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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聆诉堂前语 (相与步于中庭)


  梁初实护着怀里的盒子,警惕问:“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可不兴做拦路打劫这种腌臜事。”
  “你说什么呢?”魏浅予笑道:“我还没你那么不要脸呢。”
  梁初实正要发作,魏浅予道:“你经营古玩这么多年,镶老底鉴不出来,好东西应该识货。”
  他把手腕抬起,和田玉镯子在昏暗廊下浸着润光更显明亮,“这镯子你可能看上眼?换你怀里的玉山够不够?”
  梁初实鉴古董真伪不行,但看玉器成色还是有点水平,一早就盯过魏浅予这镯子——和田玉中少见的黄料,色润,无暇,敲击如磬,余音经久不绝。
  他不怎么相信问:“你真要换?”
  这镯子别说一个玉山,连梁园都能买下来。
  魏浅予冷笑,抓着手腕上镯子使尽力气强行撸下来,梁初实见他油皮蹭起一片,露出白花花的肉,血珠往外冒,皱眉缩眼看着都疼。
  魏浅予面不改色,依旧一脸桀骜张狂,把沾了血丝的镯子满不在乎递过去,盯他怀里的盒子摊开手,“把我师兄的玉山子还给我!”
  梁初实感觉他有点疯的意思,拿着镯子对光看了又看,觉不出什么毛病,狐疑又怕他后悔似的揣进怀里,将盒子塞给他疾步走了。
  魏浅予检查了他师兄的玉山,见完好无暇,又看梁初实走了,终于憋不住了原地蹦高,吸着冷气上下甩手,快要疼死了。
  他这五年来送没尝试摘过,刚才骨头都要勒断,表面淡定内里腮帮肉都咬酸了,后悔没有打点肥皂水非得强装这个大尾巴狼。
  梁初实揣着镯子没回家直接去了聆染堂,想给这东西估个价,看看能不能够抵赔先钱卖出去的那些真真假假的东西。
  聆染堂内依旧没什么客,有两个留白胡子艺术气息浓厚的老头在挑颜料,服务员已经换了,现在堂内营业的有两个,其余的在后堂仓库打理,他问其中一个,“沈先生在不在?”
  服务员认得他,领着进了里堂。
  沈启明正坐在里间太师椅上打电话,桌上青花瓷碟里放着满满一盘蜜饯,他进来时沈启明正对电话那边说:“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小叔,一定把他带回去。”
  服务员泡了两碗茶来,碗是画珐琅七宝烧盖碗,茶是松溪白牡丹,梁初实没敢坐,在门口站等着。
  挂了电话以后,沈启明用铺在膝盖上的手绢游刃有余擦了手,见他站在门边也没有起身迎,只是说:“梁先生坐下喝杯热茶。”
  他从小跟在小叔身后,早就学会了“仗势欺人”,他们年纪小,有时候得靠“托大”才能让底下人知道规矩身份,抬头仰视你,对待像梁初实这样的老油子如果尊重多了难免要被拿捏。况且小叔交代了,梁初实欠下的钱一个子儿都不能给少给。
  沈启明手捂着茶盏,并没有揭盖,侧脸问:“来找我有什么事商量?”
  梁初实在他旁边坐下,从裤兜里掏出手绢包,来的路上已经把镯子上的血迹擦好,还用手帕包了起来。
  沈启明低头喝茶,一口茶还没入口余光瞥见那抹黄亮手一抖差点把碗脆了,滚烫茶叶晃了一手,他烫的吸溜冷气用手绢擦。
  梁初实忙问:“沈先生怎么了?”
  沈启明说:“没什么。”
  他哭笑不得看着自己洒在裤裆上温热的茶,想他小叔人不在都能送他个不体面。
  他把湿了的手帕搁在桌上,问:“这镯子怎么在你这里?”
  梁初实听他这话外有音,琢磨着说:“我跟人换来的。”
  沈启明试探:“梁园里的人?”
  “是啊。”梁初实问:“沈先生认识这镯子?”
  沈启明听梁初识没认出百岁和田黄,心说六品斋黄的真不冤枉,岔开话题道:“这镯子你多少钱收的,聆染堂加一成收过来。”
  这不是魏浅予第一次干这事了,小的时候他们零用钱有限,想吃糖没钱买,他小叔就把身上各种玉石手串,连带扎头发的皮筋上琥珀坠子都能摘下来换东西。
  魏浅予从小就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臭架势,长大后依旧“死性不改”。看中什么了钱不够就拿身上东西换,沈启明没少跟在后头做冤大头。
  不过摘百岁和田黄,这还是头一遭。
  他问:“那个人用镯子跟你换了什么?”
  刚才他说完话,里堂法务就把之前欠款合同拿出来。梁初实正低头看,这镯子卖的价钱足够抵他和聆染堂间的账。
  “也没什么,一座不值钱的玉山子。”
  “玉山子?”
  沈启明摸不透他小叔的脾气,睥梁初实迟迟不动笔问:“怎么了?”
