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怜韵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撇着嘴好像要哭了一般,不停用袖口擦着眼角。叶怜青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嫌恶,语气僵硬:“你哭什么?”
叶怜韵原本还强忍着泪水,听到他这么说,真的掉下泪来,抽泣着说:“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他了,可是我看到他这样就好想哭。”
他衣袖原本就沾了尘土,现在又用脏兮兮的袖口擦泪,脸上越抹越脏,凄凉又可怜。可叶怜青对他生不起半分怜惜,冷笑说:“你可真是个扫把星,克母克父,如今又把师父克死了。”
叶怜韵眼圈红红的,怯生生问他:“是我把他害死了吗?”
他本来也没想好好回答,随口敷衍道:“不是你还能有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怜韵更加难受地哭起来,呜呜咽咽地哀求道:“我不记得了,那我们把他埋起来好不好,我记得有个词叫...入土为安,是不是?”
话虽如此,可寻云道人与他从无交集,日落之前就要赶回宗门,他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情。看到叶怜韵还趴在床前依依不舍,他把这人拽出屋子,力道之大让叶怜韵痛呼出声。
“不用这么麻烦。”他冷冷地看着身边的人,“一把火烧了,也能让他入土为安。”叶怜韵被他冷漠神情吓得噤声,费力思索着他的话,怯懦地反驳:“是真的吗?可是,我记得不是这样啊。”
他取了符箓贴在门上,黄符由底部自燃而上,渐渐地火舌缠绕上门扉,窜上屋顶茅草,整个屋子连同屋内尸身一起笼罩在熊熊大火中。叶怜韵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哭也没有闹,像是丢了魂一般。直到被他抱住时,叶怜韵才回过神来颤抖嗫嚅着:“师父也死了......”
他笑了,贴在那人的耳边低语:“是啊,你的师父也死了,你在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
——
他把叶怜韵关在宗门深处的一处庭院里。
这里鲜有人知晓,很适合藏人。外面的人只知道宗主带回了一个人,至于那人是谁,无人得知。反正叶怜韵也已经傻了,弄不清楚状况,懵懵懂懂地每天只知道在屋子里等他回来。
他第一次给叶怜韵戴上锁仙链的时候,那个人乖乖巧巧,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任由他摆布,金链衬得肤色胜雪,掩在衣物下看不出端倪,直到戴完了他才轻声询问:“哥哥,这是什么呀?”
叶怜青很早之前就听说叶怜韵仙赋异禀,已经金丹大成,要是哪天突然记起了仙家功法,恐怕大事不妙,所以他把一切隐患都杜绝在这串小小的金链子上。至于真相自然也是不能说出口的,他哄骗道:“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叶怜韵歪着脑袋,晃了晃金链子仔细打量,眉眼弯弯笑着说:“喜欢!”
他看着叶怜韵痴傻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也装出一副真的在送礼物的样子回道:“喜欢就好。”
宗门人多眼杂,凌云宗又分五峰,宗主虽说坐镇主峰统领其余四峰。可免不了其余峰主对于宗主之位的觊觎,一点点把柄落到他们手上都会无限放大。其中敛秋峰峰主唐亦枫自负才华,本以为凭借自身资质坐上宗主之位绰绰有余。谁知半路杀出来个饮花门门主的儿子,竟立了驱逐魔教的大功。他认为其中必有蹊跷,所以对叶怜青最为不屑,也十分不满他坐镇宗主之位。
在此之前,门内已有闲言碎语,宗主频频出入幽宅,怕是金屋藏娇。于是晨会之上,唐亦枫借题发挥,故意让其难堪,轻飘飘抛出一句疑问:“魔教残党未除,我等不敢有半分疏忽。可近日宗主大人似乎并不关心此事,还在宗门藏人,不知是什么缘故?”
除敛秋峰外,令珏峰峰主莫康成是饮花门门主的兄长,与叶怜青自为一派,闻言自然有心反驳。但他对其中事宜细节,知之甚少,怕说多错多,抬眼望了下叶怜青,并未作声。
寒玉峰峰主奚谨烟明艳活泼,外表是个恰逢豆蔻之年的小姑娘。素日里醉心于仙门剑法,并不关心这些宗门琐事,也从不参与其中争斗,她倒是第一个接话的人:“呀,枫哥哥,魔教溃不成军,现已不足为惧。宗主自有他的事情,犯不着这么苦苦相逼嘛。”
奚谨烟托着腮,晃着双腿笑吟吟地劝解。虽说是温声细语,可唐亦枫面上并不好看,他握着佩剑恼怒道:“你一个元婴期修士,三百多岁高龄,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哥哥。”
听到这话,奚谨烟不气不恼,反倒认真与他论起来:“论起年龄来,突破一层修为涨几百年寿命,谁又算得清呢?若不论年龄,单论外貌,枫哥哥是弱冠翩翩公子,自然是比我大的。”
她装出思索的样子,作惊讶状:“谁都知道金丹固颜,莫非是枫哥哥结金丹时比我晚了好些年,所以才外貌显老?这便是自负天纵之才?”
