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爱情,对吗?”
“是啊,这是爱情。” 江婉华露出缅怀痴醉的笑,像沉浸在初恋里的少女,“完美的爱情…”
季言之看了她半响,再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甲痕,突然弯起唇角,像要和妈妈说悄悄话的孩子,软声叫她:“妈妈,我有话要告诉你。”
顾湘带他走的时候,他抬头看向二楼那扇高瘦的窗,春日的阳光斑驳,江婉华漠然地站在窗前,一旁的护士在哄着她吃药,大树的阴翳笼罩着她,看不清神色。她昨晚忽然发了疯,还差点抓伤了季言之。
她不知是在看季言之还是看顾湘,似是注意到了季言之的目光,她款款地走近玻璃窗,温柔地笑,用口型说。
再见。
小怪物。
顾湘走了过来,顺着季言之的目光,看向江婉华,再低头看季言之,“小语是舍不得妈妈吗?” 季言之没有看顾湘也没有回答,径自上了车。
他们说要带他去一个漂亮的地方,但他知道,他听到顾湘说他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不能和妈妈住在一起,所以要带他走。
啧,不过是要把他关起来。
春日的阳光被绿叶揉碎后落了一地的斑斓,他来到了他的牢笼,也在绚烂的光晕里遇见了同样被囚禁在此的小金丝雀。
因为想要“同病相怜”,所以他关过一只,但他遇见了另一个。
更美好的,像天使一样。
他叫楚斐然。
他听见他姥姥姥爷叫他小然,所以他也叫他小然。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会亲近他、会喜欢他、会依赖他,会抱着他说“我会陪着你的”。
他说过,看妈妈发疯是他最开心的事,但单单是遇见楚斐然,就推翻了之前的所有排名,成了第一件让他开心的事,知道他的名字,是第二件,他叫他的名字,是第三件。
他有九百八十七件让他开心的事情,每一条都是因为他。
要知道,他鲜少感受到“愉悦”。
“小语,你好暖和呀。”
“小语,今天你想看什么?”
“小语,我好喜欢你呀。”
小然是真正的小王子,柔软善良,脆弱孤独,带着森林和冷雾的味道,季言之觉得他适合住在被妈妈的玫瑰花圃环绕的金笼子里。
他从春天被关到了另一个秋天,但他有小金丝雀陪他。
参天的法梧桐是乐园的守护者,一缕一缕的金丝透过绿叶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柔金色里是轻盈飘逸的白絮。
“小语,你看,蒲公英宝宝搭乘风叔叔的特快车飘向了远方的城市。” 楚斐然伸出手,指尖流淌过蒲公英宝宝,他笑出了软糯的牙,潺冰在春季也化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门。
“谢谢你偷偷带我出来。”
他们躺在柔软的绿里,小王子看蓝天,而小怪物看他。
小怪物应该把小王子吃了,但他带着小王子逃出了高塔,他看着小王子的侧颜,都忘了眨眼睛。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小怪物问小王子。
妈妈说过没有人喜欢怪物,所以小怪物不敢告诉小王子他妈妈是怪物,说死了最简单。
虽然小然也和其他人一样也不喜欢恶龙,但没关系。
“会的。” 小王子甜甜地笑,钻进了小怪物怀里。
他不会告诉他。
早春料峭的春风吹醒了生机,绿林里的春光像碧波荡漾的湖,两个小孩在开满了绿芽的山坡玩闹,嬉笑声回荡林间。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春天。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但这一切却戛然而止。
“你会等我回来吗?”
“我会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被那些人拆散。
颓败的天空卷起了秋风,黑鸦立在枝头上歪头,黑珠子倒映着相拥的孩子,嘶鸣了一声就拍着翅膀飞向了天际。
——他们的离别是恶梦的预警。
*诊断报告(摘录):*
*反社会人格障碍确诊年龄为15岁至成年早期,根据患者目前的前后行为转变(因楚姓小孩而逐渐建立起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不排除为不良家庭教育方式及无正确的长辈诱导而引致的反常道德观、世界观和价值观,仅为反社会倾向,非精神疾病,在接受正确的引导及提高患者的道德意识和法律意识下仍可让患者走上行为正轨,但保险起见,根据DSM-IV**,仍要进行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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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死掉了,不要考究现实,谢谢大家。当我胡扯。
第50章 49
“夫人。”
江婉华坐在窗边,低头看着书,“嗯。”
“少爷回来了。”
“哦。” 江婉华的尾音上扬,似是愉悦。她合上书,偏头看向女仆,温柔又亲和,却让对方的头垂得越发低,不敢和她对视。她笑着问道:“你觉得,我的乖儿子会不会把那个小男孩带回来?”