  梁初实见他收的这般痛快,心里多少有点冒尖痒痒,“沈先生,这玉不止这么个价吧。”
  “呵!”沈启明笑了,没想到他竟然想趁机狮子大开口,他端着新换的茶靠在椅背上,余光觑向梁初实,“确实不止这么个价。”
  梁初实心下一喜。
  沈启明道:“我实话告诉你,这块玉有价无市。”
  “但梁先生,你也知道,有时候越有价无市的东西,越不好出手。金缕玉衣也是宝贝,但谁敢要呢?”
  “你要有别的心思,我也不留你,走出门去打听打听,除了聆染堂谁敢收你这东西。”
  他心里都合计好了。前脚梁初实敢卖,后脚他就替小叔报警说东西让人抢了,看看谁能揣在怀里不烫手。
  梁初实因着“金缕玉衣”想到了冥器赃物,心里犯嘀咕,想着魏浅予确实年岁不大,摘镯子时的爽利也让人怀疑,保不准家里是干走穴倒斗的营生,怪不得觉着小孩不正气……
  他将信将疑权衡,觑着沈启明脸上神情,奈何这十九的孩子已经练成了根小油条,拨茶呷汤滴水不露。
  梁初实犹豫了半晌,不愿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另找买主,最终在合同上签了字。
  作者有话说: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西游记》


第32章 我换!
  梁堂语从房间回来就没见魏浅予,眼见天黑竹影斜到门口,人也没再回书房。
  魏浅予将玉山子送回梁堂语房间后就去了聂瞎子家,他坐着矮凳,捧手等人给他涂紫药水。少爷金贵,棉签刚一碰上就疼的直嗷嗷。
  日落黄昏,夕阳半残,院里鸡爪槭的叶子火烧一样。爷们俩对坐在小马扎上,聂瞎子脸上愁的能下雨,仿佛他伤的不是手而是命根子。
  魏浅予知道聂叔平日拿他当亲儿子待,上次用他喝水的缸养鱼都没挨打,见不得老头子为他担心,俏皮说:“叔,我没事,你别哭丧着脸,来,笑一个。”
  他说着伸手去扯聂瞎子嘴角。
  聂瞎子往后摆头避开,他脸上有一半狰狞烧伤,别人见了都怕,只有魏浅予自始至终浑不在意。他没好气瞥了一眼,“还贫。”
  聂瞎子在他吸溜冷气声中把药水瓶拧紧搁在脚边,拉过他手放在膝上,人老了眼睛容易花,埋头用独眼仔细端详看药有没有涂匀,嘴里嘱咐,“这两天避着伤口,别碰水,明早要是还不见好,让你师兄送你去医院。”
  “哪能好的那么快。”
  魏浅予见他比自己都着急,哭笑不得抽回手转了转手腕,“没大事,不是伤了指尖。今儿个是我鲁莽,没成想摘个镯子能这么疼。”
  “你哪是鲁莽。”聂瞎子幽幽说:“你是魔住了。”
  夕阳艳红,霞光晚照,赤色摧枯拉朽烧红了半边天,聂瞎子和他对坐在鸡爪槭投下的斑驳光影里,两人各有所思的沉默了。
  半晌后聂瞎子从腰上解下烟袋,摸了一小撮烟丝塞进去。魏浅予给他点上火,他用膝盖支着胳膊肘咕嘟咕嘟抽上了,眼睛似睁不睁看着墙外天边尽头的残阳。
  魏浅予见他明灭不辨的眼神,总觉着聂叔心里藏着不能述诸于口的隐秘与苦楚,偶尔触动什么,显露一隅。
  聂瞎子抽起烟来很猛,雪白的烟从口鼻争先恐后往外冒。整个人像根烟囱,“予崽,我问你。”
  他唇缝随着开合喷出雪白烟圈,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话有点压边,你听听就罢,心里有个事。”
  魏浅予的手从膝盖上垂下来,抬起眼说:“你问吧。”
  聂瞎子道:“假使今儿个要你这双手才能换你师兄的玉山子,你还换不换了?”
  魏浅予一怔,他没料到聂瞎子会问这个。
  聂瞎子睁开眼,烟雾缭绕后的眼神似沉似哀,一瞬不瞬看着他。
  这目光他接不住,下意识避开看向脚下。
  他没想到聂瞎子这么敏感,又或许是他太得意忘形。假使没有这个眼神,魏浅予还能打着哈哈说两句“兄友弟恭”来装腔作势调侃,但此刻,这话之下不能述诸于口的代指两人都明白。
  他的心思似是而非十分朦胧,对梁堂语说是师兄弟感情好也能,说是他抱着别样的想法也罢,这些都遮掩在心里,突然被大刀阔斧的剖出来,很难看。
  魏浅予沉默着,眼里的光随着落日逐渐暗淡,直坐到天黑,临走都没回答。
  聂瞎子认真问了,他不愿意敷衍的回答,他不想骗自己,也不能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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