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玉还是没抬头,“我以为对付谈进那种实验狂热分子不会很难,我不知道有裴野来的存在,不知道他们会勾结策划绑架,我只是想拿改良剂。”相玉声音郁闷,带着点自我厌烦的自暴自弃,“于顽,我的故事再惨也不是拉你下水的理由,是我把你卷进来的,你不应该原谅我,欺骗就是欺骗。”
相玉一边说着不要原谅,又一边捂着自己耳朵,好像不想听到于顽真的不原谅他的话,自顾自发泄道:“你对我很好,把我当兄弟,但我没办法相信别人,警局不可以,医院更不可以,我不敢把小叶子他们的命再赌给别人。”
水珠顺着相玉脸庞滑下,滴在水泥地上炸成朵花。
“顽哥,每年都有孩子死去,他们走的时候很痛苦,平时盖子都拧不开的人硬生生刨烂了床板,小凳子躺在床上喊疼,喉咙都喊破了,黑血一股一股往外流我擦都擦不干,”相玉声音越来越哽,“还有小雪花,她怕拖累我自己跳了水,小橙子疼到拿刀划自己,最后跳进火里活活烧死,他们都不想死的但没办法,后遗症比我想象得恐怖得多,我不想小叶子他们也像这么死掉,我想救他们。”
于顽喉头也跟着酸堵,“相玉……”
相玉抱着头的手开始颤抖,“我…我们……只是想活着,我不想死,他们也不想死……”
从琼林岛出来的人,谁都想拼命活着,就算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整天整日地闭门不出,他们也都想活着,死亡是绵绵不尽的痛苦,死后的路也不一定比活着更好走,起码在相玉撑起的庇护伞下,这些被社会除名的孩子们还有一方安稳的天地。
“相玉,”于顽抬手搭上他的肩,“你没害任何人,你保护了很多人,你也救了我不是吗,是你把我从地堡里救出来的。”
相玉蜷缩着头不动。
于顽叹了口气,“我和荆澜生本来就有帐要和裴野来算,至于谈进,他就算不惹我,我早晚也要抓住他,相玉,想活着不是什么错,但你应该试着相信我和荆澜生,我姐一样有后遗症,现在在用荆家调配的改良剂,不说能除根,但也能抑制一些,你和小叶子他们,都会有救的。”
“那你原谅我吗?”相玉闷声闷气道。
于顽嘶一声,“我怪你什么了,你别跟我在这矫情啊,你现在要再和我说什么不能相信我,我马上抽你。”
相玉狠狠吸一口气,在于顽犹豫着想拍拍他后背安慰安慰时猛地仰头起身站起来,拐也不拿了冲进里屋去翻着什么。
于顽被白蘑菇陡然拔起走开带起的风给扇懵了,手半停在空中,呆望着相玉离开的方向。
你搞毛??
不一会儿相玉哒哒地跑出来,手里捧着个盒子,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扭捏地笑了一下,把盒子递给于顽。
于顽还在奇怪相玉怎么突然能走了,懵着打开盒子,里面三只针剂有序地排列其中。
“那个,我在救你的时候去地堡里翻了翻,找到了谈进藏起来的,本来打算交易给裴野来的杀手的两支改良剂,还有一支奇怪的针剂不知道是什么,也一起拿来了,说不定有用,嘿嘿。”
于顽看着相玉没说话,相玉以为是他不信,又道:“我偷听到他们讲话了,他们内讧,谈进那孙子出尔反尔,把改良剂藏起来结果刚好被我看见,我想着现在有就先拿吧,谁知道后来琼林岛就炸了……”
于顽眼神有点凉,相玉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不是故意带着针剂跑的,我还是信不过首都那帮人嘛。”
“所以你又装瘸又装卖惨的,是要我先可怜你,接受你之后再坦白是吧?”
相玉感觉背后一阵凉风飕飕,挤了挤眼睛又掉下两颗眼泪,“人家腿是有问题的,只是没到拄拐的程度而已……”
于顽又看看那边摘李子的,“那他们?”
“他们是真的严重,我完全没添油加醋!”相玉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哦,就你一个人骗我是吧?”
“哪儿是骗啊顽哥,我只是循序渐进地向你坦白真相嘛,你看我这阴差阳错的还带回来绝版的改良剂,咱姐姐也有得救了不是嘛。”
“确实立了功,”于顽客观道,“但你还是得挨打!”
“啊嗷!……”
被抱起来摘李子的小黄T恤听到一声惨叫,回头只看见相玉被挟着进屋。
真的是好人!知道相玉行动不便还特意扶着,小黄T恤很感动!
