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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 (久陆)




第42章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宁远的访谈节目,节目组第一次尝试直播的方式,宁远跟叶涞是老搭档了,默契还在,第一期算是试水,所以请了不会出意外的叶涞。  之前两人已经沟通过问题稿跟一些话题梗,节目直播前要彩排,大家都以为不会出意外的叶涞,成了那个最大的意外。  宁远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光线都模糊了,叶涞跟宁远坐在沙发两头,一人抽着一根烟,办公室门关得很严实,导演坐在角落里一直搓手,坐不住了又站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边走边搓手。  相比于导演对收视率预估的兴奋度,宁远更多的是担心。  “叶涞,你确定待会儿要改成这些问题吗?你要说,跟盛明谦……”  叶涞低头抽了口烟,手指在裤子上攥了下,被烟泡哑的声音丝毫没停顿,追上宁远话尾,“嗯,就说这个。”  “盛明谦那个新闻我看了,当时感觉有点儿像你,但没敢认,后来话题撤了,就没当回事儿。”  “是我,晚上的访谈收视率肯定会爆。”叶涞微微抬头,烟雾后的双眼半隐半现。  “你知道的,我让你来,可不是在意这个的。”宁远说。  “我当然知道,”叶涞灭了烟头,舌头舔了舔被烟熏得发苦的嘴唇,“你就当,帮帮我。”  宁远没跟他藏着,直接说出了口:“叶涞,你如果想提高热度,完全用不着这样的方式,结果你应该能想到,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当然,如果你想,我这里肯定是没问题。”  叶涞还是那句话:“远哥,就这么定了吧。”  节目开始的五分钟前,叶涞在微博上发了两条信息。  第一条:五年婚姻跟陪伴,感谢盛先生,感恩相遇,未来我们还是朋友。@导演盛明谦。  标准化公式化的离婚文案,这条还是叶涞在网上搜到之后总结出来的。  第二条:今晚八点,宁远访谈直播间,我们不见不散。  他这两条信息算是深水炸弹,直接在娱乐圈里炸开了锅。  叶涞已经预感到了后面会是什么结果,直接关了手机,跟宁远一起去了摄制棚。  -  -  晚上十点,盛明谦坐在林瀚的办公椅上,拿着手机正在一条条看那些转发的信息。  #叶涞自爆跟盛明谦隐婚五年#  #盛明谦叶涞离婚#  #盛明谦婚内出轨#  电脑屏幕放着直播内容,夹杂着林瀚急冲冲的声音。  “明谦,我这儿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座机线也拔了,手机也不敢开机,全是来问我你跟叶涞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我是真没想到,叶涞会主动爆料。”  “你说,他图什么啊?跟你结婚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捞到,现在想通了?临了临了,想要用你提高下自己的热度?”  林瀚自己在那说了半天,盛明谦眼睛一眨不眨,从始至终没离开过手机屏幕一眼,直到第六次摁断陌生来电,他直接把电话卡抽出来,手机连网继续看新闻。  底下的评论,除了一小部分议论他,说他私生活如何如何混乱的,其余百分之八十都是冲着叶涞的,就算他平时只拍戏不关注舆论风向,也能感觉到有人买了水军在背后控评。  最后直接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叶涞滚出娱乐圈#,这个话题热度一度上升到了榜首,转发量跟评论量惊人。  “明谦,你想好了要怎么回应了吗?”林瀚问。  盛明谦打开一条评论又关上,打开一条又关上,手机放在桌子上没把握好力度,重重地磕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为什么这些评论都是骂叶涞的?”  林瀚嘶了口冷气,走到办公桌前,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合着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啊。”  “这些评论,能不能删掉?”盛明谦表情认真又严肃,还有微不可查的躁动跟愤怒。  林瀚瞪大了眼:“你当我是神仙吗?评论我怎么删?”  盛明谦皱眉,没给林瀚反驳的时间:“那热搜的问题,你想想办法。”  “热度已经到这儿了,明天早上就有新的顶上去,叶涞那头已经爆了,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也回应一下,感恩相遇,余生漫漫,祝福彼此,然后@下叶涞,后面的所有问题一概不回应,反正你也不在幕前,后面热度自然而然就能降下来了。”  