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井良想起之前小米话中所指,很明显是谢引川。
一分神,棍棒带着锐利的风闪到了面前,井良躲闪不了,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棍棒却忽地改了方向,朝着井良最柔软的地方重击过去。
“咳……咳……”
井良擦了把额头上流出的血,身后带着风的一脚踹过来,身体一顿,跪在地上。左手以一种异常的形式扭曲着,垂在地上,他断断续续呕出带着血迹的水,几下重击下来。男人眼皮垂着,像是没了意识。
低声嘀咕响了一会,慢慢散离了井良身边。
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已经躺在地上,另外两个脸上挂着伤,走路一瘸一歪的。
井良轻轻睁开眼,运气好的话,内脏应该没有破,但肋骨肯定断了。他神色凶狠地盯着剩下两个魁梧的背影,右手悄悄攥起了刀。
刀刃上流出的血已经覆盖了整个刃部,井良下手很快,他没有犹豫地割在一人的脚腕处,奔涌而出的鲜血吞噬着地面的灰尘。雄壮男人的惨叫声刺耳地穿入仓库里唯二两个站着的人耳中,井良歪了歪头。
趁着对方还在惊慌的时候,一脚踹在了对方裆部。
仓库中静悄悄的,井良听见自己脸上的血滴淌在地上的声音。他疲惫地眨了眨眼,肺腑里像是撕裂般的疼痛,略略张口,血水就止不住往外流。
井良今天出门,穿着的还是谢引川那天的卫衣。衣服脏的不成样子,井良吐了一口,立刻痛苦地皱上眉。只动了一下,牵拉着的伤口便疯狂地发着警报,井良无奈地呼了口气。感觉起来,肋骨断了不止一根。
井良费力地站起来,双腿却有些发软,他眼前一阵阵发昏,意志却额外清醒。如果不站起来去找人,谢引川一定会出事。
过往的日子里,挨打受伤是家常便饭。像是死神门口的常客,他悠悠荡荡,很多次打了招呼,又侥幸捡回一条命。
井良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男人站起来时,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胳膊一直流下来,男人置若罔闻,脚步缓慢地往前走。他跨过地上横躺着昏迷的人,趔趄着,咳出一口鲜红的血。
他顿了顿,呕出大口暗红色的血。井良用那只还正常的手捂上额头,果然烫得吓人,他抹掉流到眼睛上的血,目光涣散片刻,又重新凝聚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起码也要保证谢引川的安全……
“井良!”
熟悉的声音从远到近,井良不可置信地眨着眼。谢引川头发被汗浸湿打乱,眼里泪光莹莹,一步一步跑过来。
井良的惊喜还未从脸上褪去。他瞪大眼睛,惊慌和错愕占据在眼睛中。
瘦削的影子从暗处窜出来,冲井良招了招手。小米手中是一根泛着冷光的铁管。他扬了扬手,那东西便重重地击打在谢引川头上。
井良眼睁睁看着,谢引川的动作慢下来,他抬起脸,费力地看了眼井良,随后便毫无意识地栽了下去。
“谢……引川……”
井良喉结动了动,身体先一步冲上去,一把搂住了昏迷的谢引川。
小米扔掉铁管,拍了拍手,“宁少说了,你们俩只能活一个。”他厌嫌地看着井良浑身发抖的样子,撇了撇嘴,“这几个生手是我找的,也算是留你一命。”少年看出男人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揣着兜就往外走。
井良摊开手,温热的血迹沾满了整个掌心。
他目光涣散,一滴发烫的泪落下来,正正砸在血泊的中心。
仓库外,警笛声和救护车声愈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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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谢叫的警车和救护车
第33章 三十三 你还要把他害到什么地步
井良转入普通病房的同时,谢引川下了病危通知书。
医院中的常态便是轮转不休,消毒水味弥漫在整个走廊中,更替下来的消毒手套,一次性使用的东西被塞入黄色的医用废物桶。像这样大小的,走廊下还有十几个。
病危通知书下到谢引河手里。他瞒住了父母,风尘仆仆地来,却没见到谢引川一面。谢引河脱掉外套,焦灼不安地盯着红色的标牌,走廊里来来回回踱着步。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王墨,对方声音颤抖,说谢引川出事了。
谢引河站了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了句话就径直向普通病房走去。他神色阴沉,大步流星走向那间病房,怒不可遏地用脚踹开了,里面却没人。
等谢引河走了,井良才从另一间病房里出来。
小臂上渗出的血迹渐溢开,男人摸着身上,却找不到一根烟的踪迹。他本想去找谢引川,却一眼就看到了谢引川的哥哥。
