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缙站在堂前,上了三炷香。
韩龄春对祠堂不陌生,他以前经常来这里罚跪。小的时候害怕这数不清的排位,再后来心里就是怨愤,恨不得一把火烧个干净。如今故地重游,也没有了那诸多情绪。
韩缙从香案下方的暗盒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韩龄春。那是韩家族谱,最早可追溯到唐以前,当然,大多是厚着脸皮认祖宗的。
韩龄春拿了笔,翻到他那一页,刚要落笔时,韩缙忽然说话了。
“我老了,管不得小五跑去欧洲,管不了老大变换立场,当然,一直也管不了你。”
韩龄春顿了顿,与他们的猜测一样,韩缙知道韩同澜的事情。
“但是老二,要留着他。我以前的人脉都在你二哥身上,他在政府里的地位举重若轻。”
韩龄春抬眼看向身前的人,“多方下注?”
韩同蕴和韩同安在国民政府任职,韩缙的人脉也多在这里。如果这里的局势不好,韩家还有韩同澜。即使有一日真到国破家亡的地步,海外还有韩璧君。
“那我呢?”韩龄春道:“你想让我帮大姐,还想让我帮二哥,我这样做事,总会得罪一方,来日我要如何全身而退?”
韩缙道:“我相信,你不会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韩龄春冷笑一声,韩缙根本没打算管他的死活。
“韩家以后都是你们的,”韩缙看着韩龄春,“你,你母亲还有陈岁云,你们的名字都在族谱上,为着这个,你也要守着韩家罢。”
韩龄春神色微冷,他没有答话,只在族谱上一笔一画写下了陈岁云的名字。
韩缙眼里的人跟他眼中的人大概是不一样的。韩缙看人,只看价值,他像一个精明的会计,看着自己的儿女,待价而沽。
韩龄春写下陈岁云的名字的一刹那,感觉像是交出了自己的卖身契。
离去之时,韩龄春问他,“你觉得大姐和二哥,谁会是赢的那个?”
韩缙没说话,依然看着满墙的牌位。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打压韩同蕴,抬高韩同澜。
韩龄春若有所思的离开了,这或许是韩缙给韩龄春的提示,也是他对于这个儿子最后的善意。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啊,就是韩老爷子多方下注,但他要求韩龄春每个都帮。但韩龄春肯定是有危险的,所以韩老爷子给了提示,表明自己对于大姐那边是比较有信心的。
第54章
天气骤变,一场雨后,树上黄黄绿绿的叶子落了满地,天气由凉爽转为寒冷。陈岁云没防备受了凉,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医生来给他打了退烧针,陈岁云躺在床上,头疼欲裂,嘴里一阵一阵泛苦,连他爱吃的水果都尝不出味道了。
好在陈岁云年轻,烧了一晚上第二天退了烧也就好了。
韩龄春给他剥石榴,说族谱上刚添了陈岁云的名字,陈岁云就病了,可见韩家晦气。
他近来心情一直不好,连五川都不敢触他眉头。
“我带你出去玩几天罢,”韩龄春道:“正好天冷了,我带你去小汤山泡温泉。”
小汤山那一片是玩乐的好去处,有温泉有马场还有一个靶场,很多富家子弟都乐意去这里玩。
韩龄春在这里定了房间,五川已经先到了,和韩龄春说些事情。陈岁云迫不及待地想去骑马,换一套很英伦风格的骑马装束,衬衫下摆掖进长裤里,勾勒出腰细腿长的一副好身材。
秋高气爽,天空格外高远而深邃,马场一望无际,旁边是一座靶场,时不时有枪声传来。
陈岁云很久没有碰枪了,看见那一排排的靶子就有点心痒,索性先去了靶场。
靶场预备的有枪,陈岁云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又对着靶子开了两枪。他的枪法如何且不论,就这番模样已经足够吸引人。
“先生,枪打得不错。”陈岁云旁边的男人一直在看他,等他试完了靶子才来跟他搭话。
陈岁云笑了笑,道:“谢谢。”
他低下头往枪里填子弹,男人又道:“不如我们来比一场?”
