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引川嘴唇发青,眼下淤青还清清楚楚留在那张脸上,他似乎有些茫然,等到谢引河说完了,话才问出来,“如果是你的话,爸妈现在,一定在这间屋子里,而不是……不用过来了,对吧。”
男人怔了下,下意识辩解出来“你脱离生命危险,我就让爸妈就先走了,毕竟……”他咬住舌尖,换了个措词,“毕竟我在这里就够了。”
井良眯了眯眼,看向谢引川。
谢引河没听到声音,余光又瞥见井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带上了些冷嘲热讽,“难道要让爸妈知道,你差点丢掉性命的原因是跟个男人混在一起吗。”
天平倾斜向其中一边,高高在上者喋喋不休。
病床上,谢引川的青筋一根根在手背凸起。他微微颤栗着,用那双跟谢引河像极了却又完全不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亲哥。
“对啊,我愿意为他受伤,为他去死也乐意。”
谢引河知道谢引川的话掺杂很多赌气的成分,他还是怒不可遏地黑了脸。
井良站在病房门口,他主动出来,就是不想参与到谢引河和谢引川的争吵里。
“先生,不好意思……”井良伸手掐灭烟头,门响了。
谢引河盯了他几秒,“聊聊?”
男人轻微点了点头,他这会倒是猜不出来,谢引河还有什么话能说。
谢引河选的地方在医院楼的应急楼道里。这里很少有人走,踏上去时灰尘疯狂地向上蹿跳,沾染在两人的裤脚和衣服边,肉眼可见的厚灰铺在楼梯把手上,井良看了一圈,连个坐下来的地方也没有。
“那我就直说了。”谢引河深吸一口气,却因为周遭灰尘浓度过高而呛到了嗓子里,他迅速而剧烈地咳了几声,井良目不斜视地看着他。
“你要什么,钱或者是什么……我可以提供最好的律师保证十年之内你不会坐牢。”谢引河拽了拽自己的领带,他心里没底,咬着牙说话时发力不足,这几句话听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但他没办法了。
谢引川清清楚楚说,要为了和井良在一块退学。
井良看了会谢引河,很快就猜到,能把面前男人逼得走投无路的只有谢引川。
“我不缺钱,最近也没做什么足够进去的事。”井良缓缓开口,每说一句,谢引河的脸色就更加青白,“不过……”
井良很淡地笑了声,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他的确不该在我身上消磨,我也不会任他由着性子来。”
西装革履的男人迅速抓住了话里的意思,“你不会跟他在一起?”他讶异又复杂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人,困惑还没问出口,对方就摇了摇头。
“是不能。”
走廊上久无人用,已经坏了一半,坍塌在角落中的垃圾桶被井良轻轻用脚踢了踢,男人的声音说不出的平静。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生,不是吗。”
谢引河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向他松了口,心里的大石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竟有种不真实感。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谢引川了。
谢引川喝了两口水,张嘴就开始吐,食物的残渣和胃液被呕出来,伴随更多的,是淡红色的液体。
“谢引河跟你说什么了?”看着走进来的人,病床上的谢引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坐直了,脸上苍白地挤出笑容,“不会是拿钱让你离开我吧。”
井良坐在旁边,无声地摸了摸谢引川被汗浸的额头。身上出的虚汗早一层又一层黏在身体上,看到井良靠近,谢引川忍不住张开手,“帮我换衣服。”
松垮的病号服脱下来,井良瞳孔一缩。
脑后那道狰狞的伤口上,缝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像是无数双黑色的手缝隙间漏出红色的肉,伤口周围的红凸起肿着,刺得井良一下就移开了眼。谢引川原本光裸的后背,交织着大小不一的口子。
“你在害羞吗,动作这么慢……”
谢引川觉察到井良的动作凝固在那里,就知道对方已经看到了伤口。
“我愈合能力很好的,不会留疤。”肩膀触碰到井良手掌的时候,谢引川抿了抿嘴,对方的颤抖像是细密的针脚般一点点扎在他的伤口上。
井良低头系衣服带子,谢引川一眼就看到了裹在对方运动服下,白色的纱布。
“谢引川……”
井良斟酌着词,滚烫的眼泪掉下来,他才猛然抬起头。
病床伤的人脸色苍白,眼泪蓄积在眼眶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眨眼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铺天盖地砸在井良的手背上。
谢引川啜泣的声音很小。
“我当时看见你全身都是血,井良……我以为我会彻底失去你。”
男人的手掌覆盖上来,抹掉谢引川脸上的泪水,顺手抽了张纸给他。
井良别过眼,心脏的震动声与耳膜共鸣,像是在海底深处,剧烈地震动轰然而无预兆带动着整个人的心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疼吗?”