他下意识躲避了对方,却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井良坐在走廊的硬椅子上。双手扣在一起,指骨发白,微微发着颤,像是在祈祷着什么,来往护士的呵斥声响过了一轮,他仍坐在原地没有动。
谢引川下了第二次病危通知书。
井良站得很远,依稀可见谢引河猛然灰白的脸色,对方身边站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说着什么。
“我来打电话……”
谢引河丢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样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穿着警服的人过来问话,谢引河情绪失控地指着另一个方向。
井良微微侧身。
眼皮发沉,胸前裹着的纱布此刻也露出星星点点的红色,他想继续等着,身体却好似发出沉痛的哀嚎,歇斯底里求着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引河快步上前迎了一对中年夫妻。他挤出僵硬的笑容,拍着自己的胸膛。对面的两人却意外坚强,握上谢引河的手,什么也没说。
井良微微瞪大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谢引川的父母。
谢引川,不像父亲,五官的某些地方却很像母亲。
井良垂着眼皮,远远地看着谢引河的父母,却很难想象谢引川平时和父母相处时候的样子。
没提过吗,还是他没注意听。
走廊入了夜,安静的令人有些窒息。一声轻轻地咳嗽声,整个声控灯便亮起来,一直亮到顶头那盏红色的灯光上。
井良捂上腹部,止痛药应该过了时间。伤口处撕裂的痛楚像是在不断扩大,一点点夺取着他为数不多的清醒理智,像是啮齿动物缓慢地在伤口上行进出一道道血痕,男人闭了闭眼,硬生生咽下喉咙里反上来的腥气。
走廊尽头忽地有了动静。
井良急切地站起来,他迈了半步,又停下来,和那几人一起等待着门开启的瞬间。
出来的是个中年人,对方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
男人看见谢引河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他如释重负地轻笑一声,血迹顺着嘴角啪嗒地滴在地上,下一刹那便失去了意识。
“先生!”
井良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病床前坐着个男人,翘着腿。
谢引河压住自己的怒火,心平静气地看着井良,他视线落在对方几乎被纱布包裹的身体,难免又皱了皱眉。
一杯水递到井良面前。
“介意讲一下谢引川是怎么受伤的吗?”
谢引河坐正,指了指门口站着的警服人员,他语调明显在强压着情绪“如果你能配合,对我们双方都是……”
“谢引川怎么样了?”
谢引河蓦地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井良。半晌才似笑非笑地挤出几个字,“井良先生,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井良偏过头,他听出谢引河的意思,如果他不配合,就没办法得到任何关于谢引川的消息。男人瞥了眼。不过看谢引河的状态,谢引川应该已经脱离危险了。
“我聚众斗殴,他不小心卷进来了。”
井良斟酌用词,说的很慢。
谢引河冷着脸,他手上的短信在井良面前一晃而过。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这条短信中出现了你的名字。而谢引川接到短信后就从学校大会上请假,好几百个人可以给他作证,紧接着他就出了意外。”
男人嘴唇颤动。
他该想到,宁戈的手段。
但他没想到,谢引川会成为天平上另一端的筹码。
谢引河反复又问了两次,井良却半个字都没再说出来。
门口警服的人交谈后,谢引河又走进来,神色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井良。
“你还要把他害到什么地步。”
谢引河的声音有些说不出的绝望,“一次两次,谢引川只要出事,都是因为你。”他没等井良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他本来有最好的未来,他比我还要聪明,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谢引川从ICU推出来时,医生说钝器的铁屑进入了他的脑袋里,就算他好的像没事人一样,也会留下终身后遗症。”谢引河手指冰凉,“如果运气不好,再睁开眼,谢引川就是植物人,或者偏瘫一辈子。”
谢引河抬起头,声音难以掩盖的愤怒,“你到底还要把他害到什么地步!”
井良几次张了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什么也辩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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