林瀚嘀咕完,盛明谦压根儿没听进去,已经捏起电话卡,捞起外套走了。  “明谦,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回应林瀚的,只有震耳的关门声。  -  -  盛明谦在公寓门口敲了半天门,几分钟后给他开门的是一对二十岁出头的陌生男女,两人明显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女人一脸怨气,男人一头黄发鸡窝一样。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盛明谦以为自己敲错门了,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眼门牌号,没错,门后的米色毛绒地毯也没有变,右上角有一个被烟头烫出来的黑色窟窿。  是叶涞的公寓。  “这个公寓的房主呢?”盛明谦问的直截了当,一句废话都没有。  “我就是房主,这个房子我全款买……”  男人还没说完,女人使劲儿眨了眨眼,认出是盛明谦,抬起手指在空中指了半天, “你你你,是不是那个盛,盛明谦,盛导……”  盛明谦没多待,点点头:“抱歉,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女人还在大声嘀咕:“老公老公,那个人是盛明谦啊,热搜还在呢……”  叶涞的手机关机,就算不关机盛明谦也知道自己打不通,他已经被拉黑了。  盛明谦直接开车去了孤儿院,车刚开到院门口,车灯照亮了院子里的慌乱。  盛明谦一眼就看到了梧桐树边,扶着院长正在往后院走的叶涞,两人身侧还站着一大一小。  “孙阿姨你看着孩子们,别让他们乱跑,我带着院长去医院。”  “好好,我们先扶着院长上车。”  小鱼在旁边急哭了:“院长妈妈,您没事儿吧。”  叶涞没时间哄人,语气急促:“小鱼乖,不哭。”  感受到身后的车灯,叶涞转身,逆着刺目的白光,眯着眼看向车里的人。  他知道是盛明谦,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能感受到那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两道视线的热度高于照在他脸上的灯光。  这一秒钟很漫长,往前延伸是敲锤定音前,那些卑微如尘的夜晚,往后延伸是一片未知的黑色密林,叶涞站在中间地带,恍惚间才想起这一秒之前的一切。  昨晚接了那通电话,最后是怎么挂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也不记得了。  晚上下了宁远的节目,又跟宁远吃了顿饭,刚一回来他就听到院长房间里一阵异常的响声,窗户没拉窗帘,叶涞趴在玻璃上往里一看,院长撑着胳膊半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在咳嗽,边咳边痛苦地呼吸,嘴角还有血迹。  门从里面反锁,叶涞拿了块砖头把玻璃窗敲碎了钻进去,动静不小其他人都醒了。  他扶着院长走出来,刚准备去开车,盛明谦就来了。  盛明谦也看出了院长身体不适,快速关了车灯停好车,院门还关着,一只手抓着铁门栏杆站在外面,现在顾不上别的:“叶涞,你带院长出来,我现在送你们去医院。”  叶涞没时间多想,他的车停在后门偏院里,还要走一会儿才能到,直接扶着院长转身往大门外走。  “麻烦盛导了。”叶涞开了门。  这是焦急之后的选择,叶涞语气疏离又客气,盛明谦开了后座车门,帮忙扶着院长坐上去,余光在叶涞没血色的脸上扫了一眼,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时微微蹙眉:“系好安全带,我去前面开车。”  一路上车里低气压环绕,盛明谦双手握着方向盘,手指下的力度松松又紧紧,余光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座椅。  院长闭着眼靠着座椅,说话有气无力,看上去状况不算好,叶涞一直在旁边说话安慰她。  叶涞一直低着头,整张脸都隐没在暗夜里,窗外的霓虹灯断断续续滑在他脸上,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最近的医院也不算近,现在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盛明谦专心开车,医院门口停稳之后回头:“你先带着院长去急诊,我去停车,马上就过来。”  叶涞没看他,点点头哑声说了谢,说完才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咽了口口水,没再说话,扶着院长下车。  把院长推进急诊室,叶涞跟医生说了一遍院长基础情况,护士又催着叶涞先去挂号缴费。  