唐亦枫最不能忍旁人说他天资之事,刚要发作,旁边的人拉住他。此人是玉陨峰峰主秦书承,性子沉稳温润,虽对宗主之位有隐隐不甘,但也不似唐亦枫这般激进。被他止住,唐亦枫虽心中不平,却也冷哼一声,勉强忍下。秦书承对着奚谨烟微微点头,略带歉意,转而把矛盾又抛回给了叶怜青,他恭敬又谦瑾地假意关切道:“宗主还是给此事一个交代,免得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断。”
叶怜青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也觉得有些乏味了,这些人各怀心思纷扰不断,还不如屋里痴傻的叶怜韵有趣。想起上次给他戴上金链时,那人双眸亮晶晶又欣喜的样子,叶怜青忍不住一笑。
底下的人听到笑声纷纷侧目,摸不透这宗主在想什么,叶怜青轻咳一声,一瞬间面容悲戚,神色黯然,若论起装模作样的功夫来,恐怕座下的秦书承远不及他,他缓缓道:“其实我有一个弟弟。我们从小分隔两地,不久前我才寻回他。可是等我找到他时,我弟弟已经患了疯病,不能见人。”
底下的人都没想到竟是这种理由,唐亦枫率先反驳:“宗主这么说,可有证据?”
莫康成此时也有了些眉目,他向来护着自己的侄子,呵斥道:“宗主所言句句合理,岂能有假?倒是你处处刁难,对宗主不敬。”
叶怜青摆摆手,又说道:“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一个人去看看。只是不能太多人,他会害怕。”
这种事情自然由奚谨烟去最为合适,她既不觊觎宗主之位,也不巴结宗主,两派相争,需要中立之人来做个裁断。可奚谨烟向来不喜这些杂事,见众人纷纷看向这里,她极不耐烦地拒绝:“什么麻烦事,我不去。”
秦书承知道这件小事能做的文章也就到此为止了,可唐亦枫不肯罢休,到了最后是他跟着叶怜青去做个证明,看看那个痴傻的“弟弟”。愈到宗门深处,人烟愈少,山林愈静,叶怜青一路上找些话聊,唐亦枫极尽敷衍,趾高气扬,二人气氛诡异而尴尬。这宅子果然隐蔽,先是穿过一片桃花林,再拐进假山之后,才看到那处幽宅。叶怜青取了钥匙解锁,请唐亦枫先进。
唐亦枫也不怕他使什么手段,穿过庭院,来到门前,他轻轻推开门。忽而一阵幽香扑来,一个软和温暖的怀抱撞入,缠上他的脖子,温热的吐息呼在脖领处,耳边传来黏黏糊糊地抱怨:“哥哥,我好饿啊。”
唐亦枫这辈子没进过青楼,没抱过女子,从小便由家族栽培修习剑法心法,送进仙家大宗,以求光门耀祖。这下突然被人抱住,整个人四肢僵硬眼前晕乎乎的,还是面前这人自己先反应过来,不住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唐亦枫双腿发软,缓过神来才发现面前是个男子,也不知怎么穿得衣服,宽袍大袖,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容貌清丽动人。不知为什么,唐亦枫看着他,觉得比女子还魅惑三分。眼前的人迷惑不解地看着他,面上似乎真有几分痴样,慢吞吞地问:“你是谁呀?”
恰好这时叶怜青进来了,笑着解释说:“这是敛秋峰唐峰主。”
那个傻美人没听懂,傻乎乎地重复着:“糖?”
唐亦枫有些受够了这屋里的氛围,指着面前的人说:“他就是你那疯了的弟弟?”
叶怜青颔首:“正是。”
人也见到了,话也说过了,但唐亦枫琢磨着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看他不像疯了,倒像是傻了。而且他也不是不能见人,你把他关在这里是为什么?”
叶怜青把傻弟弟拉到身边,似有不忍,又无可奈何道:“他神智不清,我怕他出门迷路遇害,所以才锁在屋内。并非是存心隐瞒,而是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实在护亲心切。”
他这副认真关切的模样,就算知晓内情的人来了也要心生动摇,更何况是唐亦枫这样的。他虽然想要宗主的位子,但觉得实在没必要把人家痴傻的弟弟也牵扯进来。叶怜韵神情懵懂,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发丝,半靠在他的哥哥身上。唐亦枫冷汗涔涔,觉得这副场景实在怪异,匆匆告辞:“既如此,我就先行离开了。”
叶怜青仍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笑着对他说:“不送。”
相似小说推荐
-
掌中雀 完结+番外 (失眠孤独症患者) 废文2019-12-22完结作精受被腹黑鬼畜爸爸欺负腹黑鬼畜爸爸用温柔爱宠为可怜宝宝编制金丝牢笼。作精受,雷点较...
-
黄金笼 (夜很贫瘠) 废文网2023.02.24完结收藏2.2万他千里迢迢回家,参加他哥的婚礼。牧羽是父亲的情人生下的孩子,牧家的人不喜欢...