谢引川愣了下,才看见井良指着他的伤口。
“疼……看见你在血泊里时心脏更疼。”谢引川主动抓上井良的手,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幸好我们都没事。”
井良极力掩饰着自己复杂的情绪,眼圈却不受控制红了。
“我听谢引河说,你想退学。”井良视线落在谢引川手背上明显的针孔上,他声音很淡,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要你好好毕业,然后出国读书,去……本该属于你的未来。”井良甚至没抬头,他说完,屋里沉默了很久。
走廊里的声音响起,又重归沉寂。
“你也是,谢引河也是。”
谢引川忽地冷笑一声,“怎么总是爱决定别人的人生。”他胃里翻江倒海,铁锈气的血微涌进嘴里,被死死咽下去。
“谢引河就算了。井良,你是我什么人啊?”
他盯着男人微微动了下的神色,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推开我,又跑来跟我做爱。一边说我们没可能,一边让我因为你生命垂危。井良……你一句话就想把我和过往全部撇开的时候想过没有……”
谢引川嘴边溢出的红色血液顺着指缝滴在白色的床单上。
“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听你说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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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气死
第36章 三十六 没有结果
拥进来的护士冲在病床前,那些复杂的仪器又套在谢引川的脖子和胸口上,冰冷而无序的机械声在有条不紊地操作下渐渐平稳。
井良被挤在一边,他反反复复想起谢引川的话。
他想过,谢引川听到他的话以后会恼怒,会表面答应然后自己有一套想法,或者转头责备谢引河。
他没想过,谢引川会伤心成这样。
病床上声嘶力竭的咳嗽声打断了男人的思绪,井良快步走过去。谢引川闭了会眼,等着人走的差不多了,缓缓睁开。他意识到井良就站在病床边。谢引川拽下氧气面罩,喘息微微有些急促,倔强又委屈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读书也好,出国也好,为什么你一定要推开我呢?”
男人垂着眼,似乎是费了很大劲,终于吐出一句。
“你出院之前,我不会走的。”
病房里,机械音毫无感情滴滴响着,将空间和时间无限制拉长成一条线,撞上高处的空调,运转出的气体四处乱窜,最终落在病床上。谢引川慢慢弓起身,他捂肚子的动作很缓慢,神情却像是要哭了一样。
学校的探视被谢引川一一拒绝。谢引河待了一个星期后就走了,他掏了大把护工费,又扔了张卡在谢引川那里。
王墨每周平均往医院跑三次,谢引川每次都在借口不舒服。刘晌来了,门口跟谢引川打了个招呼,又回去了。
除了井良。
那天之后,谢引川便采取消极沟通的措施,无论井良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当做听不懂看不见。
护工进来,放了两份饭。谢引川吃了一口,扔在那里,又躺在那里一声不吭。
这种“闹别扭”的行为放在平常,井良根本不会在意。但这几天下来,谢引川的脸色越来越白,眼底发乌,嘴唇也是一副青白色,睡着的时间比醒来的时间要多出一倍不止。
这样下去不行。
手腕被握在掌中,井良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谢引川本来偏瘦,现在的腕骨棱角生硬的顶在掌心处,好像只剩一层皮挂在骨头上,哪有什么肉。
“吃点东西,你这不是在……”井良咬着牙,手却不自觉松了不少,他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生怕成了真。
头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谢引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井良,挣着从对方的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手腕。“如果我死了,烧成灰的话,能不能做个挂坠带着你身边。”
病房里安安静静,谢引川声音很淡,听起来像是认真在交代身后事。
井良摇头,勉强地笑了笑,“别乱开玩笑,只要你……”
“火化后,就说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吧,你拿去一点点骨灰,做成什么样都随你。”谢引川目光平静地看着井良,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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