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叶涞?
叶涞的那句话笼起一层浓浓雾气,掀不开也吹不散,密不透风地包着他,缩在雾气里的叶涞好像变小了,双肩塌陷,坐在床边的后背佝偻着,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抬头眼巴巴望他的这一眼,让盛明谦想到了一年生草本植物,就快到了凋零的季节。 是无奈,无助,失望,无能为力的虚弱,也是妥协。 可是,他到底又是在妥协什么呢? 盛明谦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叶涞,结婚这五年,他们压在协议的外壳下,头两年叶涞对他更多的是隐忍,还有言听计从。 结婚头两年的叶涞,跟在当年《生剥》试镜酒店走廊上从身后喊住他,请求他再给他一次试镜机会的叶涞,跟刚进剧组里那个努力张扬,开朗又无所顾忌的叶涞判若两人。 他没去探究过那份变化的原因,又或是,那些都仅仅是叶涞的伪装而已。 而这两年,叶涞面对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不是插科打诨撒娇耍赖迈过去,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回来,后者少,不软不硬求饶的时候更多。 他们的关系从床上开始,见了面除了做就是做,偏偏叶涞长了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多看一眼就容易让人陷在那双满是吸力的漩涡里,而叶涞在床上说的话更是三分真三分假,混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盛明谦总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都看不透叶涞,以前看不透,现在依旧看不透。 隐忍的,张扬的,阴郁的,攻击的,伪装的……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叶涞? 有时候盛明谦又觉得,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这种拉扯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时不时就抽他一下,像有一根线在摆弄着他,左一下右一下…… 叶涞重新坐好,给院长掖了掖被角,同时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盛明谦。 盛明谦无声吐了口气,收回跑远的思绪,掏出烟盒出了病房,走到吸烟区抽烟。 - - 院长癌细胞扩散转移,现在又出现了一些并发症,胸腔积液导致腹部水肿,呼吸困难,院长一会儿是清醒的,一会儿又糊涂。 第二天早上,医生查过房就给院长上了呼吸机,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还阴着。 叶涞在病房里陪护,顾不上盛明谦,昨晚他趴在病床边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了开门声跟盛明谦靠近的脚步声,几分钟后脚步声又出了病房。 叶涞以为盛明谦已经走了,送医生出病房门的时候一推门,就看到了盛明谦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涞哥哥手机关机了,对,他在照顾院长妈妈。” “嗯,院长妈妈没事,医生在给她治疗,好了之后就能回去了。” “可能要过段时间。” “小鱼乖,要听话,好好去学校上课。” 盛明谦几句话,叶涞已经猜出来了,那头跟他打电话的人是小鱼,他不知道小鱼跟盛明谦是怎么联系上的,现在听起来,他们好像很熟? 叶涞突然想起协议到期那天晚上,小鱼问他是不是去见长腿叔叔,还有,他那晚前脚刚去参加完相亲饭局,一出来就碰到了盛明谦。 叶涞想不通盛明谦是怎么跟小鱼联系上的,小鱼的电话手表是半年前他买的,号码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 一直等盛明谦挂了电话叶涞才走过去,语气不太好:“你刚刚在跟小鱼打电话?你怎么会有小鱼电话?” 盛明谦刚挂掉小鱼电话又有陌生来电,根本不用多想,知道又是想来问他跟叶涞离婚的人,他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实话实说。 “前段时间开车路过小鱼学校,正好碰到他放学,带他去游乐场玩了一次。” “就一次?” “后来还带他吃了两次饭。” 叶涞越听越气,小鱼晚上放学都是自己回去,他以前一直给孩子们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跟陌生人走。 小鱼的安全意识竟然这么差,虽然他带盛明谦回去过,但说起来也不过只有那一面,盛明谦一说去游乐场,他就跟着人走了。 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轻信带着笑意的陌生人,才会被那个人盯上的吧,最后选中了,早就过了最佳收养年龄的他,是他自己给自己以后的劫难埋下了地雷。 