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顽闻言笑笑,把手放在嘴边当喇叭,大声道:“老人家我说—请问您知欸欸!”
于顽话没说完,被荆澜生拉得一踉跄,眼前咻地划过颗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小松子,清脆地打在于顽身后的树上。
同时,不远处,草丛间蛄蛹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晃得狗尾巴草直飘摇,于顽大嘿一声,“谁偷袭我!!”
两个小身影僵了一下,随后猛地起身往后逃。
“不许跑!”于顽拔腿就追,荆澜生跑了几步停下来,学着于顽的样子把手扩在嘴边:“谢谢奶奶。”
老奶奶不知道两个年轻人怎么说着说着就一溜烟跑了,在后面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是哪家的崽啊,等会儿来帮我挑两桶水!”
于顽心里直觉那两个娃不对劲,一路追着跑,荆澜生紧跟其后,一路上几个老年人好奇地探出头,看见陌生人又颤颤巍巍地躲回家里去。
两个小孩儿的跑姿有点奇怪,上半身直挺挺地两边摇晃,两条腿罗圈一样绞着跑,速度自然是不快,但弯弯绕绕七钻八钻竟然也把于顽二人甩在身后。
“看见你啦小屁孩!”于顽边吓唬小孩,边回头给荆澜生打个手势。
荆澜生意会,悄悄改变方向。
于顽随手捡起个枯松果,瞄准小孩的屁股一抛,“抓到你了!”
小孩被打得一愣,回头看的瞬间整个人被于顽夹着腰杆提起来。
“还不信是吧,跑什么呀!”
小孩憋红了脸砸于顽的手,奋力往下拽,另一个小孩要去抱于顽的腿,也被身后悄悄出现的荆澜生给提留起来。
荆澜生手里的小孩也不说话,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一双黑眼睛恨恨地盯着于顽。
于顽把人放下来牵紧,蹲下身问:“你们两个是哪家的?为什么打我?”
小孩扭着头不说话,用脚碾着地下的泥。
于顽盯着他的脸看,突然觉着有点熟悉,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回忆起这小孩就是上次去相玉家探病的时候,出现在他家的那个孩子!
相玉的弟弟?
总算逮着点眉目了。
但于顽越看越不对劲,上次没仔细瞧,怎么现在看这小孩,感觉像是……不正常?
患有侏儒症的病人身材矮小,四肢发育不协调,看上去和小孩子无异,但脸部特征有异于常人,如前额宽大,鼻根凹陷等。
于顽这么琢磨着也不像,因为这俩小孩脸像石膏捏的一样,除了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几乎没什么表情,僵得奇怪。
见于顽盯着自己看,小孩突然别开了头,像觉得难堪一样。
于顽也发觉自己的眼神太直白,咳咳两声转移视线,又问荆澜生手里那个一直试图反踢他的小孩,“你们是相玉家的对吧?”
听到这个名字,小孩弹跳的双脚停歇了一瞬,继而更猛烈地挣扎起来。
这反应没跑了,于顽想着。小屁孩蹦得太猛,怕荆澜生手受不住,于顽就一手牵一个,问他们家在哪。
小孩不肯说也不肯动,于顽索性把他们扛起来,跟着他们刚才要逃跑的地方走。还不忘对后面喊道:“大孩子也跟紧我啊。”
大孩子荆澜生想分担一个,于顽摆了摆头,“轻得很,跟洋娃娃一样。”
村子就这么小,找准了方向,到达目的地就是几分钟的事儿。
杂草丛生的小道尽头是被踩得扁平的泥土小路,再往里进就是注了水泥的院坝,院坝入口种着棵参天浓郁的李子树,树下聚着十几个孩子,坐着的站着的,听到声响后都抬头往这边看。
于顽手松开,两个小孩拔腿就跑,飞快地扎进孩子堆里,像两根引线,一时间一群孩子都被炸得四散奔逃,撒丫子往房子里跑。
孩子们一散开,于顽就看见了李子树下一张躺椅,上面是睡得正香的相玉。
有个大点的孩子一脸惊恐,试图把相玉连人带躺椅拖走,但随着于顽二人靠近的步伐,还是放弃营救,害怕地钻进了屋子内。
躺椅上的人不为所动,双手交叠安详地休憩,蒲扇搭在脸上,露出一头全白的枯发,像是竹条藤椅上长了朵干瘪的白蘑菇。
于顽看着睡得正好的相玉磨了磨牙,他带着对象一路颠簸腰酸背痛进山钻林的,你小子玩消失电话不接在这儿睡大觉。
于顽不动声色走到相玉旁边,听到了浅浅的鼾声。
“相玉。”于顽面无表情喊他。
相玉迷瞪地哼了一声,抓了抓肚皮又开始打鼾。
“嘶……”于顽额角一抽,荆澜生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摸背舒气。
捏了捏拳又松开,于顽低下身俯在他耳边,默数了三个数后大喊一声:“相玉!!”