“不…不知道…”
江婉华沉吟片刻,想起在顾湘提交回来的观察报告里,她那安静的儿子学会了带人偷跑,还会维护人,优雅清贵的女人摩挲着书皮,勾起淡色的唇,皮笑肉不笑地喃喃道:“我的好儿子,有了亲密的好朋友呢…”
粉紫色的彩霞晕染了夜空,夕阳缓缓落下,黑暗归来,摇曳的枯败树枝像这座宅子的爪子,要把人拖入富丽堂皇的大宅里。
“妈妈。”
江婉华闻言转过头,朝他笑道:“小语,回来啦。” 仿佛季言之只是出去玩了一会。
“都长那么高了。” 江婉华穿着黑色长裙,眼神温柔,没有一丝发疯的可怖。她走过来牵他,带他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冰冷的手像尸体,发间的猫眼石耳坠像能看透人心。
季言之在看到江婉华的时候,有股比之前更瘆人的寒意沿着他的脊骨慢慢地攀爬,像藤蔓那样攥住他的心脏,时针的滴答响变得鲜明,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像在倒数毁灭。
“越来越像爸爸了。” 江婉华眷恋地摸了摸他的脸,掐着他的脸颊,慢慢收紧,蔻色指甲嵌入了他的皮肤里,声音却柔得像水,“真像。”
季言之漠然地坐着,任她收紧了力道。
“听说,你在那里认识了好朋友,对吗?”
季言之点了点头。
“是男孩?”
“嗯。”
“喜欢他吗?” 江婉华放开了手,盯着他脸上泛红的半月形甲痕,掌心轻柔地叠在他的手背上。
季言之沉默了几秒,才说:“喜欢。”
“想他吗?”
又是犹豫了几秒才点头。
“真好…” 江婉华轻喃,温温柔柔的却始终带着压迫感,余晖泡在房里,像女巫熬煮的毒药,噗噜噗噜,要毒死人了,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和他闲聊了几句就让他走了,临出门前,她还说:“每天都来陪妈妈聊天好不好?”
季言之点了点头。
“宝贝晚安。” 江婉华朝她笑,季言之也轻轻地笑,“晚安。” 他长得像季方鸠,但笑起来的时候,他却更像江婉华——眼睛都会弯得像月牙。
都是血色的月牙。
“咔。” 身后的房门关上后,季言之转身就隐了笑容,漠然地看着前方的走廊,安安静静地走回房间。
乳白色的暗纹墙被壁灯染成了暖色,棕色皮鞋踩在地毯上发不出声响,季言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窗外。高瘦的格子窗外是没有晚星的夜空,苍白的街灯辉映夜间,入目是枯萎的玫瑰花圃、枯瘦的枝桠和枯裂的叶片,失了他离开这里时的色彩——万物都在苟延残喘。
“表面上的伪装可以维持多久呢?”
季言之轻喃道。
不知道。
“爸爸。” 季言之礼貌地颔首,抬眼直视季方鸠。
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开,光线明净,高大的男人逆着光,“每个月都要去见顾湘,我会给你安排时间。”
“好。”
“言之,像那样的行为不会再犯了吧?”
“嗯。”
季方鸠的手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微微施力,“你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的,对吗?”
季言之面无表情地点头,季方鸠审视着和他相像的儿子,过了良久才移开眼睛,也松开了手,“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举止,每周都会有道德辅导课。”
“好。”
季方鸠理了理袖口,淡声道:“去完成我布置的作业。”
季言之走出书房,看了左又看了右,两侧都是不见尽头的走廊,铺设着暗纹地毯,色调虽暗沉,但奢华贵气。他站在这偌大的宅邸里,想了想,只有自玻璃窗洒落的阳光才是他的意义。
小然在做什么?
季言之眨了眨眼睛,缓缓地走进阳光里。暖热的温度在烫着他的皮肤,他闭起眼睛,想借着阳光回味抱着他时,填充着朽壳的暖流,但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觉得空洞,睁开眼睛,还是在这座死寂的囚牢里。
只是恢复重复了好多年的生活而已,但他却觉得毫无意义。
如果当初把他拐回来就好了。季言之心想。
在季方鸠再也不会因为她发疯而回来看她后,江婉华变得很少发病,只是砸东西,明明变得比以前更恐怖,更阴鸷,却还是一副温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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