叶涞想,等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下小鱼那小子才行,得让他长长记性。 虽说他了解盛明谦的为人,但以后哪天要是真碰到坏人,后果不堪设想,小鱼是大孩子,更要给其他孩子做好榜样才行。 否则以后真出了事,只有哭的份儿。 “盛明谦,你总找小鱼,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相比于叶涞的气急败坏,盛明谦则是一脸平静,没准备继续,话锋一转,“院长怎么样了?醒了吗?” 一说到院长,叶涞没精力跟盛明谦再掰扯别的:“只醒了几分钟,又昏睡过去了。” “这家医院的肿瘤科主任我认识,刚刚我已经约过了,下午能过来给院长会诊,再检查看看,或许还有希望。” 因为小鱼冒出来的气,盛明谦一开口又泄了个干净,虽然他知道院长的病情已经没有办法了,但还是不想放弃。 “谢谢……” 孙阿姨上午来医院给院长送生活用品跟换洗衣物,又给他们带了早饭,她不能离开孤儿院太久,送下东西就要走。 盛明谦也接到了林瀚的电话,新电影的宣传活动上午十一点开始,导演跟主创演员都要参加,他得过去准备。 活动地点跟孤儿院同向,他说顺路开车先送孙阿姨回去。 “有事给我打电话,”盛明谦走之前跟叶涞说,又想起叶涞已经把他手机拉黑了,“我的手机号,你拉黑了。” 叶涞抿着唇没说话,抬头看看吊水瓶,还不到摁铃叫护士的时间,随口说:“没什么事。” 盛明谦提醒他:“几分钟就忘了吗?下午肿瘤科主任会来。” - - 逃避不是唯一办法,叶涞还是开了机,盛明谦一走,叶涞把黑名单里的人拉出来。 不出所料,震动声跟短信提示音一下接着一下,电话一通接着一通,叶涞不停摁断,微博后台消息接收都快卡死了,他又关了私信。 随便往页面上扫一眼,大多数都是骂他的,还有问候他八辈祖宗的。 叶涞对着那些字嗤笑,他自己都不知道八辈祖宗都是谁。 张一浩的信息最多,虽然昨晚吃饭的时候已经用宁远的手机给张一浩打过电话了,但看着信息里张一浩连撅带骂,又掩饰不住关心,叶涞还是笑了。 陈宇川给他打了几通电话,又发信息问他有没有事,还建议他出去走走,孙玉豪跟左崎间接从张一浩那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在他那条离婚消息下面发了两条祝福的评论。 这时候站队不是个好选择,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 好像情况也没他想的那么糟糕,朋友们还在,叶涞一一给他们回了消息,说自己很好,只是有急事在处理。 一些记者跟疯狂粉已经知道了叶涞的位置,昨晚他出现在医院急诊大厅的照片很快就被传开了,很快就被人扒出了他现在的位置。 好在院长住在vip病房,外人进不来,但叶涞中午出去买东西,还是被人给拍到了。 虽然买了帽子口罩,但这样的伪装几乎没有作用。 一晚上的时间,甚至还扒出了他以前中学时候的照片,一个自称是他初中同班同学的人还发了几篇长作文,爆料他在中学时期种种恶劣事迹:成绩极差,人品败坏,霸凌同学,爱跟社会上的小混混混在一起,早恋,私生活混乱,经常出入酒吧跟夜店,男女不忌,私下还嗑药。 啧啧啧,叶涞在心里忍不住感叹,写小作文的人真挺有意思,要不是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叶涞”两个字,他也想骂上两句,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学生。 可是,他中学时期的名字可不叫叶涞。 从幼儿园开始,他的成绩不算多优秀,但也中规中矩,一直是班级前几,虽然性格孤僻没多少朋友,但也有一两好友,中学因为各种原因转过三次学,没谈过恋爱,更没磕过药,被人霸凌过,但最后自己都找回来了,他不吃亏,但也不欺负人。 这个自称是他同学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捏造出来的故事。 叶涞突然在这一刻就想通了,已经到这一步了,就别太要脸了,直接敞开算了,他本来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只有盛明谦是个例外,他可以隐忍,可以缩起来,但对别人,他没理由惯着。 还有,昨晚那个对着他捏牛奶的人,最好别让他找出来…… 叶涞直接转发了那条发小作文的账号,并配文:假的,已取证,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会报警处理…… 那些陌生的轰炸电话一直没断过,就在叶涞手机快被打没电自动关机前,一个词条映入眼底。 盛明谦点赞叶涞微博。
第44章 叶涞,是六楼那孩子