他刚刚出来的太急,没戴帽子跟口罩,脸上没有任何遮掩,虽然晚上来急诊的人并不多,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落在脸上的灼烧感,有人议论,也有人掏出手机对着他拍照。  叶涞快速挂号充钱,把衣领竖起来遮住下巴,拿着就诊卡转头就走,使劲儿低着头,不去看其他人。  一个黑影突然撞上他肩膀,叶涞被那阵大力推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腰撞上旁边的墙角,疼得他眼前一黑,后背贴着墙才站稳。  “抱歉……”  对方虽然是在道歉,语气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说完,那人用力捏了下手里刚拆开的牛奶盒,里面冰凉的牛奶喷了叶涞满头满脸。  叶涞闭上眼惊呼一声,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脑后溅上去的白色液体一下子就流到了底,很快湿透了他的衣领,顺着脖颈往身体里淌。  有护士听到这边的冲撞声跑过来看,给叶涞递了张纸巾:“你没事吧?”  “谢谢。”叶涞慌乱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跟眼皮上的奶渍,勉强睁开眼,纸巾已经湿了,他又擦了擦头发。  刚刚撞他的人早就走远了,叶涞甚至没分辨出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  -  急诊室里盛明谦正在跟医生说话,医生已经做了初步检查,院长病情恶化,需要住院。  盛明谦听到身后细弱的脚步声,一回头就撞上叶涞湿红的眼,叶涞看上去很狼狈,头发跟脸颊上还有残留的白色的液体。  “你怎么了?”盛明谦问,短短几分钟,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小心撞到人了,牛奶洒了。”叶涞捡不要紧的说,走到床边,“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目前推测是恶化了,还需要肿瘤科的进一步检查,先住院吧。”  盛明谦跟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住院手续都办妥了,已经是后半夜了。  护士给院长挂了水,院长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因为体力不支睡着了,床头的医疗监测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叶涞坐在病床边,麻木的身体跟大脑重新启动,晚上的事在眼前旋转一圈。  在宁远的访谈里,他还在用力演戏,说了几句他跟盛明谦这五年的关系跟离婚的原因。  因戏生情,结婚五年,感情不合所以选择分开,和平分手,祝福你我,以后他们还是朋友。  没一句是实话。  不是因戏生情,是他威胁的,不是结婚,是协议结婚,感情不合倒是真的,但不是主要原因,和平分手?显然并不和平,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怎么做呢?他们又是站在什么方向跟位置上的朋友?  十年时间,原本已经注定了的平静无波的结局,现在又被他搅成一池浑水,自曝离婚,成了全网黑,丑陋不堪。  谈何朋友?  想到这些,刚刚头发上的牛奶流淌过的痕迹,像被刀尖划过,所到之处的皮肤无一幸免,皮开肉绽。  感觉到盛明谦视线压下来的重量,绽开的皮肉开始隐隐作痛。  撞他的那人,很明显是故意的。  这可能就是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出现的反噬结果吧。  以前惦记了那么多年,偏偏要靠近了尝一尝,以为时间能把一切幻化成糖,最后发现,从里到外都是苦的,叶涞勉强吞下那些苦涩,但苦涩的余味却可以持续那么久。  “你是来找我的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说离婚事儿啊?”叶涞声音小小的,得认真听才能听见。  盛明谦站在他身后,眼底是叶涞湿湿的发丝,还有他颈后的白色奶渍。  没等盛明谦问,叶涞自问自答:“离都离了,我当然得抓住点儿什么才行,这个方式提高热度最快了,后面我肯定能接不少戏,当然了,前提是盛导不会彻底封杀我。”  叶涞苦笑说完,本以为盛明谦会问他什么,但盛明谦什么都没问,看看床头桌上的医疗器械,换了话题:“院长的病,多久了?”  叶涞刚刚鼓起来的那口气,一下子又被扎漏了,只剩一层软趴趴的皮,包裹着干瘪下去的内核。  “有几个月了。”他说。  “怎么不说?”  叶涞仰头,喉结随着眨眼的动作滚动了一下:“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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