于顽把改良剂的事告诉了荆澜生,荆澜生挑挑眉,没预想到事情是这么个走向。
下午茶是新鲜现摘的李子配凉白开,大家都吃得很开心,除了说自己头有点晕要休息休息的相玉。
小叶子把最大最好的挑给了于顽和荆澜生,坐在板凳上好久才鼓起勇气说:“相玉他说,你们能救我们,是真的吗?”
围坐的孩子们都竖起耳朵,有点紧张地等待于顽宣告他们的命运。
“嗯,”于顽咬一口脆李,“是真的,相玉带回来了改良剂,我们才有办法救你们,不用谢我们,我们都要谢谢他。”
“相玉,他,一直都很好。”小叶子眼里含泪,“他,很辛苦,我们都,靠他才活下来。”
于顽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以后不会辛苦了,日子会变得轻松的。”
下午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橘红太阳半落在山头,夕阳残红映照院坝一方,傍晚的凉风斜吹过屋顶,撩起金色的草檐,院坝里十几张椅子围聚,久违的说笑欢闹声一点点打破封闭的童年阴影,驱散死亡的未知恐惧。
太阳落山,然后在每个人的心里升起。
第94章 终章
回程的路走的顺畅得多,小荆总在于顽的再三要求下回到了医院静养,相玉的战利品也被直接送到荆家医院实验室。
分离研究高效完成,改良剂的各项基本信息被解码成一串串数据,荆家原本对调配改良剂就有一定经验,根据原版改良剂的各项数据进行最终校准后,连夜赶制一批最高规格的改良剂。
相玉一行人也在第二天,坐上荆澜生派遣的专车前往首都荆氏私人医院进行检查治疗。
于顽再次回到首都市局,心里百味杂陈。十年间风云变幻,当初变质的那群人或许早已被时间洪流冲散,也或许仍然有人在潜伏,带着见不得人的阴谋目的等一个时机再次破土而出,坏掉的根茎连着地底错综复杂的网络,寻找、剔除是个长达几年或几十年的过程,但罪恶总是容易被利益钓起头来,和贪欲同在的,是不朽的正义。
老局长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不同于相玉对警方的绝对不信任,于顽对于老局长的判断从来没偏离过,即使在对首都市局怀疑最盛的时候,于顽也没有将老局长假想成什么。
没有证据,就是直觉。
老局长依然坐得端正,“找到相玉那小子了?”
于顽不意外老局长知道自己的去向,相玉在首都市局也工作了好几年,就算换了户口身份重新入职,真要深究也不是无迹可循。
“那臭小子总是放不下防备,不过也不怪他。”老局长叹口气,“你今天来,是有事想问我对吗?”
于顽自己找椅子坐下,“有是有,就是不知道您说不说。”
老局长笑了两声,“这时候才想起拷问我?”
“我可不敢啊,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就纯好奇,您愿意讲我就好好听着,不愿意讲也没关系。”
于顽有意打哈哈,老局长却没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着于顽说:“你一直在靖宁,对于这儿的一些事不清楚,我问你,你知道首都市局上一任局长姓什么吗?”
于顽翘着眉毛回想,倒还真不知道,好像有概念的时候局长就一直是眼前这位,于顽摇摇头。
老局长低垂着眉头望向窗外,穿过岁月回看起十几年的风起云涌,良久后答:“姓裴。”
于顽安静了一下,随后狐疑道:“裴?”
老局长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曾几何时,他是我师兄,上级,是榜样,最后变成我亲手拉下马的,秘密级的死刑犯。”
于顽知道涉案琼林岛的高层是有点权势的,但没想到居然高到局长这个地步,老局长意有所指地说姓裴,和裴野来又是什么关系?
“于顽,这个人是封存在机密档案里绝对不能见光的存在,我只能告诉你,他和谈进是一种人,我甚至不敢说谈进会比他疯狂,连自己亲儿子都能送进地狱的人,我不知道在他功勋加身的前半生里到底在怎样自我伪装,愚弄世人,裴家身居高位,母系又执掌多处政治要脉,当年琼林岛案发后,上面几乎大换血了一次,但好笑的是,如今坐上来的人我们仍然无法单一地定义他们,这其中又有多少和裴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隐隐约约朝那个方向靠近的,我不得而知。”
“利益和恶念会遮住水手的眼睛,驶向不受控的海域,我们都是海上的船,权势是海水,载舟亦覆舟,我们左右不了海水的走向,所以我们必须掌好船舵。”
老局长眼神犀利,看着于顽,一番隐晦又直白的作比,似在叮嘱,又似在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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