“草!谁!谁他妈吵我!”相玉猛地腾起,顶着头散乱白毛懵骂,在对上于顽黑漆漆的眼睛后愣住,伸出手抠了抠头皮,“……嗨?”
……你他妈还敢嗨。
于顽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抽他两巴掌的心思,一屁股坐在小木凳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睡得好吗?”
“还……还可以,”相玉干笑两声,“小荆总也来啦,哈哈,那个吃过饭没啊?”
“一进村你家熊孩子就喂我吃松果,差点戳瞎我眼睛。”于顽冷冷道。
“噢他们啊,哈哈这皮的,等会儿抽他们,哈哈……”
于顽黑着脸,就一直盯着他,相玉越笑声音越小,最后变成声几不可见的唉叹。
“进屋吧,外面热起来了。”相玉挪动着起身,脚沾地的时候腿两抖差点跪在地上,被于顽一把拉起来,“还有大几个月才过年,行这么大礼做什么。”
相玉嘿嘿笑两声,“给您老人家拜个早年。”
藤椅下别着一副拄拐,相玉在于顽的注视下熟练地夹起拐杵在地下,借助拐的支撑往前一步一步走。
于顽站在原地,和荆澜生对视一眼,从相玉软的那一下,于顽扶住他手的时候就摸到了不对劲,太瘦了,脸也瘦,没到脱相的地步,但现在他站起来,两条抖闪的腿看得更明显。
一个人怎么会在八九天内瘦成这样。
“进来啊,顽哥,小荆总。”相玉在堂屋门口,半转着身喊道。
屋内十几个小孩又慌乱躲进里屋,悄悄掀起点门帘观察堂屋的两个陌生人。
堂屋中间是一盆熄灭的火,围聚着椅子,相玉用手里的蒲扇打了打灰,让于顽和荆澜生坐下。
“这个天气还烧火?”于顽问。
“啊?噢,有…的孩子会冷。”相玉笑着答道。
于顽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相玉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想着抓到他后一定问个清楚,但实实在在坐在这儿,又好像不知道从哪儿问起,你为什么知道琼林岛?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突然消失?
在看到相玉的异常和这群奇怪的孩子后,所有问题堵在喉咙,于顽脑子一阵麻乱,但又似乎清晰地知道什么。
“你在琼林岛救于顽受了伤,好些了吗?”
先开口的是荆澜生,虽然关切的话说得像例会询问一样。
“好多了,多亏你的佣兵,在海上一路火花带闪电把我送到医院,噢医药费我都没给。”相玉撅着嘴回想,“不过小荆总肯定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不是我想赖啊,你看看我现在这条件,紧巴的哟。”
于顽没说话,看了圈这房子,比村头那些烂房子要好得多,但也能看出来挺老旧,墙角堆着废弃家具,应该是匆匆打扫后才住进来。
“你们后来还顺利吗,抓到人没有啊?”相玉问。
于顽看着他,“不太顺利,我差点被搞死,后来又地震,然后是爆炸,琼林岛烧得连渣都不剩。”
“啊。”相玉答了声,然后都没有再说话,一个不善言辞,一个不想问,一个不想说,堂屋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里屋门帘打开后又被放下,一个小女孩端着盘李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怯生生地放在三人中间的高板凳上,放好后赶忙缩回了手,于顽对她笑了笑,小女孩脸慢慢地红起来,又伸出手把李子往他那儿推了推,然后端个小板凳坐在相玉身后。
李子被洗得干干净净,翠绿的外皮上缀着水珠,于顽咬了一口,李子皮微微酸涩,果肉倒是清甜得很。
“多吃点啊,我这儿就这个最多。”相玉开口道。
“这是你老家?”于顽问。
“是,还是老家好,不用给房租,还有地种,吃住都解决了。”
“挺好。”
又是阵沉默。于顽一口接一口,一盘李子差不多要见底了,三个人都垂眼看着地下,屋子里只有小孩子的眼睛滴溜溜地睁得最大,似乎觉得几个大人有话不说干坐着很奇怪。
日头快要斜晒进屋子的时候,相玉终于叹了口气,叫住了埋头苦吃李子的于顽,“顽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于顽吐掉籽,抬眼看他,“相玉,你后遗症很严重?”
相玉眨了眨眼,“我还以为你要先问我为什么骗你。”
“都跑不掉,你先回答我。”
相玉拍了拍自己的腿,“前段日子开始恶化的,刚开始只是僵,后来就不能使劲了,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是间歇性发病宕机,但恶化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头发吗?也算是吧,不过无关痛痒,就白得快点,啧,还没问你们有什么后遗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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