陈岁云抬眼看向他。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说话很有分寸,笑容也温煦得恰到好处。
陈岁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好啊。”
男人看着陈岁云举起枪,又道:“要比赛,总要有些花头罢。”
陈岁云看了他一眼,道:“那算了。”
男人失笑,“这么不给面子啊。”
陈岁云不说话,开始对靶。男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再说什么,跟着他一起开枪。
陈岁云的枪法不算好,最后一枪失了准头。而男人的枪法很好,几乎每一枪都打在了致命部位。
放下枪,陈岁云看向男人,男人转了转手里的左轮手枪,笑道:“承让。”
陈岁云不吝夸奖,“很厉害。”
男人笑了,他收起枪,向陈岁云伸出手,“我叫周时钦。”
“陈岁云。”
周时钦听到这个名字,面露惊讶,“陈岁云?”
陈岁云看了他一眼,“你认得我?”
周时钦道:“我认识韩龄春。”
陈岁云挑眉,神色了然。
韩龄春带回来个倌人,还是个男人,这在北平城里不是秘密。
周时钦看向陈岁云的目光变得玩味,不得不承认韩四的品味就是好,看中的生意,找的男人,都叫人眼红。
陈岁云不大喜欢周时钦的目光,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对靶。
“陈先生,交个朋友好么?”
陈岁云笑了,道:“这句话我听很多人说过,真要交朋友,不会说这样的话。”
周时钦打量着他,有些惊讶,有些欣赏,“陈先生,我真喜欢你,我觉得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陈岁云总算看向周时钦,道:“周先生,我在上海的时候就已经登记结婚了。”
周时钦点点头,笑问,“那陈先生有没有离婚的打算啊。”
“我没有离婚的打算,倒想问问你,有没有去世的打算。”韩龄春从陈岁云身后走来,冷淡地看着周时钦。
周时钦看了看韩龄春,又看向陈岁云,笑道:“开个玩笑,陈先生,你太镇静了些,我还以为能看见你着慌的样子。”
陈岁云笑两声,没接话。
周时钦和韩龄春认识,他们是发小,也是远房表亲。
“我早知道你回了北平,怎么没有找我们聚一聚?”周时钦笑道:“带上陈先生一起么,咱们都是开明的新文明人,不像你家里那么古旧,对人有偏见。”
韩龄春笑了,道:“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跟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你没有结婚,想必也理解不了。”
周时钦面色有些古怪,他是有名的笑面虎,但对于韩龄春的印象,还留在十年前那个乖张桀骜的韩四公子。没想到如今物是人非,韩四比他还虚伪。
周时钦有点装不下去了,要笑不笑的样子,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陈岁云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问道:“你们两个是朋友么?”
“看是哪种朋友了。”韩龄春揽着陈岁云的肩膀,慢慢走向马场。
周时钦的父兄地位十分显赫,他是家中次子,但十分不着调,因此和韩龄春分作一类人。他现在也没有走他父兄的路子,而是做了掮客,生意往来,信息交易,都由他来牵线搭桥。
“我似乎没有朋友,季之信大概算一个,其余都是生意上的朋友。”韩龄春道:“人家都说我和周时钦有点像,因此我们两个这么多年始终有点相看两厌的意思,没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这边其他的人,在我离开北平的时候就得罪死了。”
陈岁云为韩龄春得罪人的本事叹服。
跑马回来已经是下半晌,陈岁云洗了澡出来。看见桌上放着两个两尺多高的方形匣子。
“这是什么?”陈岁云问道。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韩龄春穿着件黑衬衣,衣袖挽起,露出一截手腕。他叫人准备了火锅,上了几碟冷热荤菜,其余就是满满一桌子新鲜菜品,鲜嫩的牛羊肉,肥美的螃蟹鱼虾,时令蔬菜,还有一壶花雕酒。
锅子下炉火熊熊,锅子里鲜汤翻滚,香气扑鼻。
陈岁云一边看着锅子,一边将匣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几排金条,黄澄澄,沉甸甸。
两箱子都是金条,得有百十来根。
“这么多金子?”陈岁云惊讶出声,“你家是有矿么!”
“这是给你的,下聘的东西。”韩龄春早打点过自己的家产,像银行和商行太惹眼,不能给陈岁云,北平这边的产业跟韩家牵扯的太深,也不能给陈岁云。所以他准备了一些现金和金条。
除此之外,还有些海外的产业,香港的别墅庄园,法国的工厂和葡萄酒庄。
“这些东西你都拿好了。”韩龄春笑道:“来日我可能还要喊你一声陈老板。”
陈岁云却把眉头皱紧,“你这不像是下聘,像在收拾东西逃命。”
韩龄春失笑,“还不到这个地步,我只是留条后路。”
陈岁云问他,“你觉得会乱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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