,想写什么写什么。”  叶涞笑出了声,把纸跟笔往前一推:“浩哥,我想写的东西很多很多,这几张纸不够,等我写完了再给你看。”  张一浩没懂叶涞在说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想写什么,嘴里嘟囔了一句,又把纸跟笔收回去了。  刚刚看剧本的时候,盛明谦给他发了张图片,一片碧蓝的湖水,清盈盈的水波里映着红木八角亭,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虽然叶涞不太想承认,但是刚刚在脑子里闪动过,又被他一把抓住的灵感片段,像是一块浮动在湖面上的蓝宝石。  以前没有。  突然生长。  -  -  原来的公寓叶涞已经办了退房手续,新房还有几天才能拿到钥匙,这段时间叶涞一直住在酒店里。  白天就去孤儿院里陪陪孩子们,饭点儿了回来吃26楼的菜,有灵感了就拿起笔写写东西。  叶涞在房间里写了一下午,刚放下笔手机就响了,虽然有电脑,他一开始还是喜欢手写,是李浔的语音消息,叶涞点开语音外放,就听到了李浔风风火火的声音。  “小叶子,我到你酒店楼下了,速来接驾。”  叶涞蹭得站起来,握着手机跟门卡就出去了。  李浔已经办好了入住,拉着行李箱,站在一楼大厅,正在看观景鱼缸里的金鱼。  叶涞气喘吁吁跑过去:“浔姐,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我好去机场接你。”  李浔以前当过十年特种兵,身影高挑直挺,是黑长直发烈焰红唇,红裙高跟也压不住的飒爽干练,人还没彻底转过身,拳头先落在叶涞肩膀上:“不用接,我说,你小子行啊,三天两头上热搜。”  李浔虽然退伍多年,但以前的功夫一点儿都没荒废,那一拳手劲儿不用提。  叶涞捂着肩膀歪了一下,假装受伤,委屈巴巴看着她:“姐,受不住受不住,下回您可轻点儿。”  李浔又在叶涞头顶拍了一下:“行了,别贫了,飞机餐太难吃,饿死我了,快带我先去吃点儿东西。”  叶涞接过李浔手边的行李箱:“这家酒店26楼的餐厅味道真不错,先把行李箱放回房间,我一会儿带浔姐去。”  这几天,每天早中晚送到叶涞房间的菜都是26楼餐厅的,味道很合他口味,吃了那么多天,也还不腻,倒是每天都想尝试下餐厅里的新菜品。  饭桌上,李浔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叶涞,啧了一声问:“小叶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看起来很疲惫啊,黑眼圈儿这么重。”  “我昨晚熬夜写东西来着,”叶涞抬手摸了摸自己脸,“有很疲惫吗?”  “有,”李浔忽然压低了声音,开始八卦,“跟我说说,你跟盛明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叶涞吃东西的速度慢下来,敛下睫毛,眼神闪躲着,他也说不出他现在跟盛明谦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本来就是乱麻绳一样的关系,现在更是拧巴得不像样,他找不到头找不到尾,更不知道他们中间团成球一样的东西,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  李浔是个急性子,看着叶涞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苦脸,就是不说话,摆摆手:“哎呀我不问你了,我不懂什么爱情,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绕,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嘛。”  叶涞被她说笑了,李浔性格直爽,当年他进娱乐圈前一直在犹豫,还是李浔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李浔跟他说,想要就大胆点儿去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果什么事都那么简单就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黑天白夜的,月亮挂在大中午,太阳又怎么都不出来,没个头绪。  李浔在桌子上一拍,动静吓了叶涞一跳:“怎么了姐,饭菜不好吃?”  “不是,赶明儿我也整个男人玩儿玩儿,体会下情情爱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话头终于转走了,叶涞顺杆往上爬,调侃起李浔来:“浔姐,你也该给小霖找个姐夫了,对了,小霖最近怎么样了?”  “在花圃里侍弄花花草草,自娱自乐,也挺好的。”  叶涞想起李浔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弟弟,一阵后怕,心里晃了下神儿,又很快松了口气,心里想,好在那年他听了盛明谦的话,没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他没把自己搭进去,因为报警及时,后来的李霖也没真出什么事。  闲聊完,李浔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开始说正事儿:“再版样书,给你带来了,我又跟出版社谈了谈,销量一直不错,他们同意再多提几个点。”  “谢谢我亲姐。”叶涞放下筷子,擦干净手,乐呵呵收了书。  他捧著书,先在手心里翻转一圈儿,看了看封面跟背面,新版书封面换了,不再是漆黑一片的底色,多加了几抹其他亮丽的颜色,看着没以前那么阴郁了,叶涞喜欢新封面。  李浔往前倾了倾身体,小心试探着问:“叶涞,那个人出狱有段时间了吧,没再来找过你麻烦吧。”  叶涞眼睛在封面上几个大字上定住,上一次那通电话之后,他没再收到别的什么信息,而周四晚上,他也没再去过那个地方。  叶涞手指在封面上摸了几下,新书边角还有点扎手,他摇摇头:“没有。”  吃过饭,叶涞看李浔精神依旧很足,提出带她出去玩,李浔很痛快地答应了。  李浔虽然退伍多年,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敏锐程度丝毫不减,特种兵狙击手出身的她,刚从酒店走出去两步就猛地一回头,如鹰双眸盯着酒店旁边的廊柱方向。  “怎么了?”叶涞看她停了,也不走了,顺着李浔的视线看过去,黑夜里的廊柱静静地立在那,一半在光里,一半掩埋在黑色里。  “有人在看我们。”李浔说。  叶涞已经习惯了,不太在意地说:“可能是狗仔,偷拍的。”  李浔四下观察了下说:“不只一个人,两个,一个躲在酒店廊柱旁边,一个地下停车场入口方向。”  “那可能是两只狗仔。”  李浔听叶涞这么一说,放松了警惕,换上一脸轻松的笑,直接挎上叶涞胳膊,头靠着叶涞肩膀,看起来很亲密:“那就让他们使劲儿拍,最好能上头条,让人知道你现在转性了,你开始喜欢我这种大美女了,以后不爱那些臭男人,尤其是那个盛明谦,气死他,最好气到他吐血。”  叶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一笑起来就再也忍不住了,拉着李浔在大街上笑得肩膀直发抖,也不管是不是有人在拍他们。  李浔抬手在叶涞胳膊上一拍:“这就对了嘛,多笑笑,我们小叶子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  叶涞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晚上在大街上走走,吹吹风,听着李浔骂人,满嘴跑荤段子,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气也散了不少。  但他的好心情并没持续多久,晚上十点叶涞带着李浔回了酒店。  站在酒店大门前,李浔没再继续往前走,又往酒店大门边的廊柱方向看了几眼,几秒钟后,原本一直躲在廊柱旁的黑影拔腿就跑。  李浔松开叶涞胳膊,抬腿就追:“站住,你别跑。”  叶涞不知道什么情况,紧跟着追了出去,李浔边跑边回头跟他说:“叶涞,不是狗仔,是傅翔,我一定没看错,那人是傅翔,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光是听着这个名字,叶涞浑身血液都像是被骤降的暴雪一下子封住了一样,瞬间凝固成冰。  傅翔这两个字,像是沾染了黑色粘稠毒液的藤蔓,一下子就缠在叶涞身上,从头到脚,死死捆着他。  傅翔,那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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