盛明谦对着镜子刮干净一晚上新长出来的胡子,英气勃勃的脸上是熬夜之后不可避免的痕迹,眼里是错乱的红血丝,眼睑下青色明显。 助理把一部新手机跟两套西装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看出盛明谦脸色很差,开口问他:“盛导,您昨晚没休息好啊。” 盛明谦淡淡瞄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闷声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昨晚有事。 “今天您穿哪套?”助理给他指了指旁边的两套西装,“要我叫造型师过来帮您弄弄头发吗?” “不用造型师。”他头发一直不长,不需要跟演员一样特意弄什么造型,捞起新手机,又随手拎起一套西装进了换衣间,动作麻利急切,好像急着参加活动,又急着要走。 活动开始前,主创演员跟编剧都来盛明谦休息室打招呼,盛明谦等他们一进门,看他们眼睛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没等他们开口,直接说:“私人话题就别问我了,概不回答。” “哈哈哈哈,盛导不让人说,手机都打不通,”编剧笑呵呵走过来拍他肩膀,“盛导,别绷着脸,我们不问了,但是保不准活动上会有记者跟观众问你。” 旁边的人也开口应和:“免不了,肯定会问的。” 宣传活动台下都是观众跟记者,很多中间互动环节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主持人手稿上的问题他们也已经提前都沟通过了,该怎么问,又要怎么答。 但活动最后一轮的记者跟观众提问环节是自由发挥的,全靠主创团队临场应变,一开始的记者问的还是关于电影相关的问题,到了最后一个记者,他没问电影相关问题,问的是最近这两天热搜上关于盛明谦跟叶涞离婚的话题。 “盛导,您能回复下跟叶涞的关系吗?叶涞昨晚发了离婚,但您一直都没回应过,你们真的结婚五年又离婚了吗?” 一个记者开口提问,其他人也趁热打铁,纷纷问出自己的问题。 “盛导,您跟叶涞离婚的原因,是不是有第三者插足呢?” “前段时间拍到您跟秦子墨同进同出,是因为秦子墨你们才离婚的吗?” “那周然呢?您跟周然的关系一直都是个迷,粉丝说什么的都有,盛导能回应一下吗?” 虽然是自由提问环节,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可能的突发状况他们都已经提前想到了,也都提前制定过应对方案。 主持人拿着话筒,在旁边截住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各位记者朋友们大家辛苦了,我们今天只回答电影相关的问题,私人问题就不回应了,还请大家多关注下电影吧,感谢大家支持……” 活动一结束,一旁的工作人员拦着那群追着盛明谦的记者,盛明谦黑着脸,在工作人员的开路下快速离开。 一上车,盛明谦脱掉西装外套甩到旁边,一把扯掉脖子上勒得发紧的领带,摁着滚动的喉结深吸一口气,最后干脆闭着眼靠着椅背。 外面的太阳穿透层层叠叠的阴云,盛明谦起伏深邃的侧脸撑起照进来的光丝,很快,那缕光又被乌云遮住,盛明谦的脸色重新变得阴沉。 助理抱着一沓文件,一开车门就对上盛明谦犀利如炬的眼神,呼吸都顿了下,他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开口:“盛导,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盛明谦敛下眼皮,透过黑色玻璃膜看天空,原本就灰暗的天空更暗了,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些记者走了吗?”他问。 “还没有呢,还在采访其他人,我们现在走吗?晚上还有一场晚宴。” 盛明谦系好安全带,手指压了压眉心的倦意跟烦躁:“下午跟晚上我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晚宴我就不去了,让林总代替我参加,你开车,去蓝天孤儿院。” 他早上在电话里答应了小鱼,中午放学会去看他,要给他看手机里拍的院长跟叶涞的照片,小鱼挂电话前问了他三遍,他不能食言。 看过小鱼之后得尽快去医院,院长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肿瘤科主任昨晚看过她的病情报告,已经私下里跟他打了招呼,让患者家属做好心理准备,但这个结果他还没跟叶涞说。 生命本渺小,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但这样的话只是嘴上说说容易,真到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那种痛苦只有降临在自己头上才能真切体会。 - - 盛明谦平时用的手机静音,电话一直不断,握着助理带过来的新手机刷网上的信息。 他平时很少用这些东西,很多功能都没摸透,点开什么之后还得时不时问问开车的助理。 刚刚电影宣传活动的现场视频已经在各大网站上疯传,他黑着脸快速离开活动现场的那几秒视频转发量最高。 盛明谦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快速滑过相关话题,只找上面有叶涞两个字的信息看,最后滑着滑着,手指突然在一个不算起眼,转发量也不高的信息上停住了。 那条不起眼的博文,是反驳之前自称是叶涞中学同学,发小作文列举叶涞中学时期种种劣迹的文章。 盛明谦点开那条信息,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看。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了半天才决定发出来,没人收买我,我也不是什么水军,就是个普通人,那个自称是叶涞同学的人发的内容,我看了几眼,通篇都在鬼扯,胡编乱造罢了。 我是叶涞的同学,真同学,最搞笑的是,我看那个小作文里还配了一张学校的通报信息,通报里给叶涞记大过处分,这种东西其实最容易查了,编也不编得再像一点,通报信息里的名字是叶涞,可是……叶涞中学时期根本不叫叶涞,我不知道叶涞是不是他后来改了名字还是单纯的艺名而已,叶涞那时候叫傅锐格…… 叶涞那时候叫傅锐格。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文字,但盛明谦的眼睛停在那句话上,后面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傅锐格,三个汉字组合起来依旧陌生拗口,但那三个字映入盛明谦眼底那一刻起,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膨胀,到了极致之后又砰地一下炸开了花,所有的一切都炸成了碎片。 盛明谦盯着屏幕的视线慢慢涣散,最后彻底没了焦距,眼前一片花白。 很长时间之后,那片花白才重新染回颜色,盛明谦把炸裂的碎片一块块捡起来,勉强拼合在一起,最后的事实摊开在他眼前—— 叶涞是傅锐格,傅锐格是六楼那孩子。 叶涞,是六楼那孩子。 十年前,医院里他看不见的那些记忆又一次冲到头顶,那孩子说过的话,他沙哑撕裂的声音,再一次重现。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 我好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新年平安。 盛先生,我之前看过你拍的电影。 阳光要自己去抓捕才能到你手上,可是我,抓不住。 那我们可以一起期待明年春天…… 关于六楼那孩子—— 护士说他是自己来医院的,看上去疯疯癫癫,浑身是伤,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服破破烂烂,身上都是冻疮。 护工说,那孩子营养不良,人干巴巴的皮包骨头,总是低着头佝偻着背,脸颊往里凹陷,整个人像是刚从土里捞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土腥味儿…… 盛明谦惊讶自己竟然都记得那些词语,还记得这么清楚,脑子里每飘过一句,都像是重新在他身体里打下一层滚烫的烙印。 但他此刻无法把那些带着污浊又残忍的词汇放在叶涞身上,哪怕只是沾了个边儿,那些词语在碰到叶涞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就会摩擦冲撞出巨大爆破力,压得他胸口发闷,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颤。 还有,土腥味儿是什么味道? 盛明谦联想到了雨后的黑泥,不见阳光的阴暗角落,长满了绿色苔藓,湿虫爬过,任人践踏。 那个勾着他脖子,会仰着脸笑着跟他索吻的人,怎么会有土腥味。 叶涞身上总带着家里沐浴露的味道,淡淡的,有时候是奶香,有时候是青柠,有时候是玫瑰海盐…… 味道是有记忆的,会刻在当时的鼻梁里,扩散蔓延到身体深处,最后会在不经意间融进去。 盛明谦只是回忆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鼻尖四周已经萦起那些细细的味道,奶香湿润,青柠淡雅,玫瑰海盐的跳动,带着钩子。 那些才是叶涞身上的味道,独独没有土腥味。 可事实好像并不会因为味道改变,真相还是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他从来没联想过的方向。 不对,准确地说,不是完全没想过,在芬兰那晚,他听着叶涞读《世界枝头》,书里的几句话勾起了他的联想,他让朴正阳查六楼那孩子的信息。 叶涞那晚在他怀里睡得很沉,打电话的声音丝毫没影响到他。 叶涞读的时候是“我”,书里的“我”头发长了,他幻想叶涞长头发的样子,同时又想到了六楼那孩子的长发。 但叶涞就是六楼那孩子的想法实在太过荒诞,怎么可能呢?他们一点儿都不像,所以那个想法一闪而过,快到还没成形,他还没捕捉到就已经被他彻底否定。 …… 可现在,盛明谦一厢情愿在心里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拍了这么多年的电影,他对文字有极高的敏感度,但以前修炼出来的能力现在通通失效,每一个词在脑子里闪过,都需要凝聚起巨大的精神力才能理解那些词的表面意思,也仅仅只是表面意思而已。 那些不陌生的词语组合在一起,背后撑起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惨烈故事,盛明谦不敢猜测。 盛明谦搭在膝盖上的手半天才动了一下,果然,痛苦只有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切实体会。他感觉胸口像被尖利的锤子凿开又挖空,前后通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心脏疼得停止了一瞬,双腿发空双手发酸。 六楼那孩